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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打开局面 ...


  •   奈何,“张美人”对自己的美却不自知。

      不止对自己的美不自知,对与龚导其实已几番邂逅几度相逢都不知。

      以至于明明可以靠颜值,却一心偏要拼才华,硬要生生劈开条路披荆斩棘走到龚导近前去。

      “龚导,早上好。”加了微信的第四天,小张交付了新稿子忙碌告一段落时,他才又开始没话找话地“死磕”龚导,还煞费苦心地加了一个笑脸。

      龚导没有回。

      小张一天拿起手机看了N次,然而那人的对话框却始终空空。嗯!很符合他的微信名“高冷男神”,小张如阿Q般想想,也便释然了。

      晚上九点,小张犹豫半天又发去一条信息。“龚导,晚安。”龚导仍然没有回。

      小张这下发愁了。琢磨着该怎样让龚导对自己放下戒备打开心扉接受他的采访。想着想着,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在手机里将心声打了出来。这时恰恰有个电话进来,他接听完后再回到和龚导的微信,琢磨着发些什么话打开局面时,他傻眼了。

      这个局面可打开得太大了。大到他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因为,他刚刚无意识地敲在屏幕上的字不知怎么发送出去了。眼下那句话就那样不合时宜地挂在那个才认识一周,才加微信3天的陌生大人物的对话框里。

      那句话是:“我要怎样走进你的心里?”

      小张慌乱得赶紧撤回。却显示已无法撤回。他正手足无措时,突然看到系统提示“对方正在输入”。

      正在输入。在输入什么呢?会输入什么呢!

      小张羞愧的简直想遁地而逃。龚导该不会痛骂他三声“无耻”,就此把自己拉黑吧?小张如待宰的羔羊哆嗦成冬日里的落叶。

      “对方正在输入”。输入半天,却没了动静。

      未几,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终于一条信息“嗖”地发过来:却只是一个“?”号。

      尴尬犹如一座深渊,

      小张在这头,龚导在那头。

      龚导近来极忙。早上小张发来问候信息时,他已置身在京郊的大摄影棚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待看到后已是下午,他便没有回。

      刚刚小张又发来“晚安”时,他倒是第一时间看到了。没有回复,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夜深了被陌生人问候而生出的些些暧昧?他说不清楚。

      正纳闷间,他便看到那句话明晃晃地扑到眼前:“我要怎样走进你的心里?”

      他终于忍“俊”不禁,对着一块手机笑出声来:“这位小张记者,怎么能这么有趣!怎么能!”

      他第一反应写的是:“为什么要走进我的心里?”

      写完了歪头看看自己“大海”的头像,又觉得不太符合身份,于是删了重新写道:

      “你对每一个采访对象都这么问?”

      写完了又看看仍然觉得不甚妥当,索性全删了,删到只剩一个“?”号时发了回去。

      小张对着一个“?”号痴怔半天,终于艰难地输入了一行字:“我若说我手滑了发错了,你信吗?”

      半天没有回复。待小张等到快要绝望时,龚导的回复才悠悠而至:“我若说我相信了,你会信吗?”

      “…会吧?”写下这几个字,小张自己都感觉苍白无力。

      “…好吧!”回复完这几个字,龚导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认识小张这几天来,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少么?!

      他和他的朋友们,怎会那么有趣,笃定地给自己画像为矮胖丑,还秃?

      他又怎么那么有趣,笃定自己很老,坚持着要做个“忘年交”?

      最最有趣的是:自己就坐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来自北影厂,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都认不出!

      ……

      所以,即便他做出再“二”的事情,自己也总是会选择相信吧。

      纵使相逢应不识。掩面泪千行!

      首次聊天儿出师不利。小张囧死了!“忘年交”?“刎颈之交”还差不多!他真是恨不得一头撞到棉被里把自己撞死。

      心情平复、平复再平复,仍久久不能平复。他只得摸出手机点开置顶的“三贱客”群,满怀希望想求安慰地问道:“一个人如果问一个刚认识的人,我要怎样走进你的心里?那个被问的人会怎样想?”

      小雨:“撩我?”

      苏苏:“对我有意思?”

      小张吓得慌忙否定:“不是不是。两个人身份地位悬殊,就是普通的工作关系。”

      小雨:“那问的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苏苏:“嗯。疯了!”

      小张掩面长叹又写道:“万幸的是对方没生气没拉黑,还相信确是手滑了发错了。”

      小雨:“假话吧。心里一定暗骂有病!”

      苏苏:“嗯。有大病!”

      小张五内俱焚,犹如又遭受了一万点暴击,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小张的眼下毫无悬念地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顶着这两个黑眼圈去了一个地方。

      当小张穿过车水马龙的平安大道,拐入曲径通幽的古巷胡同,眼前在望一座静谧宁静的所在时,他告诉自己,是这里没错了。

      这里是著名的“国”字头戏剧学院。它的教学楼、校园乃至操场,经常经意不经意地闪现在龚导的电影里。小张因此心里存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走进教学楼,走在长长的阳光连廊,小张浏览着墙上悬挂着的这所学校里走出的所有知名校友。在快要走到末端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名字:“龚筠”。

      是的。龚筠。

      没有照片,只有名字和一行描述:导演。代表作:《望乡》、《远方》、《归去》等。擅以悲悯之心守望这片土地上的那些人、这些事。中国新生代乡土文明的记录者与书写者。

      再顺着看下去,小张注意到,他在这所学校的身份:“2011级,导演系本”。

      2011级!他排在靠后的位置,原来不是因为他名望浅,而是因为他年轻。

      这样算来,龚导至多不过30岁。他哪里是两年一部电影的节奏,分明是一年两部电影的奇迹。

      小张惊呆了。伫立良久,他辗转几次转接,拨通了学校校友部的电话,并因此找到了龚导大学时期的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刚巧在办公室。她热情地接待了小张记者,并给他讲了些不为人知的龚导往事。

      ……

      小张这天的收获太大了。大到他想要迫不及待地把它写下来、记下来。午后时分,在这个无人的时刻,小张背着电脑,走进了“醉花阴”,这里是他最心仪的写稿之地。

      他手指微动,在键盘翻飞,下笔如有神地开始写龚导的故事。王老师的一番话清晰地在他耳边回响:

      “龚筠,他很特别。上学时便展露出不一样的人文关怀。他大学的毕业作品叫《寒门再难出贵子》。是个纪录片。记录了贵州、四川、云南、广西、江西五个地方的五个不同家庭、不同阶级的小孩的成长故事。他从大一开始跟拍记录采访他们,当时这些小孩都是15岁。一直记录到大四他毕业,这些小孩19岁。他们中有的已考入大学,有的辍学归农,有的外出打工,有的甚至嫁人……他通过这个记录片想说的是:这五个人的原生家庭不同,个体命运也因之不同。有的握住了向上的一线生机,更多的却在现实中跌倒,沦为一个平凡人。阶级很难跨越,这是个体的问题?还是社会的问题?”

      “他呢?那么他自己呢?”小张追问。

      王老师顿了顿,说道:“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所以,他深知走不出、在下层的艰辛,也知道走出来、向上走的不易。所以他想帮助更多人,想让这个社会变得更美好。”

      小张写着这些文字。脑海中甚至一度“暗黑”地想着,龚导,即便你不接受采访,就只王老师这一个旁采,也足够支撑起一篇报道了。

      当然,我不会这样做的。我只是会发给你当作敲门砖。一点点敲开你的心门。让你心甘情愿地坐在我面前,接受我的采访。

      这时,服务生托着一杯酒走过来。手指轻叩他桌面,礼貌道:“先生,这是朋友请您喝的。”小张抬头,是这店里的镇店之酒——那款很贵的“偷心”。

      小张浅浅一笑,抬头逡巡一圈,果然在不远处的斜对面,看到了曾在北影厂门口擦肩而过的那位年轻人。

      “谢了。”小张拿过酒杯,略略举高一些,头微微一点,冲着那人一笑。那人报之以微笑。

      小张啜了口那酒,味道极怪,却有种特别的香。初喝甚至难以下咽,待多喝几口喝到习惯,便觉出它的浓烈与芬芳。难怪叫做“偷心”,果真可以一点点偷走人的心。

      终于,小张写完最后一个字,划上了最后一个句号。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那年轻人适时地走过来,不请自坐地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道:“有人告诉过你,你认真写字时的样子,很好看吗?”

      “谢谢。你是第一个。”小张抬头笑笑:“也谢谢你的酒,筠筠。”

      嗯,筠筠?!小张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筠筠,你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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