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多玛姆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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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永恒”而“寂静”？
永恒，意味着一切都失去意义，寂静，意味着无人醒来，无人发声。
于是，真实便是永恒与寂静。
伊尼娅披着隐身斗篷，从一处被轰开的暗门，沿着长长的石阶往下，这石阶上长满了苔藓，又湿又滑，最终，歌女还是被默然化的主祭人托着向下飘落。
希望她不要来得太晚。
祭坛前只站着玛丽，她双手交握，似在祈祷。
“玛丽？”伊尼娅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史蒂芬呢？”
“你……伊尼？”
“对，是我，这是我的新身份，玛丽，史蒂芬人呢？”
“他和多玛姆缠斗，进入镜像空间了。”玛丽说，“而我在解救被困在这个祭坛上的灵魂，奇怪的是……他们似乎都不太乐意离开。”
伊尼娅走过去，对着被掀开的祭坛底部，切换成雪鸟神明一看。
密密麻麻的，全是灵魂，更可怕的是，这里的灵魂全都光洁如新，几乎没有自然磨损的痕迹，像是被人精心照料，他们本能地挤成一团，并且都在沉睡。
有老得不知道来自多久以前的灵魂，也有幼小得不超过十年的灵魂。
这些灵魂周遭飘散着一些破碎的灵魂碎片，她看见蜷缩在外围的幼小灵魂张口将一片碎片衔在口中咀嚼，像一只无意识扒拉食物的小动物。
这些是……是多玛姆饲养的灵魂？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饲养他们？这只是一些普通的人类灵魂而已。
“所以我实在很难办。”玛丽说，“你看，他们就像熟睡在巢里的兔子，不愿意挪窝。”
“你能和他们交流吗，玛丽？”
“也许……”玛丽说，“我试一试，希望他们愿意搭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保留了自我意识，又保留了多……”少。
那些灵魂毫无征兆地醒了。
铺天盖地的凄厉尖啸炸了锅一般猛地爆开，伊尼娅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她有系统保护，作为灵魂宝石的玛丽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头。
但下一秒，空间破碎，史蒂芬被他的红披风包着跌了出来。
他不堪忍受地捂住耳朵，但那些尖啸并不是声波，而是直达灵魂的对撞，玛丽想了想，抬手为史蒂芬的灵魂套上一层保护性质的屏障，他才缓了过来。
好吧，那些灵魂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害。
一团浓重的黑雾也迅速将那些灵魂包裹起来，那是多玛姆，他一包覆起那些灵魂，他们的尖啸就停止了。
伊尼娅面无表情地伸手，从多玛姆的保护中轻轻松松拎起了一只灵魂。
“还给我。”一个空洞的声音说，“还给我，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你听上去并不在意她的死活，不是吗？”伊尼娅单手抓着那只不断扭动的灵魂，“你果然很弱，弱的离谱，最初的多玛姆。”
“……”
“你长得和米拉很像。”被伊尼娅捏在手中的那个灵魂突然开口，“你就是玛丽吗？米拉的女儿？”
“你是……”
“安妮拉·霍普，我亲爱的，我是你的祖先，按辈分来看，我是你的曾曾曾曾祖姑母，这里的都是你的祖先，亲爱的玛丽……不过你究竟是什么？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耀眼？”
“……我是灵魂宝石。”玛丽说。
“灵魂宝石？灵魂宝石是什么？”
多玛姆还想把安妮拉从伊尼娅手中拿回来，但他根本无法与雪鸟神明抗衡。
“你知道吗，多玛姆。”伊尼娅将安妮拉的灵魂放回去，“我接到的任务是，杀死你，拿到你的心，然后上交。但是我改主意了。”
看着被多玛姆谨慎地护在怀中的灵魂，伊尼娅笑了，“我改主意了，原生客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养这些灵魂？”
多玛姆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掂量自己要不要说实话。
“伊尼娅？”史蒂芬落在她身边，“他确实不是我一直对抗的那个多玛姆，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可怜虫。”伊尼娅说，“而我刚好想大发慈悲。”
“我不知道。”多玛姆说，“我不知道，我是多玛姆，我要人类的骨血，她抢占了我的骨血。”
“你让米拉为你生育一具无魂的人类身体，是这样对吗？”伊尼娅说，“而玛丽却刚好选中了那具身体。”
“她自己要求的。”多玛姆低声说。
“她自己要求的？”玛丽惊讶地睁眼，“是因为这些……霍普家的先祖……”
“不，亲爱的，米拉无法听到我们的声音。”一个略微沙哑的青年声音说，“她……她实在是太绝望了，玛丽，米拉受过很多苦，我也让多玛姆对她温柔些，但是多玛姆已经……他已经无法理解‘温柔’这个词了，对不起。”
“‘温柔’是什么意思？”多玛姆问。
“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所谓‘温柔’，这位先生。”伊尼娅说，“那你就不会接受多玛姆的喂养，潘尼怀斯之所以出去狩猎孩子们……是为了给你们送来新鲜的灵魂给养对吧？”
“……”
“别把我们当傻子，先生，我想米拉是不会主动想给多玛姆提供身体的，她之所以效忠多玛姆，是因为你们霍普家族和多玛姆之间有某种形式的契约？米拉告诉我们，她要是无法交上无魂的躯体，就会成为多玛姆的奴仆，经受永恒的折磨。”伊尼娅抬起手，手中燃起一朵金色的火焰——她于魔法之源处习得的炽热圣火。
“即便你真的是霍普家的祖先，那也不意味着你对素未谋面的后裔会有任何毫无缘由的情感和宽待。”伊尼娅垂眼注视着这些灵魂，和包覆着他们的多玛姆，“岁月会磨灭人性，也许多玛姆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你看起来不值得，先生，把你手中那颗多玛姆的心交出来。”
“不。”那个沙哑的青年声音说，“绝不，这是属于我的！我是他的伴侣，我理所当然应该持有这颗心！”
“从宇宙诞生之初至今，我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伊尼娅说，“但你只是个人类，你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永恒，落在我不知内情的同行手中是个更坏的选择，把那颗心交给我，否则死。”
主祭人化为的黑雾盘绕在四周，时刻准备发起攻击。
“……你要用这颗心做什么？上交给她？”青年的声音中压抑着怒火，“那我宁愿和多玛姆一起灰飞烟灭。”
“我说过，我收到的任务确实是要将多玛姆之心上交。”伊尼娅偏了偏头，“但我不打算那么做。”
[伊、伊尼娅……？]史尔小心翼翼地挤出一个疑问的尾音，[什么叫……你不打算完成作业？]
[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我会乖乖完成你们发布的所有任务？]伊尼娅仍然注视着那团灵魂，[至今为止，我一直都因去完成作业而行动，以此收获各种各样的经历。但我可从没说过，我会遵照作业的指引来度过我的人生。]
“我打算给你们一份工作，这位先生。”伊尼娅伸出手，“玛丽的能量能满足你们的生存需求，你们不必再去狩猎人类，而你们所要做的仅仅是转化为幽灵，协助玛丽的一切行动，同样，多玛姆能得到妥善的喂养，所要付出代价只是为我工作，你们明白了吗？”
伊尼娅往家里捡东西的毛病又犯了。玛丽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能让他乖乖听话，那我没有意见。”史蒂芬说，“但我必须提醒你，伊尼娅，邪恶之所以被称之为邪恶，是因为他犯下过无数罪行，而雪颂剧团里的主要成员几乎都是孩子们。”
“放心史蒂芬，应该这么说——雪颂剧团里的主要成员几乎都是我本人。”伊尼娅笑了笑，“有我在呢。”
片刻沉默后，那个空洞的、多玛姆的声音说，“我愿意。”
“多玛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照料你们，把我的心交给你，交给你我的尊严。”多玛姆空洞声音说，“我只知道，你很重要，胜过我的生命。”
“很好。”伊尼娅收起手中的圣火，她身上散逸出的魔力缓慢地为这些可怜的东西提供滋养，“把多玛姆的心给我。”
只见被掀开的祭坛之底，缓缓升上来一团正在跳动的东西。
那就是多玛姆的心脏，那是多玛姆的生命所在。
很好，有这样的命门当保险栓，可以给雪鸟之家当个门卫，还不用巡逻。
想想看，多酷！经过训练，他可以帮忙照料花园，毒藤女可以多个帮手，他可以当孩子们的陪练，这样修高科技训练室的钱也省了，仔细想想，平时也可以保护欧洛丝，毕竟欧洛丝只是个普通人，说不定还能帮忙搬运物资什么的，毕竟食物和生活用品可不会自己变出来，家养小精灵贝卡也许甚至能免去打扫庭院的辛劳……
虽然现在还很弱，但功能很多，可以慢慢……
“阿瓦达索命！”
猝不及防间，一道绿光没入了多玛姆那颗跳动的心脏。
心脏停止了跳动。
与此同时，还在考虑怎么压榨劳动力的伊尼娅听到系统传来任务失败的提示音。
这个声音太陌生了，她猛地扭头看去，只见米拉·霍普裹着一身脏兮兮的巫师袍趴在那扇小窗外，手中的魔杖指着多玛姆死气沉沉的心脏。
那些霍普家的灵魂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母……亲……？”玛丽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离开了吗？”
“不，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米拉笑着说，“不然我要怎样复仇？”
她的笑容越来越夸张，越来越难以抑制……
“多玛姆死了！”她尖声高笑，“多玛姆死了！我再也，再也不用——履行什么狗屁宿命，多玛姆死了！我自由了！”
意识到发生什么以后，那窝灵魂愤怒地尖啸起来。
米拉一边下意识地捂上耳朵，一边高声狂笑，“他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哭，哭得撕心裂肺，“死了……死了……”
有躯壳保护的灵魂是很难被攻击的，就像紧紧闭合的蚌壳，需要工具才能撬开。
霍普家的先祖们都极度愤怒，徒劳地敲打着蚌壳，却怎么也无法对她造成太大伤害。
“……哇哦。”史蒂芬张了张嘴，“我是说……哇哦，转折是不是来的有些快？”
伊尼娅也讶异地张大了嘴。
不对，她预定的门卫啊！门卫！她的全自动洒扫一体机！怎么这样就死了！
史蒂芬二话不说抬手画圈，拉着伊尼娅就想往里跑，但伊尼娅扯住了他。
“还不快走？”史蒂芬问，“失去多玛姆的照顾，那些灵魂就无法长久地停留在世间了，你在犹豫什么？”
“呃，我看他们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配合得挺好的，可能适合来我家当个保安……”
史蒂芬无语。
“那霍普女士呢？我是说，灵魂宝石女士，你走不走？”
只见玛丽盯着祭坛注视了三秒，然后快步走上前，闭眼平举双手。雪鸟神明的视角能看到她手中一片片破碎的灵魂正在重塑。
“看来她也不走。”伊尼娅耸耸肩，“我们留下来善后，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史蒂芬。”
“我正好空闲。”史蒂芬挥手关掉传送门，“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打算做什么。”
玛丽皱着眉头，努力感知着这里刚刚破碎的，属于人类的灵魂。
过了一会儿，玛丽睁眼，露出笑容。
“我还以为我感知错了，没想到还真是……多玛姆的灵魂是人类的，不可思议。”
多玛姆灰黑残缺的灵魂安然躺在了她平举的双手上。
作者有话说
第237章 多玛姆之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