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恣意人生》谢有鱼

4、黄兰和奶糖

　　赵家。坝子里的黄兰树下，用青石砌着一个长约一米宽约半米的长方形石台。平时洗菜切菜、剥辣椒、做腌菜都在这上面。

　　赵青叶洗干净刚从土里挖来的折耳根，加入半勺盐、生姜、大蒜、葱和两大筷子干辣椒粉，倒入一小勺菜籽油。

　　红红的辣椒油汪汪的，赵青叶尝了一口。

　　“调料放得刚好。”

　　又夹了一筷子递给谢方易。

　　谢方易张大嘴巴，嚼了嚼，差点要吐出来。不过还是让他忍住了，硬着头皮咽了下去，眼泪都出来了。

　　“好辣，味道也好奇怪。”谢方易表示绝对不想尝第二口了。

　　“嗯？”赵青叶又吃了一口：“不辣啊，也很好吃啊。”

　　谢方易佩服地看着赵青叶，对那盆折耳根敬而远之，到了饭桌上也离这道菜最远。

　　“这么好吃的折耳根，小易竟然吃不来。”赵青叶嘴唇都辣红了，边吸气边说道。

　　王翠琼看着赵青叶辣得不行的样子，没好气地说：“辣就少吃点。”

　　赵青叶一笑：“好吃嘛。”

　　“不管你了，赶明肚子痛，别拉着我说：‘妈，我肚子不舒服，有没有药啊，我昨天不该吃那么多辣椒，下次不吃了。’”

　　说完，饭桌上都笑了。连谢方易都没忍住。

　　赵青叶“嗯”了一声：“是哦，上次吃完肚子有点痛，这次还是稍微少吃一点点吧。”

　　赵青叶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小小的点，就一点点。

　　.

　　晌午时分，正是最热的时候。村里几乎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门，除了回家吃饭的赵成华。赵成华是镇上化工厂的工人，每天中午都会回家吃饭。厂里面虽然也有食堂，但那可贵了。幸好白泥村离镇上也不远，也就二里半的路，赵成华脚程快，一会就能走到，不耽误上班还能回工厂休息一会。

　　蝉在树上“吱——”地叫着，赵家的大黄狗躲在树下歇凉。

　　赵青叶、赵青柳、谢方易帮着王翠琼洗完碗后，就被招呼着“该去哪去哪”。

　　赵青河吃完就出门找朋友，他今年12岁，暑假一过就要去镇上读初中。不得趁这个暑假再好好浪一浪？

　　赵青叶自然也是个闲不住的，夏天是院里黄兰盛开的季节，淡淡的香味从树梢随风飘下，她老早就想爬树摘花了！

　　赵青柳不爱爬树，表姐文小萍也不喜欢，她俩关系好，最喜欢凑在一堆边做事边聊天，耳朵凑耳朵说悄悄话。村里的大事小事，鸡毛蒜皮，两个姑娘知道十之七八。

　　好在，现在来了个谢方易。赵青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小伙伴。

　　黄兰树是赵成华小时候种下的，到现在也有二三十年了，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少说也有十几米高。

　　用王翠琼的话说，赵青叶像只野猴子，哪有树就往哪爬，三下五除二，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自家闺女王翠琼是最清楚的，从小疯玩，人小力气大，爬树那是家常便饭，每每要被收拾的时候就往后山橘子树上跑，还当她不清楚呢。

　　但谢方易看着就斯斯文文的，被赵青叶撺掇着爬树，那么高的黄兰树，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想了想，王翠琼提醒道：“小易啊，你可别跟着叶子爬，她从小爬习惯了的，万一一个没抓稳，掉下来可不是说的。”

　　看着乖乖的谢方易：“王婶，我也可以爬树的。”

　　王翠琼：……

　　又一个被赵青叶忽悠的可怜孩子哟。

　　孩子，你哪会爬树啊。

　　赵·野猴子·青叶，为了自己小伙伴的腿考虑，说道：“小易，你在下面帮我接花怎么样？就用厨房里那个竹篮子，我在上面摘，扔下来你用篮子接住。”

　　说完，赵青叶左手抓树枝，右手一撑，就跳上了树杈。

　　两手并用，双脚使力：“小易，篮子准备！”

　　“欸，”谢方易答应一声，就往厨房里跑。王翠琼也放心了，回屋做事。

　　赵青叶伸手，在青翠的叶子中间找寻着盛开的黄兰，淡黄色的细长花瓣，裹着中心嫩嫩的花蕊。谢方易站在树下，盯着赵青叶。

　　很快，赵青叶就摘满了一手花朵，她朝谢方易示意，谢方易举起竹篮，赵青叶顺着一扔，花朵入篮。

　　果然，是练过的。

　　这个树杈摘得差不多，除去还没开的花苞和有些开败、只剩下孤零零的花蕊，其余的都被赵青叶收入篮中。

　　不小的竹篮很快被装满了，谢方易不用凑近就能感受到一股清香。

　　赵青叶眼见竹篮装满，拍拍手，顺着树干而下。

　　有两只小青虫吐着丝，赵青叶灵活地一扭，躲过了。

　　.

　　竹篮里满当当的黄兰花，赵青叶挑选了长得最饱满的花朵，用针线缝在自己和谢方易的衣服上：“你闻是不是很香啊。”

　　“嗯嗯。”

　　几朵黄兰挂在胸口上，香味时不时传来，一整天都能闻到。

　　赵家的黄兰是村里开得最好的，当地不论小孩大人都喜欢把黄兰缝在衣服上，或者连成一串挂在脖子上，黄兰有香味但不浓，这么佩戴一天整个人都变得香香的，特好闻。

　　赵青叶把摘下来的黄兰分成好几堆，一堆让谢方易带回谢叔家，一堆要给文小萍，一堆给外婆，一堆给奶奶。

　　谢方易不好意思收赵青叶的礼物。

　　赵青叶说道：“前几天我家收谷子，谢叔还让我们去挑水呢，我妈说，有来有往才叫人情嘛。”

　　谢方易想了想，点点头：“那我就拿回去了。”又小声地问道：“你，你喜欢吃糖果吗？”

　　赵青叶没听太清楚。

　　谢方易又说一遍。

　　赵青叶点点头，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在外婆家吃到的糖，馋了。

　　“我送你一罐奶糖。”说完，谢方易变戏法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奶糖：“送给你。”

　　赵·吃货·青叶打开一看，包装精致，看起来比镇上供销社卖的糖果还要好吃，她拿起一颗，念出上面的字：“大白兔。”

　　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浓郁的奶香顿时充斥着口腔。赵青叶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又甜又软。

　　她本来以为外婆家吃到的糖果就是最好吃的了，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这还要好吃十倍的奶糖。

　　赵青叶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兔子一样。谢方易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她喜欢就好。

　　把奶糖罐往前一递。

　　赵青叶嚼着奶糖：“谢谢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