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娱乐圈）》别时容易

3、擦肩而过

　　龚导笑够了，才回信息：“微信号，我电话。”

　　“好嘞！”小张秒回。短短两字欢乐跃然屏上。

　　他点开龚导的电话，用心记住，又点开微信“添加朋友”。输入这一串数字，他才注意到龚导电话尾号很特别，是“444”。

　　他好抠门！谁不知道，带“4”的电话号码最便宜。何况还连着三个“4”。白给都不会有人要的吧。他就这么爱财的么？爱到对自己都这么抠？！

　　小张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对于龚导的画像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边，龚导微信已收到“新的朋友”提示。他刚要点通过，又缩回手指。

　　他歪头想了想，翻到父母那辈人的微信头像观摩了一番，刻意找了找中老年人的表达风格，又到相册里翻了张大海的照片，替换掉了自己原本的头像。这才点了通过。

　　“嗡嗡”手机震动来袭。龚导切换到聊天界面。却不是小张。而是好友。

　　好友一开口便先是一番劈头盖脸：“怎么突然换了头像？害我好找。”
　　龚导惜字如金：“新加了个人。”
　　好友不解：“新加了人，为什么要换头像？”
　　龚导回：“他以为我很老。”
　　好友：“什么人呀？这么瞎！”
　　龚导：“刚认识的。”
　　好友：“刚认识！你就会为他改头像？”
　　龚导：“……他挺有趣的。”
　　好友：“你也够有趣的！”
　　龚导：“……”
　　好友：“承认吧。是不是有好看的皮囊？”
　　龚导：“好吧。我承认，不止有好看的皮囊，还是有趣的灵魂。”
　　好友：“……”

　　和好友聊天的间隙，龚导退出界面刻意看了眼小张的微信。还没有任何消息，一个笑脸也还没。他探起身看看窗外，门口人流如织，却独不见了那一袭黑长大衣胸前捧了一个红色咖啡杯的年轻人。

　　他不知，年轻人此刻正奔在找个僻静处写稿的路上。因为，几分钟前他刚刚接到了主编慕姐来电：
　　幕姐：“活着？”
　　小张：“硬朗着呢。”

　　幕姐：“急活！李记者的稿子被主任毙了。版面要开天窗了。现在需要两千字的稿子顶上，你三小时内能写出来一篇吗？

　　小张倒吸一口凉气。他深知，对报社来说，开什么都不能开天窗！救场如救火！他宛若接了炸药包要去炸碉堡的战士，站直了道：“能！”

　　“好样的！”幕姐赞道：“五分钟后我把素材发你邮箱！”说完便匆匆摁断了电话，十万火急的情绪由此精准地传导到小张身上。小张一仰脖喝尽了咖啡，将纸杯扔掉，紧了紧背上的电脑包，快步奔去了一个地方，他熟悉的地方——醉花阴。

　　醉花阴离此地不远，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距离。他挑帘进来，此时刚刚十点，店里没有一个客人。他择了靠窗的座位坐下，打开电脑，查收邮件，浏览素材，整理思路，开始码字！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待小张敲完最后一个字，点击下邮件的发送键，再抬头四顾店内，才发觉不知何时已上了零星客人。

　　这时，一个服务生手捧了一个托盘向他走过来，笑意盈盈地边放下一份牛排简餐和一杯鸡尾酒，边道：“先生，这是那位客人送您的餐。请慢用！”

　　小张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位并不认识的男人，此刻也正看着他。小张又低头粗粗看了看食材，皆是上好的品相；那酒更是除了贵没毛病，是店里最知名的“偷心”。他将盘子推远些道：“是不是送错了？我不认识那位先生。”

　　“没错的！”这时那位先生手里也执着一杯“偷心”走过来，绅士地浅浅一笑，“我们见过的。”

　　“哦？”小张注视着眼前人这张帅到无可挑剔的脸——那神情微微一挑眉便显得戏谑；浅浅一凝神又极其深情。他的记忆终于渐渐清明：“你是，早上？”

　　“对！早上，”陌生男子笑道：“制片厂门口。”

　　“我们擦肩而过？！”
　　“是，我们擦肩而过。”

　　“真是巧啊！在这里又遇到。”小张笑道。
　　“是很有缘。”陌生男子随口说出，突然又像是意识到什么，想要收回这脱口而出的话，待看到小张淡然的神情时便也浅浅笑笑算遮过去了。

　　刚才，中午时分龚导也来到“醉花阴”。这里距离单位不远，人不多极清静，老房子改建的院落隐在一扇不起眼的窄门和几个红灯笼后面，如若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常客，一般人断不会寻到这里。

　　一进来，他便看到了窗前安坐的小张记者，眉尖微蹙正奋力敲打键盘中。他的侧影极美，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的样子，兼之斑驳的阳光透过万字窗格洒进来，将他的侧影勾出一笼淡淡的光晕，即便是落在擅以光影来构图的龚导眼里，也当得起一句：美轮美奂。

　　欲问行人那边去？眉眼盈盈处。

　　龚导挑了个不远处正对着小张的座位，叫了餐边吃边欣赏着，之后又勾勾手唤过服务生嘱咐再备一份同款，待到那位完工了便送过去。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可以坐下来吗？”龚导小张眼里的陌生男子绅士地问道。
　　“当然。”小张也绅士地做了“请”的动作。

　　“记者？”男人坐下来，似在没话找话地问。
　　“你怎知道？”小张惊讶。

　　龚导心道：我怎会不知。你缠着我采访三天了。短信微信是你，堵在门口是你，吃饭偶遇也是你，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你。

　　龚导面上仍不落痕迹地笑笑：“猜的。早上看你在北影厂蹲点，现在又看到你写稿。大约便是吧。”

　　小张恍然大悟，摸摸头笑了：“哦。很高兴认识。我是XX报社记者张哲翰。”“那么你呢？怎么称呼？”

　　龚导想了想说道：“我单名一个‘俊’字。”

　　“哦，俊俊，很高兴认识。你们北影厂很多叫‘俊’的啊。赫赫有名的龚大导演也叫‘俊’。”

　　龚导掩面心里长叹一声：俊俊？小张记者，你可真是“有趣”啊。

　　“俊俊，你是，北影厂的演员？”小张真是誓将“有趣”进行到底。
　　“不是。”龚导摇摇头。
　　“编剧？”
　　“不是。”龚导又摇摇头。
　　“制片？”
　　“不是。”龚导头都快摇晕了。

　　……小张几乎猜遍了电影制片厂的所有工种。唯独没有猜的就是“导演”。龚导心内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张记者，你可是对导演有何误解？”

　　他只得长叹一声道：“我就是个普通打工人。”

　　小张听他叹气，以为他在恨生不逢时，英雄无用武之地，赶紧安慰道：“莫要自卑。芸芸众生，你我皆凡人。”
　　龚导点点头：“谢谢宽慰。”

　　这时，小张的电话不适时地响起。是主编幕姐，通知他紧急会议，速回单位。

　　小张赶紧收拾电脑，将全部物件全塞到随身的背包里，站起身道一声：“再见”便匆匆离开了。急急走了两步，他又突然折返回来问：“俊俊，加个微信？”

　　龚导强忍住笑：“不必了吧。有缘自会再见。”

　　之后几天，龚导各种忙碌，既要忙即将上映的电影后期，又要忙新开拍的电影前期，忙得如陀螺般被外力裹挟着无法停歇。

　　在忙碌与忙碌的窄窄缝隙间，龚导会突然想到小张，想到他的眼睛，那么亮、那么亮，宛若天上的一颗星…进而又想到这几天居然都没有收到小张的信息，短信没有，微信也没有。

　　手可摘星辰。恐惊天上人。

　　小张记者这几天也真是忙。那天接了主编苏幕遮电话匆匆回单位，便又被派了个突发重大新闻的临时采访。因为这条新闻极具时效，幕姐要求他三天之内务必完成采访、写稿及发表。

　　“三天？”小张记者想到这三天来嗑龚导的种种辛酸，而这个选题三天便要发稿，有点头皮发麻。

　　“嗯！三天！”幕姐似是看穿他的顾虑，左手拍拍他肩膀道：“放心，这次采访，是嘉宾自己找上门的。我们评估后觉得可以做，便派给你。所以采访不是问题，问题只在怎么做出彩。”

　　“好！”小张领命。

　　“慢慢你就知道了。有些选题难在前期，可能压根儿采访不到，但一旦采到了便是爆款；有些选题难在后期，你采我采他也采，那你的报道怎么出彩就很考较一个记者的功力！”

　　“懂的，幕姐。”小张谦虚道，心里暗暗思忖，“龚导，你就是这第一种难。”

　　幕姐也心有灵犀地想到了龚导，随意问道：“有进展吗？”

　　小张摸摸头，发愁道：“已被他拒了！他说不方便接受采访。”

　　慕姐长叹口气，又伸出右手拍拍他肩膀宽慰道：“别太难过了。多少人多少轮都攻不下的山头，也没指着你一个新人真能把红旗插上去。”

　　小张感恩地笑笑：“谢谢慕姐。不过我还是想继续试试。他同意我们或许可以试试做个忘年交。”

　　“什么？什么！”慕姐的眼睛因惊喜而陡然张大，向来干脆利落言简意赅能一个字表达绝不说两个字的人，居然连问两遍。

　　“我加上他微信了。”小张笑着说道。

　　刚刚说话时，慕姐的两只手一先一后都搭在小张的肩膀上，现在听到这猛烈惊喜，更是重重的双手同时拍了拍他肩膀，连连赞道：“了不起！了不起！怎么做到的？！”

　　小张又摸摸头，歪头想想全过程，总结道：“可能是因为苦肉计吧。之前他也一直不回我信息的。今天上午我去北影厂堵他。在冷风里瑟瑟发抖地站了两小时。起初他也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后来我发信息跟他说我好冷。然后他便开始回我信息了。”

　　“哈哈哈棒！三十六计都使上了。”慕姐夸道：“你可是第一个加上他微信的人！话说，他微信名是啥？”慕姐也很八卦。

　　“高冷男神。”

　　“噗～”慕姐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头像呢？”

　　“大海。”小张说完也嘴角向上扯了扯。

　　“发朋友圈吗？”

　　“不发。空的。”小张说。

　　“你确定是从来不发，而不是对你不可见？”

　　“确定！我研究过了。是从来不发。”小张说。

　　“好！非常重要的进展！继续！期待你的好消息。”慕姐赞赏有加连连肯定，“看来咱们可以编一本《嗑采访三十六计》了，第一条就是苦肉计。”

　　龚导幕外音：“你们都错了。我中招的不是苦肉计。是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