《小蟹有钳》童婳

42、与恋爱无关

　　叶朵递交了陪审员申请，很快便通过考核。紧接着，她就报名参与了人生第一场陪审，也是下乡陪审。

　　此次巡回法庭进乡村，有法官、检察官、书记员、法警等等。连陪审员都有好几个，以及来看热闹的村民。

　　审理在村委会前头的大院子里举行。院子里种着粗壮的菠萝蜜树，树干上挂着好多个足球大小的菠萝蜜。叶朵专攻乡土文学，自然也了解乡土地理，她一看就知道这菠萝蜜是湿包品种。不光菠萝蜜分干包和湿包，榴莲也分干湿。

　　而此刻，大家忙着抽出条凳还有桌椅板凳，摆上名牌。原告则从田头回来，端着一大盆仙人掌果，来招待大家。

　　叶朵本来想尝尝，但瞧见池谦拒绝了，便也摇头拒绝那对五六十岁的热情夫妻俩。

　　池谦翻着卷宗做最后准备，但也瞧见了叶朵的表情。认识十几年，他不可能不了解她的心思，低声跟她说，“回去路上给你买。”

　　叶朵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一暖，但随即想起上午来的路上，护士帮席珂拨通电话，席珂声音不大，咬词不清，但还是叮嘱丈夫要照顾叶朵。

　　旁边的书记员瞧见了，忍不住趁着池谦去跟检察官说话的时候，来问叶朵，“你跟池法官是什么关系呀？从来没见过池法官这么担待女同事诶。”

　　叶朵瞬间雀跃起来，只可惜她雀跃没几秒，池谦就拿着卷成筒的文件过来敲敲书记员的头，“她是我妹妹。”

　　“对啊，”叶朵努力配合一笑，“我是他老家妹妹。”

　　这个小插曲让叶朵在开庭时有些心不在焉。听了半天才意识到他们在讲侵占火龙果田地的案件。

　　另一边，学校运动会正在热火朝天地举行。学校里各种活动很多，椰子节摘椰子，运动周玩沙滩排球，帆船帆板。而运动会更是少不了。

　　戚灿行参加的项目昨天就比完了，他今天只是作为观众呆在操场观众席上。

　　旁边的女生在看闲书，封皮上写的是当代中国文学，中学生推荐读物。这是一本小说集，封面上列了好几篇里面含有的小说，其中一个名字让戚灿行的目光停顿了几秒。

　　那是《老河渡口》，叶朵去年发表的小说。

　　女生瞧见他的目光，立即问，“感兴趣吗？我可以借给你看。”戚灿行刚刚转学过来，就让班里女生悄悄激动了好久。别的班借口上厕所，也总是往他们班这边跑。

　　“你看完了？”

　　“嗨，要不是运动会这么无聊，谁看这种书。”

　　于是戚灿行便借了这本小说集，直接翻到《老河渡口》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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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回法庭，在经过一个下午的审理——主要是原告只会说壮话，听着像泰语，法庭不得不临时找了翻译才得以继续进行——在下午五点终于结束。

　　池法官当庭宣判，被告需返还侵占原告的土地，并赔偿原告各种损失费若干。原告夫妻俩顿时眉开眼笑。

　　法庭一行人就地收拾好要打道回府，而叶朵还在乡亲们当中窜来窜去。她打听到这里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火龙果基地，如今正值开花时节。她有点心动，希望能留下来看花开——火龙果如昙花一样，只在夜晚开花。

　　池谦听着她和村民们聊天，遂开口，“想看就看，我留下来陪你。”

　　叶朵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池谦温柔地笑着，转身去跟同事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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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学校外车水马龙。开完运动会表彰大会，恰逢周五放假，家长们的车堵塞一路。

　　戚灿行刚刚从教室出来，中午借书给他看的女孩，外号柠檬，便急急跑过来喊他，“戚灿行，大家准备一起去吃火锅庆祝一下呢。你可不能走呀。”

　　“……”戚灿行才刚刚拨通叶朵的电话，他没想到同学们这么热情，“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约了。”

　　女孩有点失望，“是回家庆祝吗？”

　　戚灿行嗯了一声，“你们玩开心。”他说着瞅了眼手机，叶朵一直没接电话。连接中断。他再次拨打过去。她不会又在睡觉吧？不对，她今天要跟池谦去下乡，怎么可能睡过头？但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那个，我们明天还打算去密室呢，你要来吗？”柠檬又小心地问。

　　“……”戚灿行看着再次黑掉的屏幕，然后看向柠檬。这一次，他慢慢地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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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灯光灿烂的火龙果基地。

　　一排排火龙果种植得井然有序，排列得好比国庆阅兵，沿着浅浅的山坡缓缓起伏。每颗绿色的火龙果上悬挂着小灯泡，宛如满地星辰，璀璨辉煌，照亮半个夜空。

　　海城虽然是热带，但光照还不足以让火龙果全年结果，所以冬春季或阴天时，夜晚要开灯补光，促进产出。

　　叶朵每次下乡都装备齐全，拿着防蚊虫的喷雾给自己喷一圈，再给池谦喷一圈。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听得飞蛾撞击灯罩的扑簌声。

　　等待火龙果开花，不能着急。那一株株火龙果上点缀着白色花苞。在夜深人静里，缓缓地张开洁白的花瓣，露出淡黄色的花蕊。馥郁的香味充斥鼻间。

　　她拍了好多张照片，又仔细地问了田地主人关于火龙果种植的相关知识，全部记载下来。

　　这片田地的主人恰好是今天官司的原告夫妇，因此乐得陪他们在田地里蹿悠。

　　叶朵拍完照片回来，看到池谦也难得地举着手机录视频。她匆匆垂眸，心知他肯定是拍下来拿回去给席珂看。

　　“大叔，这是蛇蜕吗？”叶朵展示一张照片给原告看。

　　“是，野外招虫。不光火龙果，那香蕉地晚上也不能多去，有蛇。”大叔知道她是作家，“你要写啥，把我这火龙果写进去？”

　　池谦接到一个电话，眼里都流露出无限温柔，到旁边去接电话，声音顿时低了很多，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叶朵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无比落寞。她扭头瞧见大叔一脸殷切又好奇，勉强笑了一下，随便举个例子，“比如我就可以写男主角家里是种火龙果的啊，然后女主角暗恋他，让他带自己来看火龙果，遇到他的父母，搞不定他本人，就想先搞定他父母。”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又火速扫了眼池谦，他还在接电话。叶朵顿时心虚又庆幸。

　　大叔若有所思地点头，手机也突然响起来，铃声超大，是微信视频。“喂，儿子啊。下班了？哦，学校今天开运动会。对对，官司咱家赢了。”他看了眼叶朵，嗓门越来越大，“我接待了个作家！小姑娘，但是个作家！跟电视上那些作家一样的作家！”他刷地把手机对准还在黯然神伤的叶朵，“她要写咱家的火龙果。男一号家里是种火龙果的。就是……就是女一号来逼婚的剧情，先搞定父母，再搞定男一号。”他模仿叶朵的语气。

　　叶朵扭头看到视频里那个人，顿时如同冰雨淋头。

　　视频里的男人是楚岩，戚灿行的班主任，她叶朵的高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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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叶朵家。

　　金爱玉在茶几上摆满了她从各大留学机构收集来的资料，“你看，欧洲，东亚，南美洲，非洲——我能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美国呢？”戚灿行翻着这些宣传单。

　　“Hello？你是不是忘了姐姐刚刚说存款只有十万零一块五毛。”

　　“你的意向地是哪里？”

　　“嗯，我英语，日语，韩语都会点。”

　　“你日语韩语会什么？”戚灿行坐回沙发。Gogo跑过来，将他的拖鞋偷偷地拖走。

　　“米西米西，斯密马赛，花姑娘，太君。”金爱玉想了想，“韩语那就多了，撒浪嘿哟，欧巴，卡几嘛，阿拉索，米阿勒。还有骂人的，皮桥缩？”

　　“……”戚灿行望着她，突然觉得语言这个东西是极其苍白无力的。

　　“啊对了，因为以前看的韩剧多啊，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我能分辨出首尔口音，还有釜山口音之类的方言。发音很不一样的。”

　　她刚刚说完就见门口咔哒一响，有人回来了。

　　“哟，朕的爱妃回来了。说说今儿个跟温太医咋个进展？”金爱玉立马弹起来。

　　叶朵拎着包冲进来，盯着戚灿行，“以后学校叫家长，我绝对不会去了。让爱玉代替我去。”

　　戚灿行与她四目相对，脸色与平时不一样，“我今天开运动会提早放学，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忙。”叶朵一挥手。这就当解释，然后她掏出相机，让金爱玉看她今天拍摄的照片。

　　“哇塞，这火龙果基地好漂亮啊。”金爱玉抽了一张纸巾当手帕，挤眉弄眼，“跟池谦一起去夜游火龙果了？浪漫啊，盼盼，这招牛。”

　　戚灿行一听这话，顿时嗤了一声，转身去拿被gogo偷走的拖鞋。

　　他这动作终于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那个……”叶朵发现他似乎是生气了，“我本来是想回电话的，结果忘了。”

　　戚灿行穿上拖鞋，目不斜视路过她，回房间。

　　“对了！我带了仙人掌果回来。你要不要试试？你今天几点放学的？”

　　“我说过了，我今天运动会提早放学。”他站在卧室门口，只是微微侧头，“不关心就不用问了。”

　　叶朵望着他的房门碰一声关上。

　　“哦，弟弟生气了。”金爱玉咂咂嘴，“那我就不久留了。我去理个发吧。”反正才晚上十点，还有时间去理发。

　　叶朵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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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

　　戚灿行躺在床上看手机，关灯打算休息时，房门被敲响。“干什么？”

　　“出来一下。”叶朵在门外,不依不饶。

　　戚灿行只得起床打开门。

　　门外一片漆黑，客厅也没开灯。在这黑暗里，叶朵捧着一个刚刚出炉的蛋糕。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

　　烛光闪动里，她扫了眼墙上的时钟，OK，还有几分钟没过期。

　　“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