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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子衿二 ...

  •   姑苏。云深不知处。闹室。
      七月,太阳正毒,连一丝风都没有。
      烟雨江南不见烟雨,云深不知处海天云蒸。

      就算如此,蓝曦臣几人依然着三层衣衫,虽皆为棉麻、棉纱等轻薄面料,好歹也是三层,宇文素看着越发闷的不行,这古人……
      我天,这捂得,要赶快造点痱子粉出来!肯定大卖特卖!

      “你们,你们当真是三层!”宇文素热的脑袋懵懵,恨不得将自己整日泡在水里才好。

      蓝景仪甚是不以为然地说:“向来如此,并无任何问题。倒是你,一副气喘如牛的模样,像是有人在使劲掐你脖颈!”

      “我死了!”宇文素突然一声吆喝,接着咣当一下趴在桌上再不动弹。
      众人大惊失色。蓝曦臣轻轻推她肩头一下,见她眼眸颤动,知她又在顽皮,这才放下心来。

      魏无羡无所顾忌地扯开腰封,几乎露出了整个前胸,直喊:“这也太热了,我也死了!”说完往地上呼通一躺,挺直挺直的。
      蓝忘机见状甚觉不安,这屋子里还有位女子,虽说这位女子豪放了些……也罢。亦无不可。

      “泽芜君,素素公子可在?”子充一边叫着一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抬着两筐东西。

      “怀秀见过泽芜君含光君与诸位公子。”几人中走出一个小太监来,宇文素再一看原来是怀秀。
      众人无不诧异非常,这不是才来过没几天,怎么又来了。
      众人接着整齐划一地看着宇文素。

      宇文素直起身子,一点也没留意到这些。甚是惊讶地叫道:“怀秀!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上山来了?”
      难道王爷出了什么事?还是又想吃糖了?可上次分明给了他不少,难不成当饭吃了?好一通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怀秀躬身回话:“回公子,近日外邦来朝议事,给宫里送了好些原地特产的西瓜和葡萄,王爷特意着奴才给您送来,让您吃着玩儿,解解暑。”
      说着掀开罩在筐上的棉被,那筐里装着的西瓜青翠欲滴,葡萄紫如玛瑙。

      宇文素起身走过去看了看,原来如此,接着嫣然一笑,问道:“这底下可是放了冰块?”
      怀秀目露赞叹,连忙回话:“公子好眼力!”

      宇文素看似不露形色地随口一问:“王爷,他还好吗?”
      蓝曦臣若无其事地抬眸看她,他的眼神深邃幽暗似是望不到底。

      “这宫里不是来了外邦人了吗,终日摆酒宴客,王爷每日陪同,昨日酒还没缓过来今日又得继续,连连几日,眼看这身体是吃不消了。”怀秀满腹牢骚又是担忧又是无奈。

      魏无羡一听天天喝酒,兴奋地一拍地板,就差要推荐自己去代喝。宇文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才好不容易冷静了些。

      “睡前,用蜂蜜冲水给王爷服下。”宇文素看着怀秀说,她亦没有妙计良策。这种应酬任谁都没有办法。何况,眼下会稽王就是那个小皇帝的总代理,凡事总是要冲在前头的。

      怀秀一听顿时满脸愁容,不禁直言相告:“公子您有所不知,王爷醉酒后不让奴才们近身伺候。”

      宇文素秀眉微蹙,喝醉了还不让人伺候。无人伺候如何睡得安稳?心里一合计然后给他支招:“他若醉了就不要听他的,该怎么服侍就怎么服侍。”

      怀秀骇然,直说:“这如何使得?奴才可不敢!”

      “你听我的没错。他都醉了你还怕什么?灌了蜂蜜水伺候他躺下就好。如果他不喝,就找两个人按住了你再灌。”宇文素一本正经地说。

      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无不觉得惊悚至极。尤其是怀秀吓的直咽涎水:“公子,您不是说笑呢吧?”
      心道这人果然是疯了!

      宇文素一想到会稽王,心里不无担忧,只好耐心解释与他:“蜂蜜水解酒,可治宿醉头疼,也助眠。王爷连日饮酒,晨起肯定头痛欲裂。”

      怀秀又是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直问:“您连王爷头痛都知道?”
      宇文素心说,这是再正常不过地推断了好么,酒酒不醒头不疼才怪。

      “所以,听我的没错。你就哄着王爷让他喝了蜂蜜水就好。”宇文素说的甚是轻松加愉快。

      怀秀心里忐忑,宇文素见他仍面有难色,只好再说话宽慰:“王爷秉性良善,他连死了一只老鼠尚且无法忘怀,又怎会为难于你?更何况他若知你为他着想断不会责罚于你。”
      “奴才知道了。”怀秀这才连连点头答应。

      言罢宇文素拿了黑糖话梅与安神茶给他,好一顿千叮咛万嘱咐才放怀秀离开。又让蓝思追蓝景仪帮忙收拾西瓜葡萄,洗净切好装盘给每人放在桌上。

      外邦的西瓜葡萄果真是好。
      冰镇过得更是鲜甜爽口,吃了一些,人也精神多了,心情自然也是好的了。

      “素素,王爷,老鼠,怎么回事?”魏无羡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话。

      “什么鬼?”宇文素一脸懵。

      几人一阵笑。魏无羡咽完嘴里的西瓜才又说:“你方才说的老鼠死了怎么回事。”

      宇文素恍然大悟,笑了笑,这才细细道来:“王爷还在任抚军将军的时候,他坐床上的灰尘从不让人擦去,见到老鼠在上面走过的脚印,认为很好。有个参军看见老鼠白天走出来,就拿手板把老鼠打死,王爷为此很不高兴。他的门客提议处罚这个参军。”

      宇文素清了清嗓子,接着模仿会稽王的声音说道:“老鼠被打死了,尚且不能忘怀;现在又为了一只老鼠去损伤人,恐怕不行吧?”

      众人见她模仿的惟妙惟肖甚是可爱,皆又笑成一团。蓝曦臣看着也是喜欢。但又一细想,会稽王的奇事她怎会了解如此详尽?这种事又不可能是本人告知。

      再一看宇文素的脸上满是欢喜,似乎在说着自己心悦之人的奇闻趣事。她的眼眸温柔如水,上扬的嘴角亦挂着柔情几许。

      他不由得记起宇文素与会稽王的那次相见,明明是初次见面……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与宇文素的初见,那个杏花微雨的春夜。
      心里忽然涌上来一些极为复杂的情绪。蓝曦臣无意识地往嘴里递了颗葡萄,这葡萄甜甜的却微微带着些酸涩。

      蓝忘机与魏无羡四目相接,忽然发现,以后的日子里,会稽王司马昱都可能会随时随地地出现。将来,也许不单单再是云深不知处的事了。
      隐隐有些担忧,却也很是期盼。魏无羡目光一闪,蓝忘机微微摇了摇头。
      魏无羡郁闷地长出一口气,将已到了嗓子眼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用完晚膳人皆散去。宇文素收拾了些衣物跟着蓝曦臣溜去了悬崖下的世外洞府。

      蓝曦臣将洞口做了结界,掌了灯,方才打开乾坤袋取出一应铺盖在平滑如榻的巨石上铺好。
      因为宇文素嚷着分开睡不行,所以两床铺盖铺的距离较近,且中间放了一张小矮桌及若干书籍隔着。
      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种隔断。

      对于宇文素来说这么做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只要能在蓝曦臣身边就行,再说她从未质疑过蓝曦臣光风霁月的高贵品格。如果说这二人中必须防着谁,那肯定是她而不会是蓝曦臣。

      而对于古代人的蓝曦臣来说,这就有点不像话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然有违常理,还要共睡一榻……但蓝曦臣似乎也并未意识到这些。
      从宇文素留在寒室那天开始,也许是因为她的女扮男装,也许是因为被她的大胆豪放给他潜移默化了。总之,两人之间莫名地亲近,奇怪的是,谁又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蓝曦臣收拾的空,宇文素便去泉水那里沐浴。水很浅只到膝盖。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接着褪去所有衣衫,缓缓坐入水中,无边的凉爽恣意。看着穿着护胸的那一圈居然被捂得红红的,像是起了疹子,不由惊叫一声。

      蓝曦臣闻声赶来,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给定住了,但见宇文素光着身子泡在清澈明净的水里,修长雪白的双臂高高伸过头顶,挺直的脊背颈项美好如羊脂玉。

      蓝曦臣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想要收回目光,而宇文素却在这时忽然从水里站了起来,给了他一个近乎完美的不着寸缕的背影。
      那是一片白的发光的玲珑曲线,就在她纤细的腰线上面似乎有一小块朱砂胎记。鲜红鲜红的,有些灼眼。

      蓝曦臣心口一滞,慌忙垂下眼帘,不敢再看。接着悄无声息地回到床榻边。
      屏息凝神许久,狂乱的心跳才逐渐找回了点规律。宇文素恰好也裹着浴袍出来了。

      “泽芜君,里面泉水很清凉。”宇文素一边低头擦着湿发一边说着话,并未发现蓝曦臣的异常。

      蓝曦臣回来时,她已经睡得很沉很沉。
      借着灯光看着躺在身边的宇文素,侧脸美好如画,均匀的呼吸里夹杂着一两下微微的鼾声。
      蓝曦臣心里说不出的柔软,继而却变得有些滚烫,且越来越烫。

      蓝曦臣倏然阖起双眸,不敢再看。而脑子里不停浮现方才的那一幕,眼前皆是宇文素白的耀眼生花的肌肤,莹白如玉,似是微微泛着光。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白光开始不停向外延伸,最后变得无边无际,将他深深裹在其中,温热而柔软的触感紧紧贴着他的。
      他努力克制着,可那些白光将他越缠越紧,跟着是一片鲜红灭顶似地朝他压了过来,铺天盖地。
      蓝曦臣终于放弃了,他绝望地盯着那片鲜红,原来,那是一枚朱砂胎记,形似一尾小鱼。

      蓝曦臣猛地睁开双眼,微微侧过脸看着熟睡中的宇文素,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五味杂陈地想:原来是个梦。

      他不禁又深深地看了宇文素一眼,真的会是小鱼么?
      可就忽然有了一种甚是奇怪的感觉,他觉得那尾小鱼胎记他之前一定见过。那不是平滑的,而是有着细细纹路的。

      蓝曦臣的心跳再次加快,只是那么远远地看了一眼,怎么可能看清上面有纹路?而自己又为何如此笃定那上面确有纹路?
      他极轻极轻地转过头面向宇文素,那是一张莹莹如玉的小脸,算不上绝色,却异常动人。

      蓝曦臣蓦地收回目光,一下子百感交集。明目张胆也好,肆无忌惮也罢,可她终究是个姑娘。而她,却如此信任我。
      这位惯被众星捧月的泽芜君心中满是连自己都不太明了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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