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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佛门 ...

  •   与此处相隔甚远的云雾之上,有二人透过水镜,将山中种种,尽收眼底。

      他二人,一人着袈裟,身形颇阔大,脸色圆润透红,正抚须微笑,另一人着玄色衣裳,长身玉立,神色淡淡,辨不出情绪。

      那笑面佛笑得双眼眯成一线,叹道:“倒是有趣得紧。”
      立于其后的僧人并不言语,但亦明其意。

      天界与人界隔着重重云雾海,人界并无直接上达天界的渠道。
      天界西境,是为佛界,佛界之下,有一通天接地的奇山,唤七重金山,正是眼前这座山。七重金山得天独厚,颇得佛缘眷顾,我佛慈悲,由是每隔一百年的四月初八佛诞日,此山山巅会有佛门开启,穿过此门者,从此一步登天。

      只是此山钟灵毓秀,孕育妖兽万千,又山脉七重,险峻非常,从来只有修炼多年的妖精得了这佛缘,未曾见过一个人影。今次却是不同,此人乃区区凡人,并非修士,却一路闯到了此处,其心之坚,由此可见。
      但光凭意志,未必能到达山巅,况且此人一路行来,并未遇见任何妖兽,机缘巧合,这才保了命。

      眼见着他与那千年修为的白狐狭路相逢,原以为他的好运到此为止,却不料,那白狐竟反过来助他。
      一人一狐携手穿行山林,如此一幕奇景,可不是有趣得紧。

      遇上虎妖树妖也是,这样一场冲突就这般化解于无形。

      “这一人一狐倒是神奇,连那小树妖都愿意帮他们。”
      玄衣僧人淡道:“小树妖生性善良,只是无奈为老虎所用罢了。”

      “可惜啊可惜。”笑面佛轻声一叹。
      为虎作伥,哪怕被逼无奈,也终要自食其果。

      -

      见老虎终于走得没影了,阿牧悄声说:“怎么办?他们好像也是要去山巅,我们避开他们吧?”

      小白不答,她浑身力气一点没使出来,现下还烫得难受,看着老虎留下的一串脚印,不禁有些恨恨。

      她当然是想追上去把老虎暴打一顿。

      但是阿牧哪里知道这些弯绕,他只觉老虎面相可怖,小白柔弱可爱,而他在这山中可称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想也不能同他们直接对上。

      无奈于阿牧的死缠烂打,小白只好从悬浮的记忆中寻觅出了一条捷径,不情不愿地带着阿牧绕路了。

      -

      山巅之上,一柱金光带着不容小觑的威力穿云破雾,从天穹直射而下,钉在山巅的正中央。金光流溢,映得此处满是炫目得光彩。金色光柱中,淡淡光芒有如实质在其间流转。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彰显着传说的真实——只要走进这金光之中,便能升入天界。

      正面对着这神迹的虎君和若叶,都被此种神奇所折服。
      虎君贪婪地看着那柱金光,目光种满是向往。他脚下步伐飞快,把若叶抛在身后,当先朝那金光冲过去。

      随后——
      “嘭”一声闷响。

      预想之中的一步登天的情形根本没有发生,他竟然被金光毫不留情地弹飞。

      虎君猝不及防被弹在地上,他全然没有料到此种变化,一时愕然。

      “什么?怎么回事!”他从地上爬起,又要再试。

      这次他用法力严严实实地包裹身体,想要靠蛮力冲进金光之中,结果,换来的是金光的同等反击。
      这一次,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法力被金光撕得粉碎,被同时也反弹得更远,摔得更狠。

      从来不曾被拒绝过的虎君勃然大怒:“怎么可能!是要阻拦我吗?凭什么?!”

      人形的他仰天发出几声吼叫,变化成老虎模样,后腿全力一蹬,朝金光冲去,锋利的前爪带着足以斩断巨树的修为,凶狠地划向金光——

      一瞬间,虎爪与金光之间,竟迸发出刺目的火星。

      然而这一次,仍旧是徒劳。

      那金光毫发无损,如常流转。
      无论是接连碰壁的虎君,还是离得稍远的若叶,都能沐浴在它发散的光芒之中,感受到它浓郁的法力气息。

      但,这道金光,也是高深莫测的。

      “这道佛门,可不是供尔等自由出入的。”
      笑面佛看着水镜中,老虎不自量力的举动,不由抚须一笑。

      每百年开启的此门,绝非得而便能入之这般简单。
      因是佛界之门,对入门者的心性亦有所考察。如虎妖这般,能在七重金山中称君称王者,爪下的业障想必只多不少,又如何能够得入此门?

      “这四位中,怕只怕只有这虎妖入不了。”
      玄衣僧人的目光无悲无喜,看了一眼虎君,就转向了另一边。

      阿牧与小白其实已在草丛中躲藏多时,只是虎君那么大阵仗,他们也险被波及,当下更是不敢轻易出去。
      这金光如此莫测,还是再观望观望。

      那厢,虎君沉声唤道:“若叶,你来试试。”
      他折腾得灰头土脸,纵使再不甘,也终于接受了单靠蛮劲是没办法的这个事实。于是,他便想叫小随从来试试。

      只是叫来了若叶,他却不放心,同若叶一道走到那金光边上。

      万一呢?万一若叶入得了,而他入不了呢?

      呵呵,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怎么能叫这小树妖骑在他脸上作威作福,还是一辈子供他使唤的好。

      若叶不动声色,仍是低眉顺眼地跟在虎君身边,似乎虎君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只是内里咬紧了牙,心里暗恨又翻了翻。

      她缓缓走近,慢慢地,试探着,把手摸向了那柱金光。

      一瞬间,若叶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的手指,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光壁,进入了光柱之中!

      无意识地,若叶继续往前靠近,然后,半个手臂都如愿探了进去。那些浑厚的法力立刻包裹住了她,还隐隐地吸着她往前进!

      喜悦、震撼、难以置信,千般情绪一下交织在她脑海中。

      她就要完全进入金光的瞬间,突然,身后有一道不容抗拒的巨大拉力把她从中扯了出来。
      那些金光,眼睁睁地从她手上流失。

      若叶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被灵力包裹的感觉,荡然无存。

      若叶呆愣着,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耳边,虎君饱含怒意的声音:“若叶,你入不了。”

      一句话,宣判了她的命运。

      这是多么可憎的一道声音啊。

      若叶摔坐在地上,手指插进泥土里,指握成拳,将掌心里的泥土攥得死紧。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她也品尝到了力量的味道。她从未有过的,却日夜渴望的,足以摆脱虎君,获得自由的力量。

      那金光中,如此浑厚的力量,仿佛能供她随意抽取般萦绕在她手上……她如何能够甘心?

      她低着头,脸埋得低低的,不忿得浑身血液都在颤抖。她要拼,就算拼个半死不活,她也要试一次。

      从她化形的那一天起,因为扎根在虎君的山头,所以就被迫入了他的阵营,一直被他榨取。甚至这次,虎君留下她,也只是为了逃过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泥洪。

      可恨她竟为此损耗了半数修为,鞭子也坏了,不然定叫他血溅当场!

      若叶一边想着,一边暗暗调息蓄力。
      虎君却冷不防道:“若叶,我记着,你那妹妹,也快化形了吧?”

      比方才摔倒在地要更巨大的茫然顿时席卷了若叶。
      她头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她同根共生的妹妹……

      眼前忽然就变幻了景色:一棵青葱的,正在抽芽的小树,嫩绿的枝条随风摆动,生机盎然。
      那是她尚幼的妹妹。

      不、不要。

      然而,他还是说出口了,语气状似无意,却带着深深的残忍:“也不知你妹妹,此生有没有这个福分。”

      虎君手段血腥,跟在他身边的若叶,自然也很清楚。

      些许腥甜涌上喉头,她含着血,说不出一句话。
      从始至终,她没抬过一次头。

      虎君也不在意她答话与否,蝼蚁就是蝼蚁,作甚么要不自量力地挣扎呢。
      真是自讨苦吃。

      然而,尽管如此,他的怒意并未消散。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草丛,冷哼一声,右手狠狠一划,一道凶猛的攻势直逼草丛。

      草丛里,一直防备着的阿牧很是警觉,他迅速把小白抱进怀里往侧面一滚,滚了出来,勉强躲过了虎君的一击。

      “我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早知如此,方才就应该一脚把这些烦人的蚂蚱踩死。

      阿牧并不想和老虎说什么,他已经知道虎君有多冷血无情,和这种畜生,有什么好说的。况且说再多也没用,他们之间,力量悬殊是事实。

      最关键的是,刚刚那么一滚,属实是碰巧,现在,他们比老虎还要靠近那柱金光。

      他们在前,老虎在后。

      阿牧和小白极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决定,试一把!

      阿牧站起身,双手抱拳,朝虎君弯了弯腰。
      他打算先客套一下,以降低老虎的警惕:“虎君,我们并非有意,只是有些好奇——”

      说着,阿牧猛地一顿,盯着老虎的侧后方,瞪大了双眼,露出可怖的神情,颤声惊问:“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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