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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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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江习勉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他每天都在住处做好饭菜,然后带到医院和何薇一起吃。医院关怀病人这方面做得不错,组织了不少新年活动,还邀请家属一起参与。江习勉也就年三十儿的晚上陪何薇在医院大厅看完了春晚,活动什么的全程只当旁观者。见他不自在,何薇就催他回来了。
除了白天定点去医院看何薇,江习勉其余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卧室里看网课或者背单词,他准备考研,说来也不算准备,时间被打得零散,在很多个时刻里,他对未来的路是迷茫不已的。跟着学生大军上完课,完成社团交代的任务,这三年就这么过来了。因为没有太过优秀的成绩,没有说来优越的社交圈,他做了考研这个决定,就考本校。说是随大流也好,没底气也罢,可能他也说不上原因,总之潜意识告诉他:这段经历是需要的。
这样两头跑的过年模式一直持续到了大年初三。这天晚上,他在病人和家属齐聚一堂的热闹氛围中弄丢了口罩,早早地打车回来,因为只能打到公寓大门口,他一路跑到了单元楼,脸都被冻红了,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还在吸鼻子。
出了电梯,刚拿出钥匙,抬眼间忽地发现门开了一条缝,光线从里面漏出来。
江习勉心头一紧,第一反应是进贼了。整理好思绪后先拿出手机打开了拨号界面,接着,他想凑到门前听听动静,结果下一秒门扇就被人从里头推开了。
他本能地闭着眼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在恍惚中听见了几声熟悉的低笑。
“被吓着了?”
江习勉睁开了眼,看见对面的人是唐况,他穿着件宽松的格子长毛衣,手里还拎着一副对联。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江习勉吸着鼻子问,他两只手还插在兜里。
“也就今早回来的,家里亲戚来了一大堆,爸妈顾不上我,而且我也待腻了。”唐况说着帮江习勉拎过拖鞋,示意他进门。
“那你呢?怎么不在医院多陪阿姨一会儿?”唐况问。
江习勉失笑道:“跟你一样,我妈和医院的护士还有病人一起包饺子,顾不上我。”
“那要一起贴对联吗?”唐况说着拿来了胶带,“过年不弄点这些喜气的东西,我俩待里头怪冷清的。”
江习勉脱下外套搭到衣架上,往里面一瞥,阳台窗户上、还有两扇卧室门上都贴了福字,他答应道:“好啊。”
帮唐况递撕好的胶带时,江习勉又注意到唐况伴随着对联从顶固定到底而一路滑下的那只手,还有那枚显眼的戒指。
“过节这些天,你...不出门吗?”江习勉问。
他想,如果唐况有女朋友的话,应该是要经常出门的。
“我啊,没有朋友约的话,想睡几天懒觉了,毕竟开学就没那么多休息时间了。”唐况说。
“哦,”江习勉点点头,又问,“那如果和朋友出去,晚上会回来吗?”
问完觉得这话就像他冻傻了说的。
“会啊,”唐况停下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会儿后又看着对方说,“放心,我不会频繁进进出出影响你学习,也不会晚归影响你休息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习勉急忙摆手解释,脸都憋得比刚才更红了,“我就是想确定一下,我们...可能假期在家会一起吃饭什么的。”
唐况笑了:“我们可以一起做饭,出门我告诉你。”
“嗯。”江习勉耷拉着脑袋应。
贴完对联,唐况从厨房拎出一袋板栗递给江习勉:“我们家那边买的,保温带来的,可好吃了,尝尝。”
“谢谢。”江习勉捧着那袋板栗,暖了片刻手心才拿出几颗吃,尝完后他朝唐况竖起大拇指,“好吃。”
“你喜欢就好,就当送你的新年礼物了。”
接着,唐况又领着江习勉看了一圈儿他贴的福字窗花,看着看着,就瞥见江习勉随手扔到书架旁的半成品窗花和几张废弃彩纸了。
“这是你剪的?”唐况眼疾手快地把那可怜兮兮的作品拎了出来,还像欣赏真正的艺术品一样仔细打量了一番。
江习勉尴尬地点头:“在医院剪的,很难看,扔了吧。”
“我觉得还好,可以挽救下,有剪刀吗?”
“有,我找给你。”
就算唐况现在说自己是个民间剪纸高手,江习勉也不觉得意外,这些天里,被大佬室友碾压的事实已经从微小的杀伤力变成泛化光环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况确实挽救了他那惨不忍睹的作品,不能说是回炉重造吧,至少来讲,摆在小学手工比赛优秀橱窗里是没问题了。拯救结束后,唐况又提起剪刀和彩纸开启了新作品。
江习勉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中途给他倒了杯水。
他歪着脑袋半天也没看出来唐况剪的什么图案,等唐况说了句“好了”,再把那平铺的红纸提起来,他才看清。
是兔子的图案。
江习勉当时有些惊讶,他抿着嘴想说点什么。
没等他问出口,唐况无比珍惜地抚着那图案说:“其实我也只会剪兔子,再难一点就不会了。”
江习勉于是又没得说了,他不想营造尴尬的气氛。
“你剪得很好看。”
“可能因为我没事干的时候经常画吧,挺熟悉的。”
“你喜欢画画?”江习勉抬头,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眼睛放光,“学过的吗?”
“没有,娱乐放松而已,”唐况把那张剪纸翻来覆去,岔开话道,“可以把这两个贴在冰箱上。”
江习勉:“嗯。”
可能是不想让气氛冷下来,唐况问了句别的:“你打算考研?”
江习勉睁大了眼睛。
“我看见茶几上有考研的资料,”唐况放缓声音道,“你准备得可真早。”
“笨鸟先飞嘛。”江习勉说。
“你是经管的吧?我虽然是保的,但我身边有不少考研上岸的朋友,也有和你同专业的,如果你有想咨询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
“谢谢。”江习勉是很由衷地感激,他的确需要许多网上提供不了的信息。他甚至觉得“谢谢”两个字表达得太苍白了,但奈何他的语言系统一向不给力。
“不用说谢谢。”唐况的嗓音太没有攻击性了,祈使式的话语也能听出哄人和安慰的意味。
江习勉应:“哦。”
“也不用红着脸说谢谢。”
“......”
江习勉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确实挺烫的,聊这么久的天了还没缓过挨冻的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