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静梓

3、娇花新妆惹人伤

　　“你来了。”

　　耿环茜，她显然是不喜欢苏木初的那些人里的一个。

　　苏木初一笑，既然之前有个李侧福晋就不怕现在有个耿格格。她不招呼苏木初，苏木初也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的坐下了，听她们两个闲聊。

　　“这长命锁真好看，云致轩出的样子？”

　　“云致轩的样子再好看也不能及，这是苏格格做的。”

　　“哦。”耿环茜看了一眼苏木初，淡淡的答了句。本是满不在乎的，可目光刚扫到苏木初的眉心，眼睛就倏地张大，一脸的不容置信。

　　苏木初站起身，把锦盒递了过去，也淡淡的说：“送给孩子的。”

　　耿环茜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合上了，说：“春儿，收好。不过，苏格格是不是太过着急了？我的孩儿还未出生，你礼物就早早准备好，真是比我这个做额娘的还上心。”

　　苏木初知道不管她变现的友好还是不在意，这个耿格格也是会出言叫自己难堪的，便说：“耿格格不用在意，都是我为元寿准备礼物时顺便而已。”

　　此话一出，耿格格果然变了脸色。

　　苏木初站起身，说：“我不打扰了。”说完对玉瑾无奈的笑了笑，示意她自己不能再待下去，玉瑾也笑着点了点头，还叫茗儿小心扶好。

　　回到自己的院子，苏木初一直闷闷不乐，任茗儿叫了几次都不搭理。

　　“主子！你到底怎么了？问你也不说。”

　　茗儿摇了摇头，提高了声调，说：“是不是因为耿格格啊？”

　　苏木初低下了头。

　　“果然。主子，不过是几句话你又何必这么往心里去。”

　　“我没有恶意。”

　　“主子你想想侧福晋当初对你说过的话吧。”

　　玉瑾？

　　当初的话么？

　　外面的人嚼舌根你也更不用放在心里，她们是她们，你是你。

　　“她是她，我是我。”

　　“对啊！”茗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主子，也许耿格格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你的妆？”

　　妆？

　　苏木初伸手轻轻碰触眉心的花蕊，胤禛画的真好。

　　“她在嫉妒我么？”

　　“奴婢还没听说王爷为谁上过妆呢。”

　　“打水来。”

　　“啊？”

　　苏木初瞪了一眼茗儿“快去！”

　　茗儿打了水回来，小声问：“主子为何生气？”苏木初不理她，自己掏出帕子，沾湿，擦去了眉心兰花。擦着，红了眼睛。

　　“茗儿，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说着，苏木初的手附上茗儿扶住自己肩膀的手。可这双手......苏木初猛然回过身，惊讶出声，“王爷！”

　　“茗儿我已经叫她回去了。”

　　苏木初赶忙擦干眼泪，恢复了笑容。

　　“我听玉瑾说了今天你们一道去看耿氏了，我也看了你准备的长命锁。”

　　“嗯。”

　　“为何哭？”胤禛一顿，“可是耿氏欺辱你了？”

　　“没有，是我礼物送的太早了，赖我自己。”

　　胤禛抱住她“明天我带你出去转转，自从带你回来你就没再出去过，是不是很闷？”

　　“嗯。”

　　“礼物耿氏不喜欢，那是她不懂你的心。玉瑾都告诉我了，你穿了百家的珠子，又亲手编花结，这份心最是难得，等什么时候咱们有了孩子也要按你的法子来。”

　　“我给孩子缝制百家衣，可好？”

　　胤禛笑着对她点点头，说：“下次再给你上妆，可不许生气擦掉了。”

　　“我知道了。”

　　苏木初紧紧依偎在胤禛的怀里，喃喃轻念：“有你真好。”

　　***

　　也许是这个年头里的最后一场雨了，下的不情不愿，从早上到傍晚天都没有明过。连一向多话的茗儿，都被天气闹得不言不语了。

　　“晚膳主子想不想喝酸辣汤？再来一条清蒸鲈鱼？”

　　苏木初想了想，说：“再加一个桂花藕吧。不知道王爷会不会过来用晚膳。”

　　“应该会来吧。”

　　“嗯，快去吩咐吧，王爷不来，你就和我一起用吧。”

　　晚膳，胤禛没有来，苏木初无心用膳，连一旁的茗儿都味同嚼蜡。

　　“不好了！”突然跑进一个小丫鬟，也是这苏木初院子里的。

　　“孟梨，慢慢说。”

　　“后院耿格格恐怕要小产了！”

　　苏木初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啪的一声紧紧捂住了孟梨的嘴，厉声说：“这种话谁叫你说的！你真是胆子大了！”

　　“主子！主子！”茗儿赶忙上前拉住苏木初的胳膊，让她别激动，“孟梨你快说清楚，这种话无凭无据是要丢了命的！”

　　“茗儿姐，我真没瞎说！我和耿格格房的巧燕儿是同乡，是她亲口对我说的。耿格格整日以泪洗面，不吃饭也不睡觉，今日终于熬不住了！”

　　苏木初急道：“可知道为什么？”

　　“主子...巧燕儿说...说......”

　　“说什么！”

　　“耿格格整日骂您，不吃不喝也是因为您，还说您那日带着妆来炫耀实在是欺人太甚。”

　　“茗儿，咱们去看看！”

　　苏木初一路小跑直奔后院，在门口差点撞上一样赶来的玉瑾。

　　“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到。”

　　刚踏进院门没有几步，就见嫡福晋慢慢从屋里走了出来。

　　“嫡福晋吉祥。”

　　嫡福晋轻揉额角，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回吧，叫环茜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李氏也刚到赶到，问：“嫡福晋，孩子怎么样？”

　　“虚惊一场，大人孩子都无事，都回吧啊。”

　　“是。”

　　等嫡福晋转过弯，这几个人才直起身。李氏看向苏木初，满眼鄙夷，道：“哼！你还真有脸来！”

　　“我为何不能来？”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环茜是为了什么才这样的！”

　　“我不怕惹人嫉妒，只怕有人背后嚼舌根。”

　　“你！”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玉瑾上前握住李氏指向苏木初的手，柔声道：“你是耿格格的好姐妹，这时候怎么能在她这儿吵吵闹闹呢，进去看看她吧。”

　　李氏又是重重哼了一声，才快步进了屋。

　　“木初，沉住气，不过，你的眉心实在是太惹人，难怪了。”说完，笑笑，便走了。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一眨眼间，苏木初的院子中已经铺满了落叶。

　　金黄、金黄。

　　每一脚的触感都不真实，可苏木初却很喜欢。

　　“把躺椅搬出去，放到那儿去。”苏木初笑着指给茗儿看，正是给了满地金黄的那一棵树下。雨过后，天终于明了，天空湛蓝，太阳给翻卷的云海镀上了一层金黄，苏木初看着，嘴角上扬。

　　“茗儿，城中那条街可热闹了，我看到了我曾经呆过的地方，那盖起了小茶棚，老板是个热情的人，那旁边有棵和这个差不多的树，满是金黄的秋叶。”茗儿也笑，还轻轻给苏木初盖上了薄毯。“天气好，心情自然也好了。”苏木初轻轻闭上眼睛，柔声道：“能闻到这个季节的味道，感觉这真的是秋天了。”

　　茗儿也学起，半响，问：“什么味道？”

　　“淡淡的清香、淡淡的泥土香、还有浮尘的触感，悠闲、惬意。”面上突然有清风拂过，苏木初伸手，拿起落在额头的一片落叶。平平放在手掌，继续闭目享受。

　　“苏格格好自在。”

　　苏木初一下惊起，睁开眼，正对上十三笑盈盈的双眼。赶忙起身，福礼，“十三爷吉祥。”

　　“在你的院子你还这么多礼，快起来！”

　　苏木初笑笑，吩咐茗儿搬来凳子。“今天秋高气爽，不介意坐在院中吧？”十三爽朗一笑，说：“在蓝天下闲聊最恰当不过。”

　　苏木初叫过茗儿，说：“把王爷送的碧螺春沏来。”然后又对十三说，“我听王爷说了，你最喜欢洞庭湖的碧螺春。”

　　“嗯，本是吓煞人香，皇阿玛三十八年赐名‘碧螺春’。银绿隐翠，清香文雅，浓郁甘醇，鲜爽生津，回味绵长。那苏格格喜欢什么茶？”

　　“我不懂茶，随便喝喝罢了。”

　　“苏格格可以试试这碧螺春，很是醇香。”说完，还拦下了走出不远的茗儿，请她拿来煮茶工具。

　　十三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烫杯、取茶、冲泡。

　　苏木初开始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十三的手，到后来就完全被茶叶的优美姿态吸引。“我原来竟不知道茶叶可以这么美。”

　　茶杯里的茶叶慢慢舒展，在金黄的茶水映衬下，像一个在阳光下舞着的仙子。又似雪花飞舞，飘飘洒洒。

　　“你可知道‘春染海底’？”见苏木初摇摇头，又说，“正是说这碧螺春。”

　　“一杯茶道尽了四季变化。”

　　“哦？怎讲？”

　　“皇上提名‘碧螺春’，又有一词‘春染海底’，这就是春。夏日阳光明媚，它又像在太阳下嬉闹的孩子，上下浮沉。”十三大笑着大力拍手，说：“说的好！果然是道尽了四季。又似秋叶、又如雪花。”木初笑着点头，高兴十三明白自己的意思。

　　“咦？”

　　苏木初问：“怎么？”

　　“你是四哥的义妹，那是不是也是我的妹妹了？”

　　“我二十九年生人。”

　　“我大你四岁，你以后可叫我十三哥。”说完，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打道回府了。”

　　“恭送十三哥。”

　　“木初，下次我来给你带一套琉璃杯，虽没瓷杯沏茶地道，但却更美。”

　　“谢谢十三哥了。”

　　“我走了，走了啊，下次见。”

　　十三走后，苏木初只喝了一小口茶，就一直看着茶叶轻舞，直到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