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娱乐圈）》别时容易

14、他人生中的男一号

　　“确定？”龚导长眉一挑，眯起眼看向远处。远处，那个人在看风景，他自己也成了一道风景。龚导是在问王副导，也是在问自己。

　　“确定。”王副导郑重点头。总摄影在旁边也跟着点头。

　　龚导又拿眼睛问制片主任。制片主任犹豫一下，坦白说道：“美则美矣。只是担心没有演技的话，会不会沦为花瓶？”

　　“怎么说话呢！”王副导狂递眼色给制片主任，“是不是花瓶，另当别论。即便是花瓶，那也是珍品。雍正朝、汝窑瓷级别的。”

　　龚导被他俩的聊天逗笑：“会不会演戏，那要看我这个导演会不会调教！这个，你们倒不必担心。”他凑近制片主任，正经问道：“你只说，解约原定的男一号，费不费事？”

　　“怎么不费事！关键是费钱！临开拍了解约，咱们妥妥地违约。得赔人家一笔。”

　　“赔就赔吧！”龚导大手一挥，看向远处，“那个人，我要定了。”

　　在龚导和小张这段不长的情中：最初，是龚导在追，小张在逃；及至好不容易牵住彼此的手却又不小心曝了光，出于种种考量，龚导变成了向后退的那个人，反倒是小张一往无前。他们之间，似乎总有那么一点不同频、不同步。现在，龚导决定了，两个人既然都不想放手，那便在一起，那便共进退！

　　而所谓的共进退，便是荣誉与共。比如从参演他导演的这部电影开始。

　　一念至此，他笃定问道，“那赔完了，剩下来，还能给小张留下多少片酬？”

　　制片主任为难地心算半天，犹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这个数？”

　　“太少了。”龚导摇头，伸手把他的另一只手指也竖起：“这样？”

　　“龚导诶，”制片主任都快哭了：“预算早都是一笔一笔卡死了的。到现在了，我去哪里给你变出这个钱？”制片主任绝望地反抗，心里想：你到底是哪头的？是这个剧组的导演？还是小张先生的经纪人？

　　“我不管。”龚导把他的两根手指都按回去，使他五指成拳，然后大力握住，一字一句坚定说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制片主任被他的眼神蛊惑，终于茫然地点了点头。龚导下一刻立即高兴起来，他撒开长腿跑向小张。是的，一界名导，居然是用跑的。

　　小张被“哒哒哒”的略显违和的脚步声惊得转过头。下一秒，龚导便停在他近前。龚导激动地手握住他的手，问道：“要不要，做我的男一号？”

　　“……什么男一号？”小张被问得忸怩。心说，这是，在求婚吗？做他人生中的男一号吗？

　　“我这部电影的啊。”龚导说。

　　“哦。”小张一颗心这才放松但也略略有些失望。

　　“不愿意吗？”

　　“我不行的。”

　　“你行的。有我呢。”龚导给他打气，“我想让你彻底走进我的人生。包括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现在，及我的未来。”

　　小张听着龚导作诗，心里有些想笑也有些感动。

　　龚导看他不做声，又问道；“到底好不好呀？就当是为了，我？”

　　小张望住他因兴奋发亮的眼睛，终于笑了：“好好好！”

　　龚导开心地像个孩子原地起跳，“真的，你愿意了！”

　　“我愿意！”小张笑：“片酬免了，就当是我给龚导演下的聘礼了。”

　　“什么？什么！”龚导惊得张大眼：“谁稀罕你的聘礼。明明是我的豪门贵府，需要迎娶一位当家主母。”

　　“下聘！”

　　“迎娶！”

　　“聘！”

　　“娶！”

　　……

　　两个人在远处打闹成一团。远处的总摄影叹息地捂上了眼睛，不确定地问向王副导：“你确定，那个人能演出你苍凉的底色？”

　　王副导嘴角不经意向上抽了抽，远处，那两个二三十岁的人，眼下被恋爱脑支配的下意识行为，确实有那么点有辱斯文，但他还是强装镇定说道：“爱一个人，可能会降温、会冷却、会转移；但怜一个人，最让人痛不欲生，会让你无法自拔、心甘情愿地沉沦。”

　　“小张，便是这样一个让人怜爱的人。”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有观众缘的，譬如小张；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脸天生就是为镜头而生的，也譬如小张。

　　当他往镜头前那么一站，便犹如一束光打下来，珍珠的光芒开始绽放。

　　“他的眼睛，很，妩媚呀。”总摄影坐在监视器后，一边盯着镜头里的小张，一边对旁边的龚导演赞叹。

　　“是啊，只那么稍稍一抬眼，多情的劲儿就来了。”王副导在一旁连连附议。

　　龚导演何尝没注意到镜头内外小张的不同。心里早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妒。喜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果然非凡，处处非凡；妒的是小张独对自己的一双含情目，今后便要通过镜头被所有人看到了。他醋的，竟然是在欣赏自己作品的芸芸众人。

　　可惜，隔行终归是隔座山，小张的脸与身材虽是无与伦比，但似乎只适合“静”赏，而不适合“动”观。因为只一个远远走来、入画、再出画的镜头，拍了几遍都不能过，最后一遍甚至都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感觉。

　　小张被喊了几次“Cut”，心态有些崩。他求助地看向龚导，龚导赶紧站起身，绕过监视器，穿过人群旁若无人地走向小张，温柔拍拍他肩膀道：“忘掉镜头、忘掉人群，只专注自己。试试？”

　　“嗯。”小张点点头。

　　“Action。”龚导退出镜头，低低指令，彷佛生怕高声一点便惊扰到小张。

　　然而仍是不行。小张放松是放松了，但却显得刻意。一眼望去便知道是在演，而不是发自内心的释放。龚导揉揉鬓角，喊了“Cut”。又走上来温柔对小张说：“这样，这一遍不实拍，咱们试一下，我站在镜头外，你就当是生活中，看到我，向我走来。找找感觉？”

　　“好。”小张笑了。这个简单。但他没注意到龚导在和他说完后，将手在背后冲摄影机做了个手势。摄影师心领神会，关掉了显示“拍摄中”的红色按钮，但机器却兀自在运转着。

　　湖边，小张满眼光芒地走来，用了心，也用了情。忘了机器，也忘了众人。

　　龚导无须去看监视器，都知道那个镜头一定很完美。因为他的心感应到了。

　　“完美。”龚导笑着拥抱了小张，“一条过啊。”

　　小张纳闷地挠挠头。龚导坏笑着牵过他的手，带他来到监视器旁，拉开自己坐的椅子，让小张坐下，亲手回放刚才的镜头，兴奋地问道：“你自己看，好不好？”

　　小张自己也被镜头里的自己惊喜到了。但让他更“惊喜”的是，原来龚导刚才所谓的“不实拍”，是“骗”他的，机器一直在转、在拍摄。

　　“啊，龚导演，套路很深哪。”小张笑着一拳作势锤向他。

　　龚导侧身让过，那拳便扑了空，小张跟着身子一趔趄，龚导却又赶紧扶住了他，突然深情说：“拍戏有套路，但，对你没用过。”

　　小张红了脸。旁边的王副导和总摄影似是五感屏蔽地扭过了头：这糖，太甜，齁人。

　　不远处场务各部门已开始七手八脚地转场布景打光，要开始拍这个景里其他演员的戏。小张于是懂事地走开，捧着厚厚的剧本，到不远处的休息区坐了。

　　龚导每拍完一组镜头，便抬头看看小张。拍戏这么多年，第一次在片场之外有了牵挂。这种感觉，真好。他举起手机，偷偷拍下了那一刻的小张，身披斜阳，聚精会神研读剧本的小张。

　　“称意即相宜。”他突然想起纳兰容若《少年游》里的这句话。爱一个人的时候，彼此常常想问：“你喜欢我什么啊？”答案其实真的很简单，爱就爱“称意”这两个字！看着你，眼睛觉得舒服；听到你，耳朵觉得舒服；摸到你，手指觉得舒服；闻着你，鼻子觉得舒服……就是称意。称意了，便即相宜了。

　　……

　　不久之后，龚导的一条动态冲上了热搜。万年不发动态的龚导，自己的ins账号发出一组照片。配图中规中矩：一张是挂着新电影开拍横幅的剧组全员合影，一张是主创集体敬香，一张是他刚刚用手机拍摄的：男主读剧本的剪影。文字却极耐人寻味：“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