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请赐我一个竹马

5、中秋

　　我凭着记忆中这里的布局，顺着屋脊来到了刚刚换裙子的地方的上方。我顺着结绳爬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

　　我的蓝裙子被置于架子上，就像蓝雪花撒满了水面，柔美又忧郁。原来浸水的裙子现在已经干了，可能是他们施法搞的。我赶紧换回我的衣服，将橘衣放在了架子上铺好，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人把守的感觉真好，我很快就离开了那里，此刻我是孤独的，更是自由的。

　　此刻我已经身处南境，这里没有皑皑白雪，但是夜里依旧寒凉。我在街上乱走，去了珠宝铺当了一些首饰换钱。然后我在郊外竹林里盘下了简朴的房子，还有一个宽敞的院子，我的惬意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华灯初上，祭月节的来临也带了未曾见过的的庙会，带来了蜃楼海市的闹市。不知不觉我已经下山，身处人潮之中了。火树银花，车马人间，还有一轮圆月照着所有人。

　　我手里拿着自己做的手提玉兔灯笼，身上的杏裙在暖调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温和。与旁人不同的是我的披帛，青绿色的纱上点缀着银色芙蓉菊。发髻上几只桂花流苏簪，温柔中透出一股清冷感。

　　我百无聊赖地走着，路过热闹的铺子，避开嘈杂的人海，躲开嬉戏的孩童……任繁华过眼，独自走到了没有人经过的桥板上。

　　不知不觉，我已经靠在了栏杆上，然后慢慢地下腰，眼睛望着贫瘠的星空，开始找着星座。

　　身边一个黑影闪现，我依然平静地躺着没有动作。

　　我眨了眨眼睛，观摩群星，璀璨无比，不知道在这个时空参商是否永离。

　　我直起身，杏色的裙摆随风漾开。远处万家灯火通明，水面上波光粼粼，我撞上了冷厉桀骜的眼神。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是他很沉得住气，要不然也不可能深藏多年。

　　我提起灯走在长桥上，绕过他往街上去。

　　“等一下。”

　　我驻足转身，平静地看着他。

　　“你的同伴都伏诛了，你倒是冷心冷肺。”

　　他的语气不明就里，倒像是在试探。

　　我没有看他，满不在意地说：“我来时便是一个人。”

　　纪沐珩也不像是来找我麻烦的，听到我开口说话还错愣了一下。

　　“你会说话？”

　　“我从未说过我是哑巴。”

　　的确如此，我只说过我眼睛不太好，没有告诉他我不会说话，用手语只是不想开口罢了。

　　他上前想抓住我的手，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又错开了。他盯着我手腕上已经黯淡的手链说：“灵珠都被你搞得失去灵性了。”

　　我记得原著女主有一串手链，但是不是这个样子，出生的阶位越高，被灵珠选择之后就越强大。灵珠似乎是保命的护身符，失灵的原因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

　　他脸上的锋芒都消失殆尽，他望着我的手链失神。

　　“那还是摘了吧。”

　　“不可！”

　　他这一声搞得我都不敢动了，手停在半空中，很是不解。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手链，确实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的眉头也跟着紧皱起来。

　　“楚姑娘这么聪明，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可能是真的想帮我，也有可能是在套话。

　　“如果我真的聪明，就不会站在这里听你说话了。”

　　但是在他屡次碰不到我的时候，我真的怀疑我已经成为孤魂野魄了。

　　没有依靠的我以为可能在这里荒度余生，没想到我连余生都没有了。但是我不难过，也不会觉得庆幸，人不应该被情绪支配。

　　“我还活着吗？”

　　纪沐珩像是没想到我会冷静地这样问出他的猜测，整个人一滞。或许他早已感应到了，我是一个亡灵。

　　“你叫什么名字？”

　　“《御街行》中有一句‘街南绿树春绕絮’。”

　　“什么？”

　　“楚南絮，我的名字。”

　　“絮……”

　　纪沐珩仿若陷入了回忆里，释然又自嘲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像木偶一样听话。”

　　做一个木偶确实会得到所有，可惜我无欲无求。

　　我没有点破他，保持缄默，提灯正想走。

　　“你不想找回躯体吗？”

　　“也许已经溃烂了，不是吗？”

　　纪沐珩被噎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好已经已经化作春泥，开成繁花了，或许某一天我还会路过那些锦华。”

　　我的躯体没了归宿，我的灵魂继续游寂。

　　纪沐珩听了这句话，出奇的安静，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的执拗独行与奋不顾身。

　　我知道他缺爱，圆月夜之下，我可以送他一捆月饼，可以把手里的玉兔灯笼送给他，可以带他去看观潮祭月……总有一天，他会感化，会沦陷，会对此深信不疑。

　　我不知道我可以做到哪一步，但是我不愿意，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