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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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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科任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沓接一沓,几乎没有夹带一丝给人喘息的机会。沈期许在书桌前专攻着化学实验题,却倏然被一阵平和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正气得七窍生烟。
说是如此,他还是警惕性地自猫眼朝外望了望,看清来人后,最终老老实实地开了门。
门背后,伫立着的是沈期许十年没见的亲生母亲。
她穿了条黑色连衣裙,拎着名牌单肩包,浑身上下颇有成熟女人的气质。若问十年间的变化,沈期许自然答不上来。“母亲”这样的字眼,于他而言却是噩梦般的存在。
“就你一个人在家?沈程呢?”
沈期许头也不抬:“出去了。”
“是去徐琴那儿了吧,”江漪澜顺手捞起桌上沈期许用于提神醒脑的速溶咖啡抿了口,“看来你爸还是多重视徐琴的那个儿子,居然狠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
“是我自己不愿意去。如果您是来挑拨离间的,那大可不必。”沈期许连与她同坐一张沙发的兴趣也全无,干脆倚在餐桌旁转起魔方。
自结了婚以来,徐琴便思量着把航宁区的房子卖出去,而后搬进沈程家里。但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买主,于是沈程便干着两头跑了一年多。
逢年过节自然也是要聚的,但沈期许每次都只觉膈应、难以接受,躲在房间里一声不吭。
直至前些天终于来了新买主的消息,手续也办的差不多了,再等上几天也许又得重温那时候的难受关卡。
且为永久体验卡。
“不过论狠心,您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江漪澜被他怼得恼羞成怒,啐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亲妈!”
“算了,我这次来,是想接你去英国。”
闻言,沈期许气不打一处来:“去英国做什么,当霍家的走狗吗?”
直至前段时间他无意间在网上看到过有关霍家的闲杂新闻,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名门望族实际上是个被重男轻女封建思想所禁锢的悲哀豪门。
若太太诞下的是女婴,尽管不死不弃,在家族中也终生只能是下等人的命。
“妈妈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去当走狗呢?那边的生活不知道比你现在好了多少倍。
妈妈可以送你去贵族学校读书,住大别墅,每天都有仆人照顾饮食起居。如果你愿意,便就是霍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了。”
她望向沈期许的方向,倦怠无力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在查火灾的那件事,所以我帮你问到了容家大爷的消息,给你提供了一些有助于你的线索。看在这个份上,你……”
沈期许略加思索,隐隐感觉不对劲:十年了,我们母子没有一丝联系,她怎么会知道我在干什么?霍家家大业大,难不成,她在暗中派人调查我的动向?
“新闻上说你给霍二少生了个女儿,但之后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再生育。然而他们家秉着重男轻女的习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怕你和女儿在他们家站不稳脚跟,所以找我当垫背,好巩固你在这个大家里的地位吧?”
“……是。”计谋没能得逞,刺也狠狠扎进心里,此时说什么都晚了,江漪澜也认了。
“十多年前,否定我、厌恶我、丢弃我的人是您,现在说疼我的人还是您,”他忽觉讽刺得令人恶心,“想丢就丢,说捡就捡,您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跟您不是同一类人,豪门争斗、物质享受不是我想过的生活。”沈期许揉紧了拳头,努力压制住自己一涌而上的情绪,“您走吧,我是不会去英国的。”
江漪澜还想再力挽狂澜最后一次,但对上他坚毅目光的那一刻,她却明显有些退缩。而后又卖出了哭腔:“小许,十年了,妈妈向你说声对不起……”
“江女士,这个家不会再欢迎您了,好自为之吧。”
他目送着哭花了妆的江漪澜离开,心里感慨万千。或许是习惯了和沈程的悠闲生活,又或许是被刀子扎了太多次,他实在太害怕重蹈覆辙。
伤得千疮百孔的心猛然被覆上一层盐,那失去知觉的痛苦定然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既如此,又何必让自己多遭这份罪呢?
时钟指向六点五十分,第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刚奏响。
沈期许扶着晕乎乎的脑袋进教室。这几天失眠已然成了他生活的常态,不知怎的,只要自己在夜晚那极度静谧的环境下稍稍合上眼,脑海里便会浮现那男孩的身影。
明明已经成了陈年旧事,却让他依稀觉得还在昨天。再加上那前所未有的强烈第六感,仿佛是命运在拼命暗示着什么。
结果困在未知里,沈期许也不敢细想。他一如既往吊儿郎当地把自己扯到座位上,紧接着,一张白色字条映入眼幕。似乎怕风把字条捎走,字条被人用他的一本英语练习反压在桌面上。
沈期许轻轻笑了声,不看便知,又是老陆塞的座位条。
第二组第八桌,左位。
沈期许看了看,果然是最后一排。
体验了一年多的高中生活,沈期许逐渐摸清了一些奇妙的规律。譬如航高的老师上课时似乎从未在意过常居前排的同学,而是死死盯着后几排,生怕他们原地钻地洞似的。
陆墨谦怕影响了隔壁和楼下班级的正常自习,便把原定于第一节课课前换位改到了第一节下课。
距离下课还差五分钟时,许多同学纷纷把桌上高高立起的课本和练习摆平放下,一摞叠加着一摞,有条不紊。桌上挂着的用于励志的小摆件能塞则塞,一个个单薄的肩背撑起被书本和文具喂得鼓鼓囊囊的大书包,蠢蠢欲动。
航高的课间总是熙熙攘攘,走廊里打的打,闹的闹。
搬好座位的同学早已朝周边四散,却总有那么几个胆大、不怕被抓出来担责挨骂的同学在教室里自由操控着多媒体教学一体机。
趁着课间没有老师巡查的空当,他们欢快地刷着短视频,想的便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有少部分动作稍慢几步的同学还在收拾着书本,继续充当被作业雇佣的劳动力。
沈期许便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他捧着一小摞书朝着新座位走去,抬眼却见他右边的座位已经被整理得干净整洁,笔筒挨着书立架起的书,书堆接着台历,台历靠着白色保温瓶,整齐划一,想挑毛病却成了难事。
一个生得俊逸的少年正站在那座位旁边,手里还在不停地翻着英语词典,仿佛现在还是在自习课上。沈期许只觉这样努力的人品质实在难能可贵,便径直走了过去。
细看才有味道,那五官好似精心捏造的一般,立体动人。
靠!这小帅哥哪是翻着什么英语词典啊,翻的分明是我的心啊!!!!
沈期许在距离他只有二十厘米的地方观察了他好一会儿,但他却仍专注地盯着词典,丝毫没有要关闭沉迷学习模式的意思。直到上课铃声打响前的三分钟,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厚重的词典。
少年的目光好巧不巧落到了沈期许身上,见他怀里还睡着一捧练习,东西显然还没搬完。又误以为是自己站着挡住了过道,于是便有些忸怩地侧过身,说:“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不用不好意思,”沈期许把最后一摞书放下,从右边少年的桌面推到左边他的桌面上,大方朝他伸去右手,“新同桌你好,我叫沈期许。”
他眉眼弯弯,少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心脏疯狂躁动,只差一跃而出。少年也轻轻一笑,握住他的手,温柔道:“你好,我是林别时。”
原来他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偶像!
后来的沈期许时常回忆这青涩的一幕,原来,这才是他人生其一美好故事的开篇。
自始至终只是因为一个人,叫林别时。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自习。
沈期许瞥了眼自己安排表里的计划,胸有成竹地从书堆里翻出身宽体胖的英语课本,准备尝试利用艾宾浩斯遗忘曲线开展复习工作。
他把单词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目光又快速从首字母掠到翻译。沈期许有时想,短时记忆是个大脑里不错的功能。
伴着正式上课铃的悠扬旋律,陆墨谦踩着“上课时间到了”的广播人声风风火火地进了教室。
沈期许位居最后一排,以他的角度自然瞄不到老陆手里的A4纸上究竟印着什么内容,但从前排面面相觑的表现上研究,百分之九十八的机率绝对没好事。
“哎,听说那张是名单。”前线终于来递了消息,隐密情报。
名单?沈期许心中已然猜中了几分,大概便是社交恐惧症人士的顶级噩梦。
自我介绍。
“既然各位同学跨进了14班教室的大门,那大家就是一个大家庭里的人了,为了各位家人们能尽快熟络起来,咱还是按老套的,自我介绍,永不过时。”
讲台下一片鬼哭狼嚎,连连哀叹。陆墨谦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并不猴急,歪扭的字体在白板上划成一行字,又或说是几个词组成的一套模板格式。
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依次往后轮,沈期许算了个大概,48个人的介绍在最后40分钟的课程里大概能完美结束。尽管于第二组最后一排的他而言,姑且算是短暂的福音。
前头胆子小的同学双腿颤抖得不行,攥着衣袂的手心不觉间汗滴直涌,众目睽睽之下,声音细如蚂蚁。陆墨谦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讲台边,把和蔼的目光转投到上台的同学身上,含笑如初。
“别紧张,我是老师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的。”
陆墨谦终是无可奈何,话毕,台下笑作一团,东倒西歪。随即上去的同学都如啃了熊心豹胆似的,一个个全然开朗起来。蒋暖笙作为实打实的领头羊,占了那么些上风。
“大家好!我是你们最最亲爱的班长,我叫蒋暖笙。”她故作正经地溜出一嘴标准普通话,侧头,目光时不时停留在老陆身上。“我的爱好是跳舞、追剧、看小说……”
少年人底气足,讲台下传过来一阵哄闹。
“哎小帅哥,你紧张吗?”
“还行。”
沈期许似乎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自认无趣地用笔敲着桌面。
也是,参加了几个市赛省赛,拿过满墙奖状奖杯的人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场面感到紧张呢?大抵早已看破红尘了吧。
或许又是紧张作祟,台上的蒋暖笙也不免开始支支吾吾:“目前,最好的记录应该是连续两天通宵追三百多章的文。”
现在的年轻人,仗着年轻,使劲把命当猴耍。
沈期许讶异之余勉强安静了一会儿,矜持不到两分钟便又开始凑到林别时耳边小声嘟囔:“我跟你说,老陆这人就是个死脑筋。从他上学期当我数学老师开始……”
林别时愣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脑子反而在线开起了吐槽大会。
这小活宝的脸和嘴怕不是分开长的吧。
“有没有人说过,”林别时颤了颤眼睫,“你的嘴很活泼?”
他被迫尴尬地提起嘴角:“那不是没办法嘛,我这嘴天生就是颜控,见着帅哥就喜欢叭叭叭。”
“好,有志气!”
台下走神的同学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充满昂扬气息的话语吓得魂不守舍。就连最后一排的沈期许也被震的哆嗦了几下。
陆墨谦悠哉悠哉走下去巡视了一圈,用最温柔的语气笑道:“咱14班的同学别的先不论,志气必须时时在,自强不息才能干大事。”
听君一席话,醍醐灌顶。
其间,林别时忽感头晕,几次撑桌扶额都没能缓解。好些次想从书包侧面掏过水瓶,却猛然想起水瓶被粗心的自己遗留在家里。
“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刚想回绝“没事”,不料沈期许早已读懂他的内心想法,先他一步。
“还想说没事,你嘴唇都泛白了,”情急之下,他只得贡献出自己的水瓶递到他面前,“多喝点水,要是实在不行我就送你去医务室,别硬撑着。”
盯着他举起水瓶的手抖得有些无力,沈期许便出此下策:“其实你直接对嘴喝也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实际介意确有,但无伤大雅,谁让你是我偶像呢?
走道上的方培元好似办了场个人见面会,边走边热情洋溢地挥舞着双手。谁知其余人默契地给足了面子,将场面气氛烘托到极致。
哥就是王者,不服来战。
陆墨谦的表情如何暂且排一边,只见方培元大步流星地跨上讲台,昂头挺胸,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叫方培元,你们可以叫我方块。”
“当然,首先要明确一点,我不是俄罗斯方块,”他自己也诙谐地笑起来,微胖的鹅蛋脸活像个行走的表情包,“我是中国方块。”
讲台下闹出一阵响声,笑点低的已经不能自已,后知后觉get到笑点的脸上也漾起了灿烂的微笑。
“我的爱好是吃、打游戏和睡觉,最擅长的……应该是口才吧。”
“有多能说?”陆墨谦灵魂反问。
“他的嘴一天叭叭叭个不停,像个收音机一样,可活跃了。”前排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稍稍混杂些颗粒感。
回忆前些时段的介绍,沈期许想着若是自己没记错的活,他应该叫言骁。
方培元顿了顿,又继续走流程:“我们班呢,我觉得只要不搞针对,一切都好说。最后,我姓方,顾名思义,我们方家最大的愿景就是闯出来个状元,但是现在这个名头既然挂到我的牌上,我也不好辜负它,所以,我希望高考能夺得状元……”
他坚定的语气振奋人心,顿时燃起了奋发向上的火苗。正值台下同学们如雷的掌声响起之际,他忽然从朱唇间冒出一句:“的后面随便几名。”
整的挺好。
全班的兴致倏然炸开了花。陆墨谦的表情逐渐疑惑:这位同学,你就不能盼着自己点好的吗?
【有请下一位男嘉宾】
【BGM:Can you feel it!Can you feel it!Jean roch says!Can you feel it!Jean roch says!】
不出所料,这个出场自带BGM的男人六亲不认的步伐虽迟但到。沈期许把手摊开撑在讲台两侧,略微带着一丝领导气质。
“各位在座的兄弟姐妹大家好,我叫沈期许,三点成水的沈,沈期许的期许,”他习惯性地把班级从前端到末梢扫视了一遍,“我呢,比较喜欢拍照、录视频,记录生活嘛,还喜欢挑战一些烧脑的东西,最好是高难度的疑难怪题。”
“我想采访一下,”那个叫言骁的男生飞速站起身,问了句,“许哥什么段位?”
“想什么呢,你许哥我从不打游戏。”
毕竟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学霸只跟刷题闯关类的游戏打交道,旁类很难入他的眼。
下面的惊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似乎给他传达的信息是一条微博热瓜。
【震惊!在当今这个数据化大时代,在这个游戏风靡全国的黄金时代,竟然还有人不甘愿与游戏沾边,甚至会认为沉迷游戏的人可笑至极。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我擅长的……理科算吗?”他转念一想这句有些废话,毕竟若是他不擅长,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坐在文科班的教室里头听老师嘟囔历史了。“我们班和谐就好,毕竟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嘛。”
“我现在的愿望Top1就是努力跟我的新同桌林别时同学请教英语的学习技巧,争取利用剩下的时间在英语方面实现质的飞跃,神的突破。”
他的目光瞬移,投到林别时身上,使劲浑身解数给他递了个眼色,最终换来的答案仍旧是无语。
我真心谢谢你,林别时想。
他虽然清楚地知道台上这个姓沈的家伙在变着花样吹捧他,但他依旧不解——这样的脑残是怎么在这个人性化的世界混得这么风生水起的。
“不错,有斗志,我期待你的进步。”陆墨谦的笑颜好似未揉紧的纸团,顿时舒展开来。“照这样看,我们班每个孩子都未来可期啊。”
沈期许下来时同刚要上去的林别时打了个照面。他有意靠近了些,半个身子几乎下一秒就要落到林别时怀里。
面前的少年先是一怔,盯着他的眼眸看了半天。又或许是林别时愣神的样子太过滑稽,把沈期许自己给逗乐了。
“谢我的话就不必了,不过你要是想当着全班的面谢我,倒也不是不行。”
沈期许别过身,又趁众人不太集中注意他们的空隙,悄悄从不宽不窄的校服口袋里捏出一颗柠檬糖,飞速塞进他充红的掌心。
“上去别紧张。”
只不过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柠檬糖罢了,却足以令一个一直以高冷人设著称的林别时破天荒地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我的妈呀,林别时是不是笑了?”
“真的假的?我可不兴骗。”
“不会错,我刚才明明看见了……”
右边前排传来两个女生细细碎碎的声音,林别时立刻又回过神来,收敛了自己方才的样子。
又一个万众瞩目。
“大家好,我是林别时。”他终于站上台去,“我虽然理科基础算不上特别优秀,但总是喜欢在基础上喜欢钻研题目,不论是疑难杂题也好,简单系数高的也罢。我不挑食。”
他那温和的南方口音一出便惊艳了众人,若是再稍带些情感,完全符合广播站的播音要求。重点在于酥柔得让人听了耳朵怀孕,很难让人不觉这是一场视听盛宴。
“我擅长的算是翻译吧。”
讲台下听取哇声一片,他是英语科的一员猛将,一块好料,这已成定局。
高一的省级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获得的一等奖使他在年级里名声大噪,加之帅气的高颜值,甚至还被校负责人放在学校公众号,专门为其做了一期微信帖予以表扬。
学校宛如上瘾了一般,一篇不够,便又将他挂在学校的招生视频里,作学校新一届的门面招生宣传。
“我希望我们班可以适时活跃,毕竟不会有人喜欢太压抑的环境,”前头姑且算是一般人类的表达水平,但他不知抽了哪根筋,倏然升级,“不过关于现在,我想谢谢沈期许同学刚才送的柠檬糖。”
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后排的沈期许也愣住了。
全班的蛙,不对……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了神。
沈期许的本意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但他未曾想到,这话竟毫无征兆地从台上人的嘴里逃出。
教室里一片哗然。或许是没料想过两个优势互补的学霸在同一个班里针锋相对的局面,猛然觉得好奇罢了,不过出于捧场的奇妙心理。
他、他来真的?!
沈期许仿佛吃瓜吃到自己家。
林别时拖着身子走下讲台,他感觉自己的脚好似打上了石膏一般,一步都难以迈开。他摊在座位上,像个供人观赏的雕塑。
“你俩这搞什么呢,一唱一和的。”前桌的方培元也愣是摸不着头脑,转过头来继续挂着问号。
“方块,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啊。”
沈期许45度角侧过身,只敢从他眼角望入,并不胆大到深入眼眸,但林别时大方地对上了他的目光,一寸寸深入,仿佛一根棉棒轻轻捅入他的心窝。
“虽然有点丢人,”他从桌肚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薄纸,仿佛透过它能探清他的内心,“但我是真的想谢谢你。”
直至后来沈期许才得知,他不偏不倚,那天犯了低血糖,自我介绍时依然还托着昏昏沉沉的脑袋。
对沈期许来说,或许那就只是一颗普普通通、味道还酸涩得不行的柠檬糖罢了。可于林别时而言,那股酸涩之味早已消失殆尽,又仿佛从未有存在的痕迹。
它是蜜糖。
是林别时心尖上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