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路眚

3、如果有一天，你也会讨厌我吗？

　　新的一天，靳澜蓝销假回去上课。
　　“呐，迟到的生日礼物。”
　　杨三三塞进好友怀里，然后接过早饭。
　　“上周五不是着火了吗，我书包掉了，想送你的那个水晶球碎了，我又重新选买了个一样的。”
　　靳澜蓝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哇，我喜欢这个，拿着相机在转圈欸。”
　　杨三三咬了口包子。
　　“你以前不是说想当导演，这里面正好是个短发女孩，跟你还挺像的。”
　　靳澜蓝装进书包里，然后挽起好友的胳膊：“走吧，我们上学去。”
　　“老蒋啊，今天你们班那女孩就来上课了吧，一会可得让我好好看看咱学校的女英雄长什么样子。”
　　蒋平安刚踏进办公室，就听见工位旁的女老师在调侃。
　　本来挺高兴的事，蒋平安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女孩哪都好，就是啊，要是在学习上努力努力就好了。”
　　办公室瞬间活跃起来。
　　“那姑娘在年级排多少名啊？”
　　“成绩单在哪儿呢？”
　　“叫什么名字来着？”
　　……
　　一连串的问题向蒋平安袭来。
　　“哎，王老师，你们班的秦书远同学还好吗？”
　　蒋平安这一问瞬间将话题转移到四班班主任王燕的身上。
　　王燕微笑。
　　“已经出院了，他身体确实有点弱，也是今天回来上课。”
　　一旁的老师在激烈地讨论着。
　　“王老师，这个秦书远是咱年级第一吧。”
　　王燕点点头，朝着蒋平安开口：“蒋老师，还得谢谢你班的那女孩，监控我都看到了，她对我们班全体同学都有恩。”
　　蒋平安在心里“哼”了一声。
　　她王燕还不是看不起他带的普通班吗。
　　“一会儿澜蓝那孩子来我这儿销假，她数学成绩不太行，王老师以后麻烦你多上上心了。”
　　王燕点点头。
　　办公室里恢复了忙碌的样子。
　　几分钟后－-
　　“报告。”
　　靳澜蓝推开门，注意到老师们都朝她看过来。
　　走到班主任身旁，微微低下身，不好意思地开口。
　　“老师，这感觉太尴尬了。”
　　蒋平安直起身，假装咳嗽的环顾四周，满脸笑容，放大声音。
　　“澜蓝同学啊，老师也不瞒着你了。”
　　蒋平安特意停顿了几秒。
　　“由于你这次在火灾中的突出表现啊，学校决定奖励你一万块钱，还有免费的书店年卡。
　　她有点懵：“啊？”
　　蒋平安站起来，满脸笑容地拍拍她的肩膀：“澜蓝啊，老师觉得你是个非常不错的孩子。”
　　她点点头，有点没反应过来。
　　蒋平安继续说。
　　“但是呢，你这个成绩还得在努力努力啊。”
　　她确实觉得自己在学习方面上不够上心。
　　“这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要高考了，想好考哪了吗？”
　　靳澜蓝眼前莫名浮现了一个地方。
　　“北京！老师，我要考北京。”
　　蒋平安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激励法非常满意，而且从未失手过。
　　“好，非常好，老师支持你。”
　　她一脸认真：“我要学导演。”
　　“学什么？”
　　靳澜蓝重复了一遍：“导演。”
　　蒋平安挖挖耳朵：“你是要报考这个专业对吧。”
　　她点点头：“对，我要学艺术！”
　　蒋平安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变大了不止两倍！
　　不争气啊不争气。
　　一中办学几十年来一直以文化优势取胜，这孩子现在说要学什么？
　　艺术？
　　导演？
　　办公室里安静地只能听见蒋平安呼吸的声音。
　　像老虎发威的前兆。
　　“靳澜蓝你别忘了，你可是理科生！”
　　她不明白这和学艺术有什么关系。
　　“理科生也能学艺术啊，老师您不知道现在艺考也能上很好的大学的。”
　　蒋平安用力摘下眼镜往桌子上一摔：“一中出来的孩子都是走文化课！我看学艺术没什么出息。”
　　靳澜蓝不服气：“老师您这是偏见！”
　　铃－----
　　“对不起老师，我先回去早读了。”
　　她走出办公室，越想越气！
　　凭什么不能学艺术！
　　理科生怎么了，理科生照样学艺术！
　　靳澜蓝满脸怨气地走回教室。
　　早读下课后，杨三三立马坐到靳澜蓝旁边。
　　“怎么了女英雄？我刚看你满脸气走进来啊。”
　　她很不爽：“我要学艺术。”
　　杨三三瞪大眼：“哇，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靳导啊？”
　　她从课桌里掏出数学书：“刚刚在办公室，老蒋还发火了。”
　　“你不会跟他顶嘴了吧？”
　　靳澜蓝“切”了一声：“他那根本就是偏见。”
　　杨三三在这姐眼前竖了个大拇指。
　　“你跟老蒋说要学啥了吗？”
　　靳澜蓝翻开数学书：“导演。”
　　杨三三有时候就不理解这孩子脑袋里在想什么。
　　“不是，你也知道咱一中没艺术班，你不能这样直接跟老蒋说。”
　　靳澜蓝和好友对视，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杨三三刚想开口，这时数学老师从前门走进来。
　　“同学们，今天的课程内容比较困难，我们提前两分钟上课哈。”
　　靳澜蓝只能看着杨三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好友又拉着她去上厕所。
　　靳澜蓝内心的疑惑得不到疏解，只能在厕所门口抓墙。
　　旁边就是男厕所，众所周知，两厕所交界之处必然盛产八卦。
　　她很不小心地听到了新鲜出炉的。
　　“我听说咱班的秦书远好像有病啊？”
　　“不会吧，他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就前几天火灾，咱班就剩他没出去不是，他当时已经昏在座位上了。”
　　“真的啊？”
　　“对啊，我亲耳听见老师跟他妈打的电话，不过他家长好像不管他，就连住院费都是学校帮忙交的。”
　　杨三三正好洗完手。
　　“澜蓝，走吧。”
　　她把刚刚得到的情报转述给好友。
　　杨三三沉默了一会儿：“秦书远？”
　　靳澜蓝点头。
　　对方皱眉：“我听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杨三三这样一说，她也觉得有点熟悉。
　　片刻之后，靳澜蓝的大脑终于连上机了，看来秦书远已经回豫城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蒋平安的语文课。
　　看见班主任黑着脸走进班级，靳澜蓝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
　　果然，正式上课前两分钟，蒋平安压着嗓子严肃的开口。
　　“同学们都知道咱们一中也是能在市里排的上前五的吧。”
　　下面稀稀拉拉几道应和声。
　　“从一中办学以来，我们就教育学生注重文化，注重成绩。咱们省是高考大省没错，你们是一中的学生，我相信你们可以脚踏实地的通过高考实现人生理想，而不是去想什么旁门左道！”
　　蒋平安越说越来劲。
　　“我一直以为咱班都是听话的好孩子，离高考还有一年半，我们还有努力的时间，可是今天竟然有同学跟我说她要学艺术！”
　　蒋平安卷起语文书，用力敲了一下讲台。
　　“你们是理科生，是将来要为国家做贡献的科研分子，你们学艺术干嘛！就算是文科生，我们学校也没有去学习艺术的例子！”
　　蒋平安看了一眼台下的靳澜蓝，看到对方认真听讲，话音温柔了一分，采取b战术。
　　“再说了，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弃过那些成绩不好的人了。我相信，咱们班的每个人都能上本科的，甚至有人有考上重本的潜力！”
　　想着这些话的劝服力应该够了吧，蒋平安走下讲台。
　　“来，靳澜蓝同学，你来说一下我讲的对不对。”
　　杨三三第一时间回头关注好友。
　　靳澜蓝站起身：“老师，我早就说了，您不能带着偏见看人。”
　　蒋平安用力拍拍身旁的课桌。
　　“你怎么就是这么执迷不悟呢！你看看那些外校学艺术的孩子们，他们哪个考上大学了！”
　　“换一步来讲，就算他们考上了，到头来也只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现在只有靠着知识才能混一碗饭吃！”
　　靳澜蓝和班主任对视：“蒋老师，他们不是我。”
　　蒋平安第一次她的眼里看到了光芒。
　　这和他印象中的靳澜蓝有些不一样。
　　蒋平安没接话，摆摆手让她坐下：“下课来我办公室。”
　　靳澜蓝坐下，前排的杨三三给她比了个赞，她比了个OK回过去。
　　这节语文课上得很压抑，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课。
　　靳澜蓝低着头，心里很对不起同学们，让他们饿着肚子忍受着班主任的冷暴力。
　　四十五分钟的课像是两个小时一样。
　　铃－----
　　“老位置等你。”杨三三拿起饭卡就往食堂跑去。
　　不赶着抢饭的靳澜蓝慢悠悠地走到办公室。
　　“报告。”
　　蒋平安喝了口水。
　　“澜蓝啊，能跟我说说为什么想学艺术吗？”
　　“我有个表姐，她叫钟意，她学的就是导演，还能在网上搜到她呢，很有名的。”
　　他拿起一个文件夹。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也想学？”
　　靳澜蓝点点头。
　　蒋平安抽出一张a4纸。
　　“澜蓝同学，我教了十几年书，看人很准的，你不是一个想出名的人，对吧。”
　　她和蒋平安对视。
　　“老师，如果您在一次事故中救了很多人，自己明明有机会被他们顺手带出来的，可是最后却死在这场事故中，您会怎么办？”
　　蒋平安知道她说的是这次火灾。
　　她继续说：“明知道结果，我还愿意尝试。”
　　蒋平安第一次认真的看向靳澜蓝。
　　“老师，这是我的答案，”
　　沉默了一分钟，蒋平安把手里的a4 纸递给她。
　　“这是你的各科成绩单，都在及格的边缘徘徊。可是澜蓝你知道吗，即使是北京的艺术院校，凭你现在的分数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接过纸，点点头：“老师，我会努力的。”
　　蒋平安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次却带有鼓励的语气。
　　“三个月后的会考，全A，学艺术这事我主动跟领导上报。”
　　“一言为定！”语气里都是止不住的兴奋。
　　靳澜蓝离开后，蒋平安拉开凳子坐下。
　　旁边工位的王燕敲敲隔板。
　　“蒋老师，你班上这女孩很有潜力啊。”
　　蒋平安“哼”了一声：“也不看谁带出来的。”
　　一边的老师问道：“蒋老师，咱学校可是从来没有孩子学艺术啊，再说了，咱学校哪有艺术班啊。”
　　蒋平安一脸严肃。
　　“这孩子要是真能全A，就算是在外面报班，我也支持她学艺术！”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靳澜蓝找出语文书，翻开封面，写了一句话，拍拍前桌。
　　杨三三拿到语文书，一分钟后传回到靳澜蓝这里。
　　语文书第一页。
　　“一会儿下课门口串串香，我请。”
　　“女英雄威武！”
　　下午放学和晚自习上课之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许多学生都会趁着这个时候出门吃饭。
　　也因为一中的学生数量大，学校门口逐渐形成了一条美食街。
　　靳澜蓝拉着好友飞速下楼梯。
　　“快点儿，一会儿没桌子了。”
　　校门口，顶着一片地中海的教导主任在值班。
　　他身后站着一排学生，都是冒充走读生出校门的住校生。
　　靳澜蓝刚拿出走读证，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听出是主任的声音，和好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意思。
　　好扫兴啊！
　　靳澜蓝转身：“怎么了老师。”
　　一中高中部的教导主任，全名吕建国，外号牛哄哄。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抓学生的错误，顶着锃亮的额头，一副无边框眼镜，圆鼓鼓的啤酒肚，整天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
　　此刻靳澜蓝看见他脸上的笑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吕建国推一下眼镜：“靳澜蓝对吧。”
　　她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会串串香店里肯定坐满了人，她家生意太火爆了。
　　“我就知道咱们一中的学生肯定非常优秀，你们蒋老师应该跟你说过了学校要奖励你的事了吧。”
　　靳澜蓝的肚子一直在催她快点。
　　“老师，我知道。”
　　吕建国摸摸肚子：“好，下周一国旗下讲话的发言人正好还没定，那就是你了。”
　　杨三三在一边激动。
　　她懵在原地。
　　吕建国又说：“你的这种精神非常值得其他同学们学习，老师希望你可以把自己那天的英勇行为，都讲出来给同学们来学习一下。”
　　靳澜蓝听见这话心里一紧。
　　吕建国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老师希望你可以无私奉献出来。”
　　一旁的杨三三刚准备开口，却被靳澜蓝打断。
　　“我知道了老师。”
　　“老师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快去吃饭吧。”
　　得了话，靳澜蓝拉着好友的手，快步离开了学校门口。
　　“咱快点去吃饭吧，一会儿没位置了。”
　　两人一路小跑到串串香店门口，正赶上老板支了几张桌子在店门口。
　　靳澜蓝眼疾手快，抢占了最后一张桌子。
　　“三三你去选菜，我占着位，多拿点你喜欢吃的。”
　　杨三三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学高峰期，一中校门口都是接孩子的家长们，汽车和电车的喇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靳澜蓝却在嘈杂的环境音中出了神。
　　为什么当班主任询问她想要去哪个城市的时候，她会想到北京呢？
　　明明那个城市对她来水说有那么多不好的记忆。
　　正出神时，靳澜蓝的对面坐下了一个男生。
　　“不好意思，同学，这里……”
　　话说到一半，靳澜蓝有点愣。
　　“秦书远？”
　　男生点点头，耳朵泛红。
　　“靳澜蓝同学，好久不见。”
　　她从筷子桶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熟练地掰开，然后上下摩擦。
　　“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书远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有些磕巴。
　　“刚......刚开学的时候。”
　　靳澜蓝放下筷子，站起来。
　　她走到冰柜前，打开门，拿了两瓶可乐，顿了顿，又放回去，重新拿了三瓶豆奶。
　　重新坐到小板凳上，靳澜蓝拿起子打开一瓶递给对面的男生。
　　“吃饭了吗？”
　　秦书远伸出手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这下脸颊都有些泛红。
　　“我刚刚在食堂吃过了。”
　　靳澜蓝点点头，把另一瓶豆奶放到旁边，喝了口手里的。
　　两人都没在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两分钟后，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女英雄，您的饭来了！”
　　杨三三端着满满一大碗走到靳澜蓝旁边。
　　“这是……秦书远？”
　　男生点点头，靳澜蓝接过杨三三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中间，然后拍拍旁边的小凳子，示意好友坐下。
　　杨三三不知道他怎么在这里。
　　“你来这儿干嘛？”
　　靳澜蓝很自然地夹起一块土豆放进嘴里，之后眨着眼睛看向对面的男生。
　　她也不知道秦书远来这里干嘛。
　　总不能是来看她们吃饭的吧。
　　秦书远被对面的女孩盯的脸更加红了，说话都说不清。
　　“我……我就是……来……”
　　杨三三打断他。
　　“我想起来了澜蓝！他就是这次月考黑马，刚转学一个月就考了年级第一，比第二名高三十分啊！”
　　秦书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靳澜蓝没说话，低下头，夹了块玉米，用手拿着啃。
　　杨三三看好友不说话，猜想着应该是她因为演讲的事心情不好，毕竟她刚刚端饭出来的时候，看见两人就干坐着也没说话。
　　于是杨三三也没在开口，低着头只顾着吃。
　　秦志远拿起豆奶，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他看着对面的靳澜蓝，鼓起勇气开口。
　　“靳澜蓝同学，我上午在办公室不小心听见了你和你们班主任的对话。”
　　她眨眨眼，赶紧嚼完嘴里的东西，然后才开口。
　　“有什么事吗？”
　　秦志远呼出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
　　“这是我的成绩单，你们可以看一下。”
　　杨三三嘴里还嚼着西兰花，听到这话差一点笑喷。
　　怎么还会有人随身携带自己的成绩单啊。
　　靳澜蓝不明白他是在做什么，但还是伸出双手接过，然后展平，放在自己和好友中间。
　　根本就不用找，秦书远的名字就在第一个，拉开第二名三十多分。
　　杨三三庆幸，还好自己刚刚没笑出声。
　　靳澜蓝折好成绩单，还给秦书远，又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一直都很厉害。”
　　靳澜蓝是真的佩服他，从小到大，不管在哪里都能一直保持第一名。
　　而自己那各科还在及格线徘徊的成绩根本没法跟人家比。
　　杨三三看了一眼好友，两人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种羡慕的目光。
　　数学和物理满分的大神，谁见了不说一句牛比。
　　秦书远又拿起豆奶，这回直接一口气喝完。
　　“靳同学，我是自告奋勇来给你补习的。”
　　靳澜蓝没想到他的目的是这个，一时间有些懵。
　　“我看了你的成绩，你的基础比较好，生物单科成绩甚至是年级前五的水平，除了数学物理和英语，其他都可以保持在及格线以上，但要想考上北京的学校，至少要提高一百分。”
　　靳澜蓝一脸认真地听着男生说话，严肃的点点头。
　　“没错。”
　　秦书远盯着女孩的眼睛：“会考全A我可以帮你，高考我也可以帮你。”
　　她的确是有些心动，毕竟年级第一的大神主动帮她补习，这换谁不心动。
　　突然想起早上听来的，那些同学聊的关于秦书远家里的情况。
　　靳澜蓝一时间没说话。
　　杨三三很有眼色的开口。
　　“秦大神，既然帮我们女英雄了，可不可以也顺带帮我补习一下。”
　　秦书远刚准备开口。
　　靳澜蓝另起一个话题：“你妈妈怎么样了？”
　　杨三三感觉桌上的三人之间的温度骤降，她小心拿起豆奶喝了两口。
　　秦书远放低声音：“还是老样子，回家之后有奶奶陪着她好多了。”
　　靳澜蓝喝了一口面前的豆奶：“你妈要是看见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又消失不见。”
　　秦书远低头不语。
　　杨三三不明白两人是什么关系，但看样子他们很熟悉，而且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过了一会儿，靳澜蓝开口：“小远，我们就当不认识，行吗？”
　　男生猛地抬起头，眼底一片猩红，杨三三被吓到了。
　　靳澜蓝皱眉：“就当是为了我，奶奶要是知道了，我会在老宅跪上三天的。”
　　秦书远没说话，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扔在桌上，然后站起身离开。
　　男生走后，杨三三看好友情绪不对，她也不敢说话，看着桌上那张银行卡，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他走远，靳澜蓝收起那张卡，决定找个机会还给他。
　　发现桌上的食物还没怎么动，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杨三三：“不好意思啊三三，吃饭的时候闹这么一出。”
　　杨三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不用道歉，我就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刚还了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
　　靳澜蓝咬紧下嘴唇：“你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吧，我奶奶不喜欢我，秦书远妈妈是我奶奶的小女儿，她当时跟我妈妈差不多同时怀孕，我比预产期早了一个多月是因为当时我妈被吓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秦书远也出生了，我奶奶说我是克全家的命，所以就不让我跟他玩。”
　　“那秦书远为什么这个学期才来我们学校啊？”
　　靳澜蓝的嗓子还有点哑，喝了一口豆奶润了润：“我初中的时候生了一场病，你还记得吧。”
　　杨三三点点头，双手覆在好友的手上，担心的看着她：“我记得，那会儿奶奶还在医院照顾你来着，我一放学就去医院看你，得住了有大半个月吧，我还觉得奇怪，怎么可能有人会发烧十几天啊。”
　　靳澜蓝继续说：“后来突然好了，医生都有点惊讶，可是三三，你知道吗？一直都很健康的秦书远烧成了肺炎，就在我出院之后。”
　　这话一出，杨三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从小到大，全家人都不喜欢我，只有秦书远愿意和我一起玩，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他会站出来保护我，奶奶罚我的时候他会偷偷给我拿面包吃，就连我第一次月经的时候都是他帮我买的卫生巾。”
　　靳澜蓝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些画面。
　　下一秒，那些画面化成泡沫随风散去。
　　“他在三院住了一个月还没好，就转院去了北京，后来我担心他，攒钱买了车票去看他，我不知道他妈妈那样讨厌我，拿刀说要杀了我，再后来我又坐车回来，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
　　杨三三认识靳澜蓝以来，很少见她哭过。
　　她认识的靳澜蓝，坚韧的不像一个青春期少女。
　　她的哭泣，不是放声大哭，也不是嘤嘤啜泣。
　　靳澜蓝光是坐在那里默默掉眼泪，就能让人心疼，让人觉得欺负她就是一种罪恶。
　　不会随随便便看不起人，就算看见假扮残疾人的乞丐她都会把零钱规规矩矩放在那里。
　　会偷偷记下班里家境不好的同学的家庭地址，然后趁他们不在上门说是慈善机构的援助。
　　每天都会给她带早饭，遇事会为她谋不平，会记下她所有的喜好和忌口，把她所有的难堪都看在眼里非但只字不语反而帮助了她所有。
　　换季的时候会给爷爷奶奶买衣服买补品，会给他们缴纳保险，甚至连奶奶唯一的儿子都不会做的事她都......一件一件的去做了。
　　这样好的靳澜蓝，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啊。
　　“三三，那时候我坐了20个小时的大巴，换来的是秦书远妈妈自sha。”
　　所以你知道吗，不论我是好是坏，是懂事是叛逆，是善良还是恶毒。
　　他们都，依然讨厌我。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也会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