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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伐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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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之意?”刘惔甚是疑惑,“合势其力?”
宇文素胸有成竹,朗声说道:“正是!合势主力,不可分兵。直取成都,必可成功。”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与当初桓温伐蜀的路线、遭遇简直一模一样。何不赌一次。
宇文素见会稽王犹豫,刘惔亦是,她耐心分析:“眼下成都犹如一盘散沙,最快捷的取胜之道就是轻军速入!”她故意停了一下,
然后抑扬顿挫可谓是琅琅上口道:“兵法有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也。”
会稽王暗喜,宇文素所言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知为何他却呈现出一副沉思状态,似乎迟疑不决。
而宇文素见他这般的确心急如焚,但她面上沉寂无澜,脑子却在飞快运转,当她想到《三国志.魏书.郭嘉传》,
于是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曹操领兵征讨蹋顿单于时,因曹军人马、辎重太多,大军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易县。
曹操的谋士郭嘉直言:‘兵贵神速。现在我军行军千里攻击敌人,辎重很多,难以迅速得到有利的时机,况且敌人听到消息,必定有所戒备;不如留下辎重,轻装兼程进发,出其不意……曹军果然大破敌军。’”
会稽王眼里精光一闪而逝。
心道:果然妙不可言。
“可毕竟成汉尚有大将昝坚!”
刘惔忧心忡忡。
再耽误耽误人家就回来把你吊起来打了。有昝坚在这仗难道就不打了吗。你说你这个大清谈家不老实在家找人辩论玩儿,跑这来是准备朝李势吐口水吗?
宇文素轻笑,与蓝忘机御剑途经成汉大军驻扎犍为之地,所以才会十足把握地说:“昝坚此刻正在犍为跟个傻子一样蹲守着。我同温宁来的路上恰巧与之擦肩而过。”会稽王与刘惔对视一眼。
刘惔却仍有担忧,直问宇文素:“如若攻入成都,昝坚回军,我军不就完全被困在城内犹如瓮中捉鳖了么?”
宇文素掷地有声道:“故,只带三日粮草,表明有去无还的决心,合势其力,直取成都,必可成功。纵然昝坚回军,见晋军兵临城下自会溃不成军。”
孤注一掷,有气势有魄力,有勇有谋,会稽王甚为震撼。
对于她的杀伐果断,刘惔佩服莫名。会稽王则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眼前之人不仅精通兵法,甚至有点势在必得的自信,像是统观全局一般,若不是军事天才,说是一个圈套也无不可。但仍选择信她。
何况,此次伐蜀于会稽王来说亦是孤注一掷,必须胜。
于是,会稽王听取了宇文素的建议,将此处只留参军孙盛、周楚带少数军队守辎重。宇文素另推荐刘惔挂帅领兵,而会稽王执意亲自上阵。
“理应本王率军迎敌,怎可躲于他人身后?”会稽王直言正色道。
宇文素很是欣赏,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也是一个帝王应有的风范,亦深知主帅于军心士气的重要性,便不再争执。
“王爷,前锋可是亲信之人?”宇文素问。
会稽王回答的无比肯定:“当然。”
宇文素轻轻点头,说道:“我要见前锋将领!”会稽王便着怀秀将几人传了来。
看着这几人,宇文素一字一句说道:“也许诸位对我有疑,但无关紧要。我下面说的话,请诸位将军务必谨记,成都西南方向笮桥那里,切勿轻举妄动。”
几人茫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显没把这个细皮嫩肉之人放在眼里。
会稽王只好出面镇压:“宇文公子所言,务必谨记。”见他如此说,几人才慎重起来。待到几人退下后,会稽王直看着她。
知他有疑,宇文素不紧不慢地细细道来:“兵临城下,必然会让李势狗急跳墙,笮桥宽度有限,且晋军多步兵,而汉军肯定会以弓箭手作为伏击,
打过仗的都清楚,这箭在六十丈(东晋时候六十丈约150米左右)普遍射程内完全可以射穿普通的铠甲,不仅如此,还可以穿过人体再从背后激射而出,哪怕是防御力更强的鱼鳞甲虽然稍微强一点,但是还是抵抗不住弓箭的穿透力。晋军根本无法近身,更别说突出重围。”的确如此。
“兵至笮桥时,千万等我消息,保晋军不伤一兵一卒便可顺利过桥。”会稽王与刘惔二人欣喜若狂。
她接着讳莫高深地道出:“王爷此去必会兵遇李权,李权用兵如何,具体战略需王爷与刘大人定夺。我对此人并不了解。”
刘惔连忙颔首说是。
酉时,宇文素着江南商铺送来的老酒秋梨膏等也已悉数到达营地。
宇文素将老酒生姜熬制的方法及时长告诉怀秀,并叮嘱每人最多一大碗。怀秀连连应声然后忙去了。
会稽王与宇文素以及刘惔三人围着矮桌团座,宇文素亲自为他二人斟上老酒,但见这老酒酒液清亮透明,深棕红色,且入口酒香浓郁醇厚,微辣微苦而余香不绝。才喝了几口便觉通体舒畅且温暖非常。
二人不无赞叹,宇文素笑着娓娓道来:“这酒啊有舒筋活血、补气养神之功效,抗衰益寿,乌发美容,对关节炎、腰腿疼都有显著疗效呢。加以鲁地特产的老姜切片熬制,冬日饮用可暖身御寒。”
刘惔由衷说道:“宇文公子果真妙人!”
会稽王眼色复杂地看着她,心里一片感动。不由真情流露地说道:“你的用心良苦本王定会铭记在心。”宇文素笑而不语。
巴蜀之地冬日阴冷潮湿,老酒驱寒祛湿强身健体刚好犒劳下战士。军心稳仗才好打,所谓打仗,打的就是吃喝,吃不好穿不暖自然无心其他。宇文素深谙此中道理,会稽王亦知她心意。
怀秀在一旁看着心里安慰,似乎宇文公子一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凡事都好。
忙说道:“宇文公子,那秋梨膏也已落实到每人头上。”
会稽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又转脸问怀秀:“这些,本王怎会一概不知?”
怀秀连忙甚是恭谨地回话:“回王爷,宇文公子吩咐,此等小事不用上报王爷您,”
宇文素闷着头吃东西,仿佛那些谈话与自己无关。会稽王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会稽王担心大军走后,汉军会袭击这里,宇文素劝他安心打仗:“晋军全力直入成都,汉军断不会放主力过来偷袭,顶多一支小部队而已,无须担忧!”
“答应本王,如若事与愿违……你会立即返回姑苏,不会在此停留片刻。”会稽王语声沉重,突然很害怕被她看见自己的尸首。
宇文素猛点头。
她的心里同样害怕。如若事与愿违,他战死沙场,我该何去何从。
“吓到了?”会稽王见她眼神呆滞,不无担忧。聪慧过人也好,智勇兼资也罢,到底是个姑娘家。
看着她满是泥泞的锦履靴,会稽王心里五味杂陈。
宇文素呆滞地摇了摇头,声线几不可闻地说道:“司马昱,你一定要活着!”
会稽王提了提嘴角,很多很多话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本王在成都等你。”
由于士兵们时刻处于备战状态,所以传令下去后立即列队蓄势待发,晋军虎虎生威。
但见会稽王身披白色银铠甲,头戴银霜耀日盔,金戈铁马威风凛凛。很像低调内敛的钟离昧也像纵横驰骋的龙且。唯独不像温润清雅的司马昱。
“你真的是司马昱?”
“如假包换。”
目送大部队远去。
宇文素找到留守的参军,让他二人务必小心谨慎,并煞有其事的告诉他俩李福定会来此偷袭。这二人见她言之凿凿,又亲眼所见会稽王对她不一般,信她无疑。
大军走后当天夜里,李福果然带兵偷袭彭模,被孙盛等击退。众人对宇文素无不佩服称道。宇文素诸事安排妥当与温宁朝成都行去。
会稽王主力亦如宇文素所料,果然与李权遭遇,由于事先部署了应对战略,会稽王三战三胜,汉兵溃散,逃回成都。刘惔直言宇文素料事如神。
李势派出的几支兵全部溃败,他垂死挣扎,亲自领兵出城,在成都西南的笮桥正面迎敌。
晋军稍作调整准备应战,此时却传来战报,参军龚护立功心切私自带兵欲突围笮桥,却遭遇汉军弓箭手围堵,连桥都没过死伤逾千人之多,参军龚护阵亡。果然如宇文素所言,难怪她再三强调笮桥。
会稽王怒不可遏,迅速召集各将领,没有军令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恰在此时诡风大作,笮桥被烟雾吞噬,只一瞬,一枚信号弹于空中绽开。
晋军闻讯鼓角齐鸣,阵势雄壮。跨过笮桥直入成都城下,火烧其门。成汉镇军将军李位降晋。
待昝坚搬兵回城,晋军已逼近成都,所部军心慌乱,竟不战而溃。又被宇文素言中,会稽王等人心悦诚服,晋军士气高涨不下。
而李势眼见大势已去连夜逃亡。会稽王早有心理准备,因行军前宇文素提醒他穷寇莫追,让他在城中等着就好,她料定李势逃不出百里定会自修降表送至军前。
一夜风云变幻,从此再无成汉。
晨光熹微,小雨纤纤,会稽王立于城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