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2、
等傅玉书睁开眼,铺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打了一个抖。
他分明是在灼热的血池中……
他定睛一看,他已经不在地府中了,他是在一处宽阔的宅院里,院里雕梁画栋,花影摇动,这分明是——傅家!
这个王家集里的临时住所,也就是他收留了崇真派掌门青松的地方,等等……现在傅家的这些人还活着吗?!
傅玉书想起光源让他不得杀人的要求,顿时脑门的汗都下来了,他想起他命人坑了一群唱戏的戏班来伪装傅家的家人,骗过青松,然后还把这些戏班的人全杀了,嫁祸给无敌门,好让他赢得青松的同情,方便他加入崇真派。
为了伪装自己的血海深仇的身世,就把十几个无辜的人全杀了,这就是他们逍遥谷的作风,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罢休,傅玉书是逍遥谷的少谷主,自然把这一行事作风继承的淋漓尽致。
傅玉书的祖父傅天威在二十年前便派儿子潜入崇真派想偷学《金蚕丝雨》神功,结果被崇真掌门燕冲天发现,当场便被杀死了,傅天威则被燕冲天囚禁在崇真后山的禁地里,而剩下的逍遥谷人都藏了起来,后来,傅玉书的母亲也死了,只剩下傅玉书和妹妹傅香君相依为命,还有忠心耿耿的四大护法风雨雷电等人。
逍遥谷本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一派,但经此一役,声名俱损,只能护着小主子苟延残喘,傅玉书从小便被母亲耳提面命,被风雨雷电教导着要救出祖父,要重振逍遥谷的威名。
傅玉书从很小的时候便被这样要求着,肩上担负着所有人的期待,他没有一刻放松过,要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学习雨的暗器,学习风的轻功,学习琴棋书画,学习掌控逍遥谷,把自己浸润在阴谋阳谋中,有一点没有做好,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即便这样艰辛,维持着破败的逍遥谷,他也没有让自己的妹妹插手这一切,他保护着香君,不让她去接触黑暗的一面,她想起学医便去学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救出祖父重振门派的事全部压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就这样少年慢慢长大了。
他们暗中经营的事业终于到了转机的时候,青松与无敌门门主独孤无敌第三次十年之约,在玉皇顶上决战,青松受了重伤离开无敌门,在回崇真的路上,逍遥谷便伪装无敌门的血手令去追杀青松,为的就是激发崇真与无敌门的矛盾,好让他们的小主子傅玉书接近青松。
这一切的计谋都是被囚禁在崇真的老谷主傅天威的主意,这些年来,傅天威一直暗中与风雨雷电接触,他们不但要救出老谷主,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复仇,要学到崇真的《金蚕丝雨》神功,毁灭崇真,并且得到武林盟主的地位。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是傅玉书。
这么多年来,逍遥谷一直没有办法接近崇真派,直到傅玉书长大,他们发现小主人非常聪明,且有着一副好皮相,当他想要骗人的时候,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傅玉书当然也没有辜负祖父和逍遥谷众人的期望,他一路得到崇真等人的喜爱,还成为了崇真掌门,学到了崇真六绝,只是发现《金蚕丝雨》不全,强行修行,虽然也成功了,但也模样大变,最后差一点毁灭了崇真,可惜一切都败在云飞扬身上。
傅玉书想起云飞扬时,思路便停住了,他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他现在要阻止雨杀人的事,好在这时,雨从外面回来了,一见到他,便恭敬地行礼,道:“主子,青松三人来到王家集了,正在客栈中吃饭。”
傅玉书听到这话,揪起的心才放下,看来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过想想,就算假傅家人都因为他的命令死了,那也不是他重生后的要求,应该也怪不到他头上吧?
他在地府受罚三十三年,依然学不会从心底里悲悯世人,他只会想的是,会不会影响他的计划、他的目标,他并没有同情心,这也就是为什么始终无法改过的原因,只因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他的脑海里没有那种概念,就像一个从未吃过苹果的人,当他像别人描述苹果的滋味的时候,虽然他说的非常相似,但那也不过是他模仿吃过的人的表情,并非是他真正吃过苹果。
他知道善良的人是怎么样的,但他只会在心底嘲弄那些人为蠢人,然后戴上好人的面具去接近别人,但吃他这一套的竟也不少,只能感慨他实在太会伪装。
如今已经九月,气候是越发冷了,王家集的人也裹上了厚衣,雨为自己的小主人披上狐裘,披风的领口一圈有着毛绒绒的狐毛,衬得主子的肤色如玉,一身白衣,如竹如松,她为小主子捻好衣角,感慨主子这一身真像个贵公子一样好看。
雨是四大护法中唯一的女性,自夫人死后,她便担起了照顾玉书兄妹生活起居的重任,她的狠辣阴毒让她在逍遥谷中有种举足轻重的地位,可她身为女人的那份与生俱来的细腻,却比她的几位师兄要更适合照顾小孩,玉书跟她学了暗器和笛子,倒是和香君相处的比较平淡,可能是香君不太喜欢她的性格。
香君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她毕竟也是逍遥谷的人,性格却这般优柔,连一只蚂蚁也不肯踩死,小的时候还会追着雨问她如何才能像她那么好看,长大后却好像发现身边的人都是些污浊的淤泥和臭虫,她倒是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可她也不想想,没有逍遥谷的污浊,又怎么能养出她这朵洁净的莲花?
只是少谷主百般维护自己的妹妹,他们这些身为属下的,当然也不能说什么了。
雨放下手,正听见主子说话,却是道:“等把青松引入傅家,你不可把这些人杀了。”
雨一愣,忙问道:“少爷你是说,把他们放了?”
傅玉书回过身来,道:“没错。”
“可他们会暴露我们的秘密。”
“你给他们一些钱,远远打发了他们,不要让崇真的人找到就行了。”
“那无敌门?”
“无敌门我们管不到,但独孤无敌应该不会主动去跟青松说我们逍遥谷要对崇真下手,他们是死敌,绝不会帮崇真,你们到时候盯紧无敌门,一旦有异,我会去向无敌门交涉。”
雨思考后道:“那属下去伪装尸体,好让少爷的计划不会有变。”
傅玉书赞赏地看着她,道:“到时安排一场火,把这一切都烧了,也好让青松找不到证据。”
“是!”雨转身便走,她虽然有养育傅玉书之恩,但她从未敢挟恩图报,下属就是下属,主子就是主子,哪怕傅玉书让她去死,她也绝不会犹豫,如今主子说出这样出人意料的命令,她也不会违逆他的命令,只会想尽办法达到。
雨去做她该做的事,傅玉书也要动身了,他叫上人,骑上马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野味,前往青松所在的酒楼,白衣公子打马过街,潇洒落地。
傅玉书将马和野味交给店小二,裹着自己的狐裘走进酒楼。
一入店便看见青松带着两个弟子在吃饭,傅玉书轻轻看了那边一眼,很快便走向青松后边的雅座。
落座后便把披风脱下,店内已经烧起火炉,非常温暖,他让人送上一些酒菜,便等待着。
傅玉书坐在这温暖的客栈,手里拿着酒杯,恍如隔世,他有多久没过这样的生活了,逍遥谷虽然落魄了,可从没有苛待过他,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是紧着他和香君,如今总算是把产业都做上来了,有钱有人了,可以过得更舒服了,只等着他把大仇得报,把祖父救出了,他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梦,如水中泡影……
哒哒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穿着红衣的无敌门人来了,他们大喊道:“敢收留青松,无敌门势不两立!”
一支箭忽然朝门内人射了出来,傅玉书一拍桌案,将桌上的托盘推了出去,正正好挡住了那支箭的去路。
红衣人说完,催促着马离开了。
顿时酒楼里如炸开了锅,酒客们都纷纷往外跑,店家急得对青松几人道:“请几位赶紧离开小店吧,无敌门杀来了,看、看那是什么……血手令!”
那支箭上悬挂着一张印着血手的旗帜,落在青松的桌上,看上去分为可怖摄人。
无敌门的血手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无敌门现在在江湖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七十二分舵遍布各省,到处都有他们的人,现在发出血手令,也就是说,接到血手令的人会遭到无敌门的杀戮。
傅玉书远远看着,心知肚明是逍遥谷的人装扮的,为的就是将青松逼上绝路,然后他好趁机接近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