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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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赶上了绞刑架，要么认罪，要么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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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钟离一夜未眠。
他只是独坐在岸边，在漫长而寂寥的夜里，钟离看见了上次的那艘小船，也回忆起那晚达达利亚带他泛舟时，小船从湖面驶过的轨迹。
夜晚太长、太凉，钟离想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久到他好像把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又重新走了一遭。
在他的人生里，钟离自认为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哪怕是当初和达达利亚分手，他也并不后悔。
可现在，他开始后悔了，在他得知自己的母亲也是吸血鬼的那刻。
如果说，达达利亚是吸血鬼这一事实，带给钟离的是沉痛的打击，可他并不会因此就放弃当血猎，那么梦璃也是吸血鬼这一事实，则从根本上动摇了钟离的信仰，让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做出的选择。
因为当钟离再想起那些面目可憎的吸血鬼时，梦璃温柔的面庞便会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他的母亲，自然不同于其他所有人，毫无疑问，她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因此，在漫长的博弈与权衡后，终于有一方以微弱的优势获胜。因为梦璃，钟离无法再全身心地当血猎了，他知道钟煜说的对，哪怕梦璃嘴上说不在乎他当血猎，可身为血族，她又怎会真的毫不在意？
所以，钟离打算听钟煜的话，辞职，然后离开血蔷薇。
但绝不是现在。
因为战争就快要开始了，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临阵脱逃。
虽然钟离知道，以自己目前上尉的级别，根本达不到去参加战争的最低要求，但血蔷薇的大本营也需要有人看守，所以钟离想，至少等战争结束后再离开。
至少等风平浪静、尘埃落定之后再走，那样他心中的负罪感，也能少上几分。
所有的芜杂似乎都在被慢慢厘清，因为他已经做出了最终的选择。这个选择或许称不上有多好，可他不是圣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而钟离的私心就是他的母亲，还有……那被刻意雪藏起来的，对达达利亚的爱。
哪怕钟离不承认，但在潜意识里，他都是爱达达利亚的，所以他才总会下意识地做出对他有利的选择。就像那晚他明明可以朝达达利亚开枪，却还是没有扣动扳机。
以前是，以后也是。
天开始蒙蒙亮了。
上天留给他的时间总是那样的短暂，让他来不及消化，就被推着向前，匆匆做出权衡过无数遍却还是不够好的选择。
但犹豫也毫无益处。
钟离站起身，开始往回走，他该离开碧波湖了。
在走上一片小草坡的时候，钟离转过了头。他流连地望着远处的那座小山，他和达达利亚曾在那里许下了矢志不渝的誓言。
不知山上的那片紫荆花，可还盛开？
钟离想了想，觉得那片紫荆花应是都凋零了，因为花期已经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又黯淡了几许，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连脚步都深浅不一。
回去的路上，钟离把车窗开到最大，冷冽的风吹在脸上，虽然刺痛，却使人清醒。
钟离留下了「深海之吻」，但也仅仅是留下而已，他可以因为梦璃放弃当一名血猎，但他做不到继续毫无嫌隙地和达达利亚在一起。那是长达十余年的欺骗，在这样短的时间里，钟离难以消化，更无法想象在那样阳光明媚的笑容下，竟藏着一张凶残至极的真面孔。
所以，等战争结束后辞职，和钟煜搬去别的地方重新生活，就是钟离最终和自己妥协的结果。
只不过，在他的未来规划里，达达利亚已被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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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回血蔷薇的路上，钟离颇觉得自己有些像行尸走肉，虽然他表面上看着与平时并无两样，但在他的眼睛深处，有一些光芒已经消失了。
等他回到家时，也不过才早上七点，钟离一进屋，就看见靠在沙发上的钟煜。
在钟离关上门的时候，钟煜扭头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说话。沉重的氛围瞬间笼罩了下来，钟离只觉得肩上似被压了千斤巨石一般，让他呼吸困难、举步维艰。
钟离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脚步沉重，好不容易才走到钟煜面前。
“回来了？”钟煜说了一句，目光却没有往钟离身上移。
钟离嗯了嗯，他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把买来的早餐轻放在了茶几上。
“对不起。”钟离率先低头，“父亲，我不该那样的。”
“我还是那句话，辞职吧，不要再当血猎了。”
钟离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钟煜讶异地看向他，“你……儿子？你答应了？”
“是我对不起母亲。”钟离说的决然，“但父亲，请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战争结束后，我就辞职。”
“战争？你要去参战？”
似乎是为了替钟离回答钟煜一般，钟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条紧急通知弹出在锁屏上——
【所有上将、少将、上校、少校级别的血猎请注意！请全副武装，于中午十二点到凯旋广场集合，军队将于十二点一十分出征，前往漠烟平原。其他血猎留守若羌，随时服从安排】
钟离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战争会来的这么快，还没等钟煜问他发生了什么，血蔷薇的中央广播就开始播放这条通知，也标志着从现在开始，血蔷薇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
还没等钟离开口，钟煜就问他：“你也要上战场吗？”
“我现在只是上尉，没有上战场的资格。”
“那真是谢天谢地。”
钟煜松了口大气。他原本最好的打算，是想让钟离立刻辞职，免得夜长梦多，但现在看来，在这种情况下辞职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先不说钟离的上司允不允许，就以钟煜对钟离的了解来说，他都敢肯定钟离断不会在这种危机关头辞职。
所以，钟煜也做出了让步，只要钟离愿意辞职，那他就等他，等到战争结束。
而就算不问，钟离也清楚钟煜不想他上战场的原因。他说：“一斗和魈要去参战，父亲，我要去送送他们。”
“你不会去吧？”
钟离愣了愣。
“你不会跟他们上战场的，对吧？”钟煜看着他的眼睛，想要再次确认。
“父亲，这是组织的命令，我就算想去，也不能去的。”
“那就好……”听到钟离这样说，钟煜才算放心了下来，“那你快去吧，早点回来。”
“嗯。你记得吃早餐，医生说你要多吃清淡的食物，所以我买了些粥。”
钟离一边叮嘱，一边回房换了身衣服，在临出门前，钟煜再次叫住了他。
“儿子，早点回来。”钟煜说，“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离开这里。”他在反复确认，反复提醒，生怕钟离会中途反悔。
“好。”
钟离轻轻答应着，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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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前，三人在老地方——他们常去的一处花园见了面。荒泷一斗和魈已经换上了军装，他们目光炯炯，精神百倍，就像所有第一次真正上战场的新兵一样，充满了热血与激情。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钟离只穿了一件衬衫，显得有些单薄。他们三人凭栏站着，在下一阵风开始吹起的时候，荒泷一斗把手搭在了钟离的肩膀上，“钟离，我和魈就要上战场了，虽然你不能一起去，但没关系！你啊就在若羌等我们回来！”
钟离笑着点点头，荒泷一斗便又继续说了下去：“你啊就好好照顾你父亲，等我们打完仗回来了，就一起回银城！”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和魈一定要保重。”
“嗐！打个仗而已，很轻松的啦！”
荒泷一斗哈哈笑了起来，但这一次，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大笑而变得轻松愉快。因为战争无疑是残酷的，更何况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挚友上战场，而自己却只能留守后方，无法与他们并肩作战。
“一定要活着回来。”钟离说着，张开了双臂，同时拥住了荒泷一斗和魈，“我们要一起回银城。”他嘴上这样说着，但钟离不会告诉荒泷一斗和魈，在战争结束后，他就要辞职离开了。
“别搞那么伤感嘛……”荒泷一斗吸了吸鼻子。
“钟离，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紧紧握着钟离的手，“等我们回来。”
“好。”钟离答应了，但那是违心的。
最后，钟离目送着荒泷一斗和魈上了装甲车，他看着大部队离开血蔷薇，往漠烟平原的方向前进。午时的太阳虽然炙热，但照在身上却让钟离觉得没有温度，他望着大部队离开的方向出神，觉得自己像个逃兵，哪怕他本来就不用去上战场。
可他终究是背离了自己的信仰，他曾经发过誓，要竭尽一生与血族抗争，保护人类。
但现在的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他不是纯粹的人族，而是人族与血族的混血。可对于从小生活在人类世界，又目睹了血族的凶残的钟离来说，如果非要选择一方阵营的话，他大可以站在人族这边。
可血族那边，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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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烟，风沙滚滚。
漠烟平原远比达达利亚想象中的还要荒芜。这里的地形平坦开阔，即使有所起伏也只是些低矮的丘陵，唯一能提供遮蔽作用的，似乎只有那些没有连成片的、碎块似的小树林。
这样的地形地势对于血族来说实在是糟糕至极，缺少高山森林的天然遮挡，他们的行进会困难几倍，因为在广袤的平原上，他们就像是逃跑的兔子，轻易就能被掌握高科技的血蔷薇发现行踪。
所以，他们血族只能尽快找到血瑰镜池，只要进入结界，就暂时安全了。
但在进去之前，他们要面对的是血蔷薇地毯式的搜捕与追杀，即使进入血瑰镜池找到了血色瑰心，他们还要拼尽全力冲出血蔷薇的封锁圈，把血色瑰心完好无损地送回彼岸幽林。这样的过程，可谓是九死一生。
但他们没得选。
而对于血蔷薇来说，虽然因为种族的先天限制，人族无法进入血瑰镜池，也没有成功夺得过血色瑰心，但也正基于这样的现实，历代血蔷薇的首要任务虽然是抢夺血色瑰心，但另外一个与之同样重要的任务，就是利用血瑰镜池现世的时机，尽可能多的消灭吸血鬼，挫伤血族的元气。
这是场注定会发生的战争。现在，摆在达达利亚眼前的，是如何以最小的损失进入血瑰镜池，因为血蔷薇已经抵达了漠烟平原，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在达达利亚思考的时候，凯亚走了过来，他还没开口，就有一个通讯员跑到了达达利亚面前。
“何事？”达达利亚问。
“殿下，若羌那边传来了消息，血蔷薇只派了少将及其以上级别的血猎参战，钟离目前仍在若羌的血蔷薇大本营。”
“好，下去吧。”
达达利亚点点头，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舒缓了不少。
“是，殿下。”
通讯员退下后，凯亚朝达达利亚挑了挑眉，他的关注点当然落在了“钟离”身上。
“没想到，还真让你心想事成了？”
“只要他不上战场，就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你联系到钟离了吗？”凯亚话锋一转。
“没有……”
“大事在前，弟弟，”凯亚重重地拍了拍达达利亚的肩膀，“等拿到了血色瑰心，你和钟离怎么纠缠，我都不会管你。”
“我知道。”
“你最好知道。”
凯亚这句话里，多少带了点威胁与警告的意味，他们约定过的那条底线，凯亚绝不容许达达利亚触犯，一旦越界，他就会替达达利亚动手，杀了钟离。
“就算真到了那种地步，也轮不到你替我动手。”达达利亚忽然加重了语气，他斜睨着凯亚，冰蓝色的眼睛正在一点一点地变红。
“就算钟离必须死，也只能由我动手，轮不到你！”他目光凶狠，分明是另外一种威胁。
此时的达达利亚浑身都充满了杀气，他看凯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一样，可凯亚却轻松一笑，他原本还以为达达利亚会下不去手，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凯亚很庆幸，但又莫名替达达利亚感到悲哀。
你说他爱他吧，可他又能真的那么狠绝，他四年前跟凯亚发下的毒誓，如今仍然生效。
一阵风沙迎面吹来，凯亚抬手挡了挡，以免被沙砾迷了眼睛，他看着不再言语的达达利亚，又是一笑，而后，他召唤出一匹由魔法化成的黑棘站马，伸手抓住缰绳，一跃而上。
“休息了这么久，也该动身了。”凯亚朝仍站在原地的达达利亚看去，“血瑰镜池的范围已渐趋稳定，想必血蔷薇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在他们增加兵力之前，我们要尽快进入血瑰镜池。”
达达利亚默默点着头，他的目光仍然锁在平原的尽头。他一直在思考，神里绫人会带着他的血猎大军在何处出现？届时两军对峙、兵刃相接，他们血族的胜算又究竟能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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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血瑰镜池的范围扩大成了原先的两倍？”神里凌人看着手里最新的勘测报告，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是的，元帅，”阿贝多回答，“根据目前的资料，大致可以推定这次会有两颗血色瑰心。”
“两颗？”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与会的少将、上将无不露出异常惊讶的表情。毕竟，一颗血色瑰心就够血蔷薇头疼的了，更何况是两颗。
而阿贝多的表情也很凝重，他继续道:“但对于这个结论，我也不能保证，因为一次出现两颗血色瑰心的情况实在太少，我能找到的史料里有记载的，只有三千年前的一次记录，那次也是出现了两颗血色瑰心。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文献记录之类的又很模糊，所以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阿贝多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大家都忍不住心中的焦虑，开始讨论了起来——
“两颗？那可怎么办啊？一颗都够呛的。”
“先别说这个，光是范围扩大这一点，根据我们目前的兵力，已经无法完全包围整个血瑰镜池了。”
“如果无法包围……血族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血瑰镜池。”
“可不是嘛，咱们又进不去，那个结界炸又炸不烂，这不纯纯的老天爷赏饭吃？”
……
讨论越来越激烈，最后，神里凌人拿起指挥棒敲了敲桌面，示意全体肃静，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他指向了身后的地图，“传我命令，若羌本部二十岁及以上的血猎即刻赶来支援，另调葭州，桐庐，濮阳三区的五成血猎增援，务必全都在三日内抵达。”
“元帅，这样若羌会虚于防守。”神里凌华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神里凌人指着若羌后方的云阳地区，“另调云阳的五成血猎入驻若羌。若羌离漠烟平原最近，增援必须在一日内赶到，其他地区则随时准备支援。”
“是！元帅。”所有与会将领异口同声地回答。
“务必尽快形成包围圈。”神里凌人看着全息屏幕上，由最先进的量子预测技术划定出来的血瑰镜池的大致范围，“加强对漠烟平原的全方位搜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吸血鬼。要让他们血族，有来无回！”
“是！元帅！”
众人话音刚落，警笛就响了起来，这表明专门针对血族研发的卫星搜捕技术发现了吸血鬼的踪迹。下一秒，由系统抓捕到的血族位置被即时传输到全息屏幕上，那个正在向血瑰镜池移动的红色小点，就代表着已经发现的血族。
而且，他们就在血蔷薇的不远处，近到如果血蔷薇现在出兵，似乎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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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古老的钟声突然响起，坐在长椅上的钟离顿时一惊，他刚刚出神了片刻，而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个样，那是一副异常幸福美满的画面——
一对恋人手牵着手，并肩站在教堂的中央，从穹顶落下的阳光与玫瑰洒在他们身上，神父为他们主持着简单的结婚仪式，现场的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
这样的一幕，看的钟离有些恍惚，因为这让钟离想起了达达利亚。如果没有发生那些意外，如果达达利亚不是吸血鬼，那么在战争结束后，他们两个也可以步入婚姻的殿堂。
因为他们曾约定好了的，他们曾有过约的。
可现在……那些都不作数了。
眼睛有些酸涩，钟离低下头，周围却忽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原来，是神父念完了最后一句祷词，那对恋人在玫瑰花雨中交换了戒指，并在众人的起哄下拥抱相吻。
欢声笑语顿时充满了整个教堂，坐在钟离身边的人都在很起劲儿地鼓掌，受这样的气氛渲染，钟离竟也不自觉地跟着他们一起鼓掌。
掌声越来越大，渐渐淹没了其他声音，钟离忽觉有些耳鸣，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都在祝福这对新人，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钟离也想笑一笑，但他却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意外的僵硬。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必定是很奇怪的，因为在那对恋人离开后，台上的神父便径直朝他走了过来，目光也一直聚焦在他的脸上。
不知怎的，钟离的第一反应竟是逃走，他并不是什么教的信徒，只是因为最近心里实在太过难受，又无处排解，所以才只好踏足教堂，想为自己的灵魂寻得一丝慰藉与片刻的安宁。
但神父明显快他一步，还没等钟离拖起沉重的双脚先站起来，神父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孩子，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神父关切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说与我听吗？我乐意为你分忧。”他就站在钟离的身侧，垂目注视着他。一束光从玫瑰窗透进来，照在神父身上，更加增强了他身上那种神职人员特有的仁慈与博爱。
“没什么……”
钟离努力想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但最终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于是，他终于坦言：“神父，我只是很羡慕他们。”
羡慕他们可以站在一起……
而我却不能。
闻言，神父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他将手放在钟离肩上，似在给予他宽慰与力量，“佳偶难成，实在值得祝福。但孩子，你也会遇见属于你的幸福。”
钟离抬头看他，眼睛里分不清是什么神色。
“真的……吗？”他声音很低。
“孩子，若你相信，上帝便会保佑你。”
神父双手合十，最后说道:“祝你能获得幸福，孩子，上帝始终注视着你。”
“谢谢你，神父。”
钟离微微一笑，小坐了片刻后，他便离开了教堂。
说实话，神父的话确实给了钟离一点慰藉，但他心里清楚，他和达达利亚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或许，神父所说的“上帝始终注视着你”，只是一句他常用的安慰人的话语。
但上帝确实注视着他。
始终都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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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正午，气温却陡然升高，从教堂出来的钟离独自站在马路边上，正眯着眼看头顶的日光，好似在与天神对视。
现在，他打算回血蔷薇了。
可在回去的路上，钟离收到了一条紧急通知——
【若羌本部二十岁及以上的血猎请注意！请全副武装，于下午六点前到凯旋广场集合，军队将于六点一十分出发，支援前线，不得有误！】
看见这条通知的时候，钟离说不出自己心情如何，他只是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离出发还有最后四个小时。
抛开所有的私人感情而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奔赴前线。
不出所料，钟离一回到家，钟煜就问他：“你也要去前线？”
“父亲，我现在依然是血猎，所以我必须履行这份职责。”
“那你就发誓！”钟煜登时激动了起来，连指着钟离的手指都在颤抖，“发誓绝不妨碍血族，发誓战争结束后就和我离开血蔷薇，你发誓！”
“父亲？为何要这样？我只是一个上尉，对战局的影响微乎其微，就凭我自己，根本无法阻止血族。”
“我不管，你发誓！发毒誓！”
“父亲。”
“如果你骗我，如果你妨碍了血族，我就死给你看！”
“父亲……”钟离咬紧了唇，他感到有些悲怆，“你一定要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我吗？”
“钟离，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去参战，但不妨碍血族是我最后的底线。你可以不站在血族那边，但你至少不能成为他们的阻碍，你知道血色瑰心对血族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们拿不到，整个血族都会灭亡！想想你的母亲吧，钟离，到那时，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没有脸面去地下见她……”
钟煜说着，落下了泪来，而钟离的心也在隐隐作痛，面对这样的现实，他只能选择妥协。
“我明白了，父亲。”他说的有些无力，“我不会妨碍血族的，你……也不要做傻事。”
在得到钟离的保证后，钟煜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了下来，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巍岩之心」，将它郑重地将交到了钟离手里，“这是你的戒指，别再弄丢了。”
那是钟煜在钟离不在家时，从房间的地板上捡起来的。
钟离身子僵了僵，他木然地接过「巍岩之心」，只觉得有一股疼痛由手指与戒指接触的地方，慢慢地蔓延到了心脏。
“儿子，”钟煜上半身往前倾，他抱住了钟离，“一定要活着回来……你是父亲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会的，父亲。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钟离答应着，只觉得心口发痛，他的痛很复杂，像他们父子刚重逢便要分别，只是其中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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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钟离独自在房间呆了一会儿，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将「深海之吻」和「巍岩之心」摊放在掌心。
钟离又想起了他刚拿到「巍岩之心」的那天，想起自己当初想快点把戒指交给达达利亚时的欣喜。
这是他为他准备的惊喜，但他没能看见，往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想着想着，钟离的眼角有些泛红，他用力抿了抿唇，将泪给忍了回去。
金色的日光下，钟离翻来覆去的看了它们良久，最后，他用一根红绳将两枚戒指穿在一起，挂在了脖子上。
钟离这样做，并不是说他对他们的爱情还抱有希望，对他们的未来还怀有幻想。
仅仅是祭奠，祭奠而已。
祭奠他们没有结果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