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炮灰师尊重生了》明色秋

6、第六章

　　“自从上次惩戒后，就许久未见你了。”赵方舟正襟危坐，他问道，“宗主又没命你禁足在青峰，为何不出来？”

　　青峰是宋时玥所居的峰峦。

　　实际上，宋时玥是称身体抱恙才久居在青峰上，可是赵方舟是上次执鞭惩罚的人，他自然知道惩罚的那几鞭子根本没有打在宋时玥身上。

　　微风从空荡荡的走廊上吹过，漾起大殿内垂落下来的纱帘，使得赵方舟未说话的后半句话散在了风中。

　　宋时玥的视线从面前的棋盘上移开，他抬起眼眸，冷淡的视线在赵方舟的身上扫了一圈，他抿着唇，并未开口，只是手指夹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上。

　　“啪嗒”的一声脆响。

　　棋子稳稳地落下后，他才开口道：“我乐意。”

　　赵方舟笑了声，他对于宋时玥这刺人的口吻已经听惯了，随即他执着白子，手掌悬于空中，说道：“我原以为按你的性子，第二日便会大张旗鼓地教训下他们呢。”他们，自然指的是在测试灵根时底下那几个带头想要杀了温尧的修士，除却天生仇视妖物，他们反对宗主不让温尧这人妖混血的种进入宗门，原因更多的是想争对宋时玥——赵方舟在当时就认出来那几个是早就和宋时玥结怨的修士。

　　“我来之前去见宗主，还见着个去告状的。”赵方舟笑着说道，“说阿玥你行事太过张扬，现在收了个人妖混血的徒弟，叫天下人怎么看待越山宗。”

　　“哦。”宋时玥的声音平淡，他偏过头去，视线穿过空荡荡的大殿，望见了殿门外拿着剑谱、正有模有样地照着挥动手中树枝练习的温尧。

　　温尧的半张侧脸被晌午的光照到，他练习了许久，连额间都蒙着一层汗，汗珠沿着他的脸颊滑落，勾勒出他稍显稚气的侧脸轮廓，看得出来温尧很认真。

　　“师弟？”

　　见宋时玥的视线久久地停驻在温尧的身上，他好像是晃了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温尧上，迟迟没有回应赵方舟的叫唤。

　　赵方舟悬停在空中握着白子的手忽然松了，他指间夹着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上，发出声沉闷的响，棋子上带着的冲击力将一盘下得大半的棋都撞得移位了，而后那白子在棋盘上转了一圈，咕噜噜地滚下棋盘，落到了宋时玥的掌心。

　　“阿玥。”赵方舟加重了声音叫道，“你很喜欢你这个小徒弟？”

　　“不。”宋时玥下意识地回答道。

　　此刻宋时玥回过神来，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看了温尧许久，这时候他飞快地收回视线，看到了乱作一团的棋盘。

　　赵方舟坐在他面前，轻声说道：“人心易乱，就如同这棋盘一般。”

　　宋时玥皱起眉，他的手指攥紧了那枚落在掌心中的白子，冰冷的棋子贴合着他的手掌，似乎安抚了一些他紊乱的心绪，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松开手掌，而后毫不留情地抬起手，将那颗滚落到自己手中的白子丢到了赵方舟手里。

　　赵方舟不费力就接住了那颗被随意抛过来的棋子，他听见宋时玥说道：“本就是我输了，重下一盘罢。”

　　赵方舟道：“你心不在此，下几次也是输，又有什么意思？”

　　宋时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但是赵方舟却像是对这态度熟视无睹了一般，他轻一挥手，使了法术，便叫棋盘上那乱作一团的黑白棋子分离开来，纷纷自己落到边上的棋盘中。

　　“不喜欢这徒弟，又干什么大费周章保下他？”赵方舟说道，“不过你确实该防备他，你这徒弟虽然看着可怜，但身上毕竟流着一半妖物的血。”

　　宋时玥说道：“不喜欢。”相比较起来，他更想直接杀了温尧或者废了温尧的灵根，只是他脑子里那该死的自称“系统”的东西不允许。

　　赵方舟笑起来，说道：“你警惕是应当的。好了，想知道师父当时说了什么吗？”他像是故意卖官子吊人胃口。

　　宋时玥心知肚明宗主不会过多惩戒自己，毕竟他上次去凌云峰的藏书阁时见到的那一只妖大概率是宗主养着的妖物——连他自己都有问题，还顾得上别的？而且按照他对宗主的了解，宗主最有可能会打马虎眼回避开这个问题。

　　宋时玥道：“宗主不会多做计较。”

　　赵方舟说道：“确实。宗主回道‘不是罚过了吗？’可把那几个找你麻烦的气坏了。”

　　“嗯。”

　　宋时玥的回答依旧平静，赵方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阿玥，你——”

　　“你现在倒是比以前沉稳了很多。”

　　宋时玥挑眉，他说道：“哦？师兄是在说我比以前好惹了么？”

　　而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宋时玥眯起眼睛看向面前的赵方舟，他抬起手，随即一股厉疾的风化作剑光刺向赵方舟，直直地冲着赵方舟的右眼而去，如是人不躲，一定会被刺中眼睛。

　　但是赵方舟偏偏未躲，那风化作的剑光停驻在离他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消散了。赵方舟敛了笑容，他看着宋时玥，眸色深沉，道：“你以前见了他们吃嘎，非得乘胜追击到人面前继续补上一剑。不过看你这模样，对我倒是还是没变。”他的后半句话未说出来，只在心中想着，道像只装凶的猫。

　　宋时玥冷哼一声，说道：“师兄探病也探得够久了，该走了。”

　　赵方舟站起来，他撇嘴说道：“阿玥这是要赶客了？”

　　“滚。”宋时玥的声音短促，显然没有留赵方舟的意思，赵方舟耸肩，他抬脚走出大殿，在离开之前，他看着在外边练剑的温尧，脚步一顿。

　　他的视线不容忽视。

　　温尧转过头，和赵方舟对视，他只觉得那股视线中的情绪很是复杂，他隐约地从中感觉到一种……排斥感。

　　温尧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中的木枝，他知道面前之人是宋时玥的师兄，却不可控制地将木枝的尖端指向赵方舟，狠狠地朝着对方一挥。

　　刚才他练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现在却成功了。

　　温尧只觉得心中冒出了一团火焰，他的眼睛骤然变成金色的竖瞳，在看见面前的景象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由他本身所带的火灵根施加而成的焰火由从他的指尖冒出，蔓延到树枝的尖端，瞬间火焰蒸腾翻涌起来，四周骤然升温，只听一声空气炸裂的声响，那树枝处竟然生成了一道火龙，直直地朝着赵方舟而去。

　　赵方舟的反应算快，他迅速地朝着旁侧闪躲了一下，那火龙擦着他的衣角而过，瞬间他衣袖处的白布就变成了焦炭状、碎裂开来落在了地上。

　　而在火龙直冲而去的地方，大片的草木被烧成了灰烬，殿前原先种下的植木花草，通通变成了灰黑色，显示出一副无比落败荒芜的景象。

　　温尧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副自己造成的惨状，心脏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些，却没有感到愧疚，相反是无比的兴奋，火焰似乎在他的血脉里燃烧起来，他金色的瞳孔迟迟没有变回去，这一刻他在原地站定，却给人一种可怖的气息，仿佛下一刻他就不再是人，而变成测试灵根大会时那头凶狠的龙。

　　但是不过片刻，从旁传来的声音唤起了他的理智。

　　“温尧。”

　　宋时玥的声音比以往更冷了，将温尧吓了一跳，他似乎是害怕被宋时玥丢掉，在回神后立刻丢掉了手上的树枝。

　　温尧的竖瞳也收回去了，他转过身，在看到宋时玥不虞的目光时他闪躲似的移开了视线，小声说道：“师尊，抱歉，我没能控制住。”

　　赵方舟在这时也开口了，说道：“我的伤不打紧。不过阿玥，你这徒弟，天分很高啊。”

　　宋时玥冷笑一声，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讽刺，“天分再高，也不过只是妖物。”

　　在听到那声妖物的时候，温尧浑身都颤抖起来，他抬起头盯着宋时玥，见师尊的视线完全没有看向自己，他突兀地觉得骨子里燃烧着的火变成了不甘和嫉妒。

　　温尧攥紧了手指，他的目光片刻不离宋时玥，同时也听见自己的心中发出怨愤的尖啸。

　　他应该看着我才对，温尧的脑海几乎被这句话充斥着，即使我是妖物，他讨厌妖物，那也应该看着我。

　　赵方舟叹了口气，说道：“阿玥，你这张嘴真是——”

　　宋时玥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无事，就赶快滚。”

　　赵方舟倒是笑了笑，说道：“我无事。不过，阿玥，最近宗门内不少弟子被妖物所伤，伤口与你这徒弟造成的……嗯，情况，倒是挺相像的。”

　　宋时玥冷声道：“那又如何？”

　　赵方舟又从腹腔中发出几声沉闷的笑，他的视线在温尧和宋时玥的身上移动，最后他说道：“宗门在调查这起事件。你知道的，越山宗是第一大门派，现在这第一大门派还有妖物作乱，而你，正好养了个半人半妖的徒弟——”

　　再加上温尧的能力，宋时玥更会被怀疑是幕后主使。

　　“阿玥，”赵方舟道，“我想，我毕竟是你的师兄，你该坦诚些了。”

　　宋时玥沉默了片刻，他转过身，道：“那就叫他们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