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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雪粒子 ...

  •   施秋得知自己再次被拍到时,已经日上三竿。

      她才醒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床另一边,余温早就散了。

      时清晏已经走了有两个小时。

      施秋伸手把时清晏的枕头抱在怀里,赖在床上不太想起,周一是她最清闲的时候,一般要睡到自然醒。

      磨蹭许久,准备打开手机玩着醒神。

      才点开微博,刷了两条,才醒来的混沌立马被冲击了。

      大脑空白好几秒,才找回失落的神经。

      她将那段视频从头到尾看完,瞧见狗仔振振有词的“三个小时”后,有片刻失语。

      营销号发布不到一个小时,评论已经过万。

      她应该担心自己的,可瞧见已经登顶热搜榜第一,已经词条后醒目的“爆”字时,第一反应却是——时清晏看到没有?

      施秋努力平缓了十几分钟,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妈妈的电话突然拨了进来。

      “妈妈……你和爸爸也看到网上新闻了?”

      施母头一回对她语气严肃无比:“睡醒了?”

      “嗯。”

      “我和你爸爸都看到网上的新闻了。”施母叹气道,“秋秋,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还和他没断干净?”

      还没来得及反驳,听筒里传来一道中年男声:“我看她就是脑子不清醒!被那姓徐的两三句话就能哄得忘了东南西北,好了伤疤忘了疼!“

      “没有!”施秋立刻否认,至于具体原因,只说拿落在那儿的东西,“我拿了就离开了,连半个小时都没有,是那些记者乱写的。”

      施母听完,松口气:“妈妈还以为你背着清晏去找那姓徐的了。”

      施秋嘟囔一句怎么会,又小心翼翼地喊:“爸爸?”

      施母:“生气呢还。”

      主要原因解释清楚了,气性也消了一半,施秋最知道怎么让爸妈心软,撒着娇哭诉几句,她又不知道会被拍到。果然没半分钟就哄好了,她才道:“爸爸,我不想上热搜……”

      施父马后炮:“不想上当初还和人家大明星谈恋爱。”
      阴阳怪气的,但说完还是沉声安抚:“你别管,爸处理。”

      施秋笑起来:“谢谢爸爸!”

      说是不准她看,挂了电话,施秋还是点进了微博。

      就几分钟的功夫,热搜第一牢牢挂着的词条竟然已经消失了。
      速度这么快?

      不仅热搜,那条视频也在全网消失得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老施同志花了多少钱。

      连她的名字都搜不到了。

      施秋心情好了不少,想亲自再跟她爸说声谢谢,再买些茶叶白酒钓鱼竿这种老施同志的平生最爱当礼物,虽然比起撤热搜的钱,这点小东西九牛一毛。

      才在心里罗列好清单,准备关掉微博近期退网,首页忽然刷到一条转发。

      原文来自徐嘉北。

      徐嘉北V:【在一起七年零六个月,去年分手。不敢承认是我懦弱,是我辜负各位的喜欢,也辜负了她,错在我,骂我。不要打扰她。】

      施秋看着这条微博怔了许久。

      这条微博是五分钟前发出来的。

      此时底下粉丝和路人的评论已经高达三万。

      施秋只点进去看了一眼,脱粉回骂的,还痴心不改维护的,吃瓜看戏的,齐聚一堂,热闹得像个联欢晚会。

      她看了会儿,退出登录,发呆似的坐在床上。余光瞧见床头柜子上搁着一杯牛奶,杯底压着一张纸条。

      写着:醒来记得喝。

      她笑了起来,拉开抽屉,将纸条放进去,洗漱完喝着牛奶,给爸爸发消息道谢。

      时清晏的微信至今没有一丝动静,施秋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

      想问一句,又怕他万一在开会。

      还有之前的事,这条新闻一出来,似乎更难告诉他了。

      施秋忽然后悔,那天不该不回家的。

      换位思考,如果时清晏跟前女友纠缠不清,还被人拍到那样的视频,她会相信他吗?

      她恐怕不会……
      不,是一定不会。

      一想到这里,施秋就突然觉得心里发堵。

      她只能寄希望于时清晏暂时还不知道,视频和新闻已经让删除了,等她今晚解释清楚,再说明被拍到的事,是不是会好一点?

      否则她想象不到,因为那条视频他先入为主后,还能怎让他相信她。

      手机忽然又开始震动,瞧见时爸爸打来的电话,施秋松口气。

      接通,施秋勉力挤出个笑意:“谢谢爸爸,我又让你花钱啦。”

      “我正想告诉你,”施父说,“你爸我钱还没来得及掏,网上那些乱七八糟就都被人删了。”

      施秋一怔:“所以……不是你让人删的?”

      “不是,有人比我快。”

      施秋失神地挂掉电话,她猜了徐嘉北,毕竟这种新闻对他毫无益处。
      可要真是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发那样一条微博。

      她不想相信。
      可是不得不承认。

      能把那些东西全网都删得干干净净,还能如此迅速的,除了时清晏,还能有谁呢。

      他肯定看到了。
      可是……
      施秋再次看向手机。

      安安静静。
      一个质问的字都没有。

      施秋忽然觉得不安。

      她等了很久,一动不动地呆着。

      朋友的关心询问淹没了微信,可他的头像一直安安静静。

      直至正午时分,他应该到了休息时间,施秋终于忍不住了。

      她发了条微信:你在忙吗?

      三分钟过去,没有回复,她干脆拨出电话。

      施秋掐着自己的手指,耳中全是无人应答的规律嘟声。

      心一点点沉下来。

      就在她以为时清晏真的不会接时,嘟声突然停下来。

      “喂。”时清晏低沉的声音传来。

      施秋已经能够轻易分辨,他平常说话时到底心情如何。

      可这一个字冷冷淡淡。
      他平常不会这样的。

      会用笑音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或者说我马上回家。

      施秋觉得喉头发堵,梗着嗓子道:“……网上的那些,是你让人删的吗?”

      “嗯。”

      施秋以为他会紧接着问她,是不是和徐嘉北藕断丝连,那天晚上……到底去干什么了?

      可他什么都没有问。
      只有这一个字。

      “还要忙,没别的事……”

      施秋急急打断:“我有事!我有话跟你说,你是真的在忙,还是要故意躲着我?我就耽搁你几分钟……”

      静了片刻,听筒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叹气音。

      又过一会儿,时清晏好像换了个更安静私密的地方,才道:“说吧。”

      “我那天接到房东电话,说有东西落在那房子了,所以才去的。我只待了半个小时不到,视频里那三个小时是记者乱写的,真的。”施秋说。

      “嗯。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过于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听了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施秋有种坠入深海的无力感。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那晚没有跟朋友去泡温泉,对吗?”

      “……没有。”

      施秋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自嘲一般,仿佛对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可这笑却听起来让她难受极了。

      “我一个人去酒店了,我也没有和徐嘉北在一起。”施秋几乎哽咽,“你相信我。”

      时清晏没有回答,问:“你们聊什么了?哭着从那地方出来,还穿着他的衣服,嗯?”

      隔着电话,施秋不知道他说这话时是怎样的表情神态,可男人的听起来冷硬无比,施秋已经无暇斟酌纠结,可她才要开口,却听见一句沉沉的:

      “施秋。”

      施秋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只听他道:“剩下的话,等我回家,我听你的解释。”微微停顿片刻,他沉沉舒了口气,“我现在不怎么理智,不要这个时候来招惹我,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不对他做点什么。”

      说完,电话就挂了。

      施秋愣愣地坐着,良久,她抬手摸了下眼睛。

      她第一次听到时清晏这样克制压抑的语气。
      他在生气。

      可这个人,气极了都这样冷静,那冰冷的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决绝地和她断了一切关系。

      施秋脸埋进双手,忽然放声大哭。

      她等了很久,可这一天,直到窗外的暮色渐沉,圆月从东边升起,门外依然毫无动静,时清晏没有按时回家。

      -

      时清晏望着眼前的一页页东西,眸色冰凉如水。

      他托人拿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并不难。那圈子里自然有人做这档子买卖,何况于时清晏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五岁之前在大院里长大,后来随父亲调动搬至津南的十多年,但逢年过节回京,那几个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也都一起玩。他们那些人,个个家世显赫,出类拔萃,和他一样走这条路的不在少数,也有几个混迹商界,开办并投资了几家娱乐和传媒公司。

      鼠标往下滑,他一张张图、一段段视频全看完了。

      徐嘉北进圈七年,起初名不见经传,稍有起色之后进入观众视野,便有狗仔盯着了。他眼前,是所有被拍到过的,和施秋的画面。

      徐嘉北和团队在背后高价买下过不少次。

      所以真正让大众看到的,仅是冰山一角。

      她那时候总是去剧组找他。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爱一个人是奋不顾身的。

      时清晏看了很久,才点了文档右上角的关闭。

      他靠在椅子里,闭眼按了按眉骨。

      窗外霓虹闪烁,CBD高楼林立,夜已经深了。
      有人敲门进来。

      “哥?”

      时清晏睁开眼,应了一声,滑动鼠标,全部选中,右键删除。

      光标落在确认删除按键上,时清晏抬眼:“硬盘里的这些是唯一备份了?”

      陆承予说:“我做事,你放心。”

      时清晏嗯了一声,沉眸按下确认键。

      “厉哥组了个局,哥,去呗,没什么不着四六的人。”陆承予列举了几个大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看着时清晏的脸色说,“偶尔也放松下呗。”

      他也就一试,时清晏往常可从不这么大晚上的去什么酒局。

      “好。”

      陆承予:“啊?”

      沉默半晌,陆承予握拳道:“不就一小明星嘛,弄他。跟你姑一提声,不就她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多简单。实在不行,兄弟帮你搞他丫的!敢他妈绿你!!”

      时清晏瞥了他一眼,陆承予改口:“敢他妈勾引嫂子!!!”

      “……”

      陆承予一屁股坐桌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个儿办公室,他金贵的屁股却享受不到专属定制的座椅。

      “要不,查查税呗。那些个明星,没几个干净的,哥,你跟你姑说一声,这不就她老人家一句话的事。”

      时清晏并未作声。

      陆承予一兜子主意:“干脆封杀?怎么样,一劳永逸。”

      “我想想。”隔了会儿,时清晏说。

      “还想什么啊?”

      再想人家绿帽子都给你戴上了。

      不过这话陆承予没说出口,他热爱自己的生命。

      “算了。”时清晏忽然说,他身上笼着层轻微倦意,轻声沉吟道,“有的人吃软不吃硬,真封杀了……”

      她会不会心疼?

      时清晏掐断自己的猜疑,下一秒又不由自主想起那天施秋晚上那道红痕。

      良久,他起身:“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

      他指今早那段视频,他又是让人撤热搜,又是找这些陈年旧事,陆承予脑子转得灵,自然猜得到那人是施秋。

      “知道,放一万个心吧。”

      -

      施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时屋里一片黑。

      意识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被窝里时,她猛地坐起来。

      另一半床空荡荡的。

      按亮床头的阅读灯,她飞快走出来,次卧书房和客厅都是空的,半个影子都没有。

      她的手机还搁在沙发一角,施秋打开一看,竟然已经四点多。

      时清晏回来过。

      可她太困了,一整天除了那杯牛奶几乎食不下咽,绷着神经,到昨晚十点,实在撑不住才半卧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却好端端地盖着被子躺在床上。
      他回来过。

      衣柜里的西装少了一套,是他拿走了。

      可是时清晏就这么走了?
      施秋绷着小脸,才不管此时几点几分,找到他的号码就拨出去。

      无人接听。

      施秋被人抽走力气般抱膝蹲在地板上,明知道这个点电话不接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她就是难过。

      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哭得像个被人丢了不要的小孩。

      -

      浑浑噩噩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手机上有三通未接来接。

      是时清晏打来的。

      早晨六点不到。

      施秋一顿,忽然瞧见床头柜上又放着一杯牛奶。
      她心一颤,伸手摸了摸,并没有完全冷掉。
      这次底下却没留着纸条。

      施秋还是捧着,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

      她摸了摸小腹,有些生理期即将来临前的坠痛感。

      时清晏就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地回来了两次。

      他又去上班了。

      施秋本想微信发文字跟他谈,可又觉得,要解释那天的事情,当面说更好。

      于是又把已经编辑了一半的文字删掉。

      下午,她忽然收到时清晏妈妈的微信,叫她晚饭时间回老宅,要一起吃饭。

      她按时抵达。

      时家的人似乎对网上那些事并不知道。

      施秋看得出来,毕竟如果他们知道那个女生是她,断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仍对她像亲女儿亲孙女一样。

      时清晏是在七点一刻回来的。

      施秋当时站在他妈妈身旁,看见她,问道:“怎么过来了?”

      施秋一顿,抿着嘴角,没有答话。

      “我问秋秋她有没有时间的,虽然不是家宴,但妈想见你们,干什么这是?还不准秋秋来看我们啦?”

      时清晏笑笑没说话。

      他走过去,与施秋并肩跨入大门。

      等与长辈拉开距离,施秋才低声问:“你是不是不想我来?”

      “没有。”时清晏说,“别瞎想。”

      一顿饭施秋没怎么吃,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面前的小碗却堆叠成山,都是时清晏夹来的。

      时家饭桌上没那么多规矩,施秋听着长辈们聊天,偶尔问到她或她爸妈时才应一句。

      眼前又出现一块炖得软烂入味的牛腩。

      “我吃不下,别给我夹了。”施秋小声跟身旁的人说。

      “这就饱了?”
      “嗯……吃不下了。”

      时清晏默了一瞬,盯着她巴掌大一张小脸,问:“今天都吃什么了?”

      他说着,左手忽然握了下她的手,又很快松开。
      似乎只是感受了下温度。

      施秋还没回答,一旁时母就说:“秋秋吃不下就算了,你逼她干什么?吃撑了肚子还难受。”望几眼儿子,又道,“别老想着管东管西的,才升了副司长,怎么,又跟你爸似的,一股子官腔又带到家里来,三十一二的人,成天老气横秋的。”

      数落一通,桌上其他人喜闻乐见的样子。

      施秋却只听到那句,才升了副司长。

      什么时候的事?这两天吗?
      可时清晏一个字都没有跟她说。

      她也没有看他,像没听见似的,低头吃东西,入口的东西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只觉得心口涩涩,喉咙也堵着石头块,小腹更加酸疼起来。

      施秋早早离了桌,去卫生间。
      果然是大姨妈来了。

      她收拾好,洗手时从镜子里瞧见自己脸色,苍白如纸。

      客厅里,吃完了饭的时老爷子在和儿子孙子说话,施秋一靠近,便听见有陌生的男嗓混在里面。

      是陆承予。
      来替家里长辈给时家老爷子送东西的。

      很快就走,时清晏送他。

      施秋正好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那两人迎面走来,陆承予没瞧见她,正偏头压着声道:“今晚还来不来?昨晚都没喝多少,有空没有?正好庆祝你升迁。放心,今晚绝对不让那几个二百五带乱七八糟的人。”

      施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时清晏已经几步走过来,伸手托住了她的小臂。

      “脸色怎么这么差?”他蹙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个热水袋,灌满了水叫她握住,回头扫了眼陆承予,“我不送你了。”

      陆承予挠挠头,已经能猜到时清晏今晚看来是不会去了,挥挥手潇洒离去。

      时清晏半揽着她,两人上楼。

      “疼得厉害?”
      算时间,是到生理期了。

      施秋摇摇头。

      时清晏半抱着人,去了三楼他原来的房间。

      “休息会儿我们在回家。”时清晏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头更紧,只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不堪摧折。

      施秋觉得站不住了,饭桌上勉强咽下去那几口东西好像在胃里排山倒海得翻滚。

      她背靠着门板,慢慢地蹲在地上。

      “你不是说了听我解释吗?你昨晚和今早都回去过是不是,我本来在沙发上等你的……”施秋一字字说着,越说声音越低,委屈全融进哭腔里头了,“你说了听我解释的!回来不叫醒我又走算什么?你说话不算话,怎么能这样……你就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她埋着头,像个孤立无援的小孩,她也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最想获得安慰和拥抱的那个人,都不愿意见她。

      时清晏弯腰,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沉着脸往床边走。

      “不准哭。”

      施秋满腹的委屈:“我就要哭!你都不相信我的话凭什么还管我!”

      “你问我和他说什么了,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施秋用力揪着他衣领,“他来道歉,来求我原谅。哭是因为他欺负我,他欺负我,我的裙子都被他拽坏了,那是我很喜欢的裙子……”说到这儿她哭得更大声了,“所以才穿着他的外套,你以为我很想穿吗?”

      时清晏脚步一顿,脸色沉下来,眸底瞧不见一丝温度。

      施秋越说越难过,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

      时清晏将人放在床上,施秋情绪崩溃到极点,一下一下捶在他胸口。

      “混蛋,时清晏,你也是混蛋……你也欺负我……”

      时清晏冷着脸,他心里藏着阴暗的一面,连自己都不想承认,昨夜几乎无眠,猜测过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施秋口中说的这一种。

      他任她打,忽地伸手将人抱住,施秋胡乱挥动立刻停了下来。

      时清晏抚着她薄薄一片的后背,另一只手按在她后脑勺,手掌宽大而温暖,一下下轻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施秋在他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是我不好……”时清晏伸手给她擦眼泪,施秋的泪花却好像怎么都流不尽似的,他低头吻她额头,“乖,别哭了好不好?等会儿又头疼。”

      他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给她捂着,脚也用自己的腿暖着。

      施秋还没有说完:“我都跟你说了要相信我,可你就是不信我……你就是觉得我和徐嘉北纠缠不清。昨晚还和他们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你是不是觉得我出轨了,所以也要出轨报复我?”

      话没说完,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我不要你抱,你脏……”

      “……都什么跟什么,”时清晏扣着她手腕,一揽腰又把人抱回来,才要解释,怀里的忽然猛地推开他,几步冲向洗手间,时清晏神色一凛,追过去就见施秋在马桶边吐了。

      时清晏抱着施秋出去时,母亲正立在他们门外不远处,端茶皱眉,瞧见人出来,再一看施秋脸色苍白地被时清晏抱在怀里。

      脸色一变,忙问:“怎么了这是?”

      时清晏脚步不停:“妈,您先帮我开车。“

      这一下把一大家子人都给吓坏了,时老爷子直接叫自己的一个警卫员送他们去了医院。

      车上,时母才知道缘由。

      她心疼地瞧着施秋那张可怜的小脸,数落了时清晏好几句,快到医院时,忽然想到什么,下车时低声问时清晏:“秋秋是不是怀孕了?“

      时清晏从抱施秋下楼,眉头就没松开过。

      “应该不是。”时清晏很快说。
      顿了顿,想起什么,神情微滞,薄唇轻抿,“先检查。”

      上个月在书房那回,是个周末的下午,他原本在看书,她非来招惹他。
      她坐在他身上,伸手扔掉了那本书。时清晏准备去拿安全套时,她在他耳边小声说,是安全期。

      他并不同意,这观念怎么可信。
      她却又说,可以的。

      时清晏当时掐着她的腰,没什么表情地问,谁告诉你可以的。

      他隐蔽的心思她却并未察觉,一手搭着他坐下去。

      虽然后来仍是戴了套才弄出来的,但之前毕竟是进去过的。

      护士很快来抽血。

      时清晏低眸,弯腰摸了摸病床上小姑娘苍白的脸颊,细眉紧蹙,一副受了疼和委屈的可怜模样。他把施秋一双手都捧在掌心,动作温柔地揉搓着。大热的天,她的手脚却凉得像浸了冰水。

      时清晏低头,一个吻轻落在施秋眉间。

      她醒了过来,瞧见她,神思一瞬恍惚,喃喃出声:“清晏哥哥……”

      “我在。”时清晏低声说,“别怕,没事,很快就不疼了。”

      -

      施秋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病床上输液。

      一眼看到床边的人。

      “醒了?”时清晏手落在她小腹上,“还疼吗?”
      就像是一直在看着她。

      施秋摇摇头:“好很多了,只有一点点难受。”她不难发觉时清晏一直在看着她,像有话要说,“怎么了?”

      时清晏从病床边的柜子上拿过来几张单子。

      他并不确定接下来的话,会让她又什么样的反应。

      犹豫片刻,还是温声开口:“你怀孕了,已经四周了。”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什么?”施秋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是那次?”
      “是那次。”

      施秋愣愣地望着时清晏。

      时清晏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脸上却瞧不出情绪变化,指腹在她腕侧轻轻摩挲着。

      施秋忽然紧张道:“可我今天流血了,我以为是生理期……怎么办?有没有事?我肚子也疼了的,可我没在意,清晏哥哥,我……”

      时清晏抬手摸了摸她脸颊,很快说:“有孕早期流产的征兆,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她已经两天没好好吃饭,时清晏请医生过来看了看,之后就盯着她吃饭。

      施秋吃了几口鲜嫩的蛋羹,望着喂饭的人,嘀咕道:“我们还没有说清楚。”

      时清晏笑了下:“你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又接着温声道,“没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朋友开的清吧,和他们喝了两杯,就回家了。”

      至于那几个乱七八糟的人,是陆承予认识的一个家里有些资产的富二代,在清吧碰上了,又想借机认识他们那圈子里的人,带着几个女伴,几个网红和有些名气的女星。

      乌烟瘴气,时清晏没继续待,很快走了。

      回家却看到施秋就那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抱着人去了床上,她睡得沉,没醒。
      时清晏才要去洗澡,爷爷的电话打进来。

      是有话跟他说。

      他这年纪,便升到了那样的位置,是过于年轻了。高处不胜寒,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即使时清晏能力出众,也说不准惹有些人眼红。

      爷爷嘱托了许多,爷孙俩谈完已经深夜,他就在老宅睡下了。

      但无论如何,时清晏心里知道,自己也有那么几分躲避的念头。
      他怕面对时,从她口中听到不想听到的话。

      “是我的错。”时清晏轻叹一声,含着复杂的情绪,“不是不相信你。”

      他顿了一下,下巴抵在施秋发顶,不太想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

      “我那时只是在想,是不是以前太自以为是了。”

      时清晏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他习惯将一些掌握在自己手中,三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她突然闯入视线。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不按预期发展的失控感,可对于她,他根本无法控制。

      他从没怀疑过自己。
      这一次,却觉得遁入暗夜。

      那个念头一遍遍在脑海中,凌迟着时清晏三十年来对自我的肯定。

      他真的比得过那八年吗?
      人生中最好的八年。

      但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她漂亮得像只白天鹅,年少时被人喜欢再正常不过。明媚灿烂的小姑娘,本就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他比她大了五岁,本就该处处照顾着小姑娘。一向沉稳持重,却在这件事上,怀着一丝想要试探自己在她心中分量的隐秘心思。

      让她掉了那么多眼泪,是他混账。

      热烈地爱过另一个人,又怎么样呢。
      都是过去了。

      -

      再次听到徐嘉北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后。

      那天时清晏陪施秋去产检,一切数据正常,终于可以不用过每天恨不得叫她黏在床上的日子。

      施秋忽然想吃冰淇淋,她馋得厉害,撒娇耍赖什么招都用上了,时清晏答应下来,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开车去她想吃的那家手工冰淇淋店。

      在一片商圈。

      下了车,时清晏伸手牵着她。

      他最近敏感过度,她干什么都要看着才放心。走路不牵着,好像下一秒她就能平地摔。

      两人一眼看到眼前那家商场大楼上,徐嘉北的巨型广告幕布被人拆了下来。

      施秋无意扫见,多看了两秒,时清晏在一旁出声:“还吃吗?”
      怪哀怨的。

      施秋笑盈盈地拿小指勾他的手:“你又吃醋啦?”

      时清晏:“没有。”

      高悬的广告画缓缓坠落,他们身旁有人在和同伴议论什么。
      话语传入耳中,徐嘉北三个字清晰可闻。

      时清晏扫一眼身旁的人:“心疼了?”

      施秋:“才没有!”

      “小骗子。”时清晏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施秋好冤枉。

      她没那么圣母,那天的事,永远不会原谅。
      更不会还对一个伤害过她的人,盼他高楼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施秋生气地质问。

      时清晏说:“七岁的时候说长大了嫁给我,十七岁就变了心。”

      “走吧。”他伸手牵她,“带小骗子去吃冰淇淋。”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喜欢。
    有缘的话,下个故事再见啦。
    祝你快乐且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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