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我在等你》周朝省

6、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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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按照既定的轨道以光速前进，每次考试，乔璟言都会进步一点，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考试，等到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她的排名已经稳定在了年级前一百名，偶尔甚至能冲上六十名内。

　　看来她不会再转学了。

　　一次和江南一起去扫墓时，乔璟言看着墓碑上笑得狡黠的老头子笑了。

　　呐，老头子，虽然我现在还是很任性，说话也不是很好听，不过你应该还是会为我感到开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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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璟言再次碰到钟滢澄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这姑娘是她班上的文艺委员，成绩不错多才多艺长得也不赖，还是出了名的人缘好受欢迎，但乔璟言就是不待见她。

　　原因很简单，钟滢澄心里明明很厌恶她，却总爱在人前装出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这样惺惺作态真的令她不胜其烦。

　　就为了要在不相干的别人眼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勉强自己对讨厌的人虚与委蛇，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热衷于干这种事。

　　每当这种时候，乔璟言就会忍不住想起她那个同样很在乎别人看法的妈。

　　老头子说她从小就是这样，事事拔尖好强，任何事都要力争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明明婚姻不幸却还要硬装出和谐美满的假象骗别人也骗自己，为了那点可笑的所谓自尊和体面抱着个烂到没边的垃圾不肯放手。

　　然而一个人活在世上，注定是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她看不穿这一点注定会活得很累，也难怪后来会患上抑郁症，最后承受不住压力选择自我了断。

　　黎琦是在乔璟言十四岁那年割腕自杀的。

　　当时乔璟言人还在学校里，知道了她去世的消息后，她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同时在心里一直不停地对自己说，那个女人对我一点也不好，她那么讨厌我，死了就死了，她死了我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难过，有什么好难过的。

　　手机突然从手掌中脱落，“啪”一声掉在地上，乔璟言蹲下来看着屏幕上映出自己被分割成无数碎片的脸，有不明液体在惊雷响起的一刹自眼角放肆流下，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多，但最终都只是无声无息砸进没有温度的水泥地里。

　　她吸了吸鼻子，转头望着远方滚滚而来的乌云想，自己这只要一感冒就疯狂掉眼泪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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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温柔的声音拉回了乔璟言越飘越远的思绪，这次钟滢澄仍然是挂着她那一如既往很标准的看上去很有亲和力的招牌笑容，“乔同学，你最近成绩进步很快嘛，以后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噢。”

　　乔璟言扯了下嘴角，“我说钟同学，你明明很讨厌我，现在周围也没其他人可以当你的观众，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对我来这套了吧。”

　　懒得再跟这人多废话，她转头就想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你是不是喜欢恺知？”钟滢澄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假笑，难得的有些咬牙切齿。

　　凌恺知和乔璟言在某种程度上都算是学校里的名人，她关注他的事情会被注意到也不奇怪，不过……

　　喜欢他？乔璟言闻言一愣，很快又蹙眉。

　　虽然之前听过学校里有这种传闻，还被方洁和沈如霜他们打趣过，可乔璟言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和凌恺知也始终没有交集。

　　不过无论喜欢与否，钟滢澄现在这种质问的态度让都她很不爽。“这和你有关系吗？”

　　这在钟滢澄眼中疑似默认的回应令她顿时激动起来，一向保持良好的招牌笑容终于彻底崩坏，“你怎么配得上他！不过是靠作弊才勉强考进年级前一百的卑鄙家伙，像你这种不学好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喜欢他！”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乔璟言听得想笑就真的笑了出来，如果不是还约了人，她真的很想留下来好好欣赏一下钟滢澄现在这副气急败坏的表情，这可比她平时的样子生动鲜活多了，“我现在没空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放手。”

　　用了几下力发现对方还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乔璟言正要发作，江南突然出现在身边，一把拿开钟滢澄的手，看着她一个重心不稳后退几步，难得笑得有些冰冷，“钟表妹啊，别太过分了。”

　　钟滢澄怨恨地瞪了乔璟言一眼，面对江南又有些畏惧，只能强作镇定地尖声道：“谁是你表妹？！”

　　说完就匆匆跑走了。

　　乔璟言不由问他：“不是说好在图书馆见面吗，你怎么过来了？还有她真是你表妹？同班这么久了我都没看出来。”

　　“等得不耐烦了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掉坑里了，她的确是我表妹，但我不想承认。”江南垂下眼睑，纤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他眼底的全部情绪，乔璟言什么也看不见，“她妈从小就老欺负我妈，她也没把我当表哥看过，当然，我也没有，两家不来往很多年了。”

　　乔璟言知道事实一定远远没有他说得这么简单，这背后一定有故事，或许他的经历比她还惨也说不定，但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她这会也只能先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其实也很简单。”

　　闻言，男生的脸色却突然变了，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他说过的话你果然一直都记得，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什么？”

　　“是啊，你喜欢他，大家都知道。”没有像往常那样及时解答眼前女生的疑惑，江南只是顾自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并不看她，“只有我还一直不肯相信，因为……”

　　乔璟言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男生就已经转身离去了，走之前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S\'agapo.”

　　乔璟言蒙了，下意识想跟上去却发现那不是去图书馆的方向。

　　这人怎么回事，是突然犯病了？明明和她约好了，现在都没交代一声就走了是什么意思？还冒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听起来不像是英语，那会是希腊语吗？可她听不懂诶。

　　算了，估计是骂人的话，听不懂也好。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之后，钟滢澄再也没来找过她，不知道是因为被江南警告过了，还是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她和凌恺知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毕竟要毕业了，她都没和凌恺知讲过一句话。

　　但真正让乔璟言在意的是江南也没有再找过她了。

　　就算她去找他，他也总是一脸冷淡的样子，只说她现在已经有能力自己学了，不需要他再帮她补课了。

　　面对这样的说辞，她无从反驳，下意识想说她现在的成绩还是没有他那么好啊，更想问他一句——
　　不补课，他们难道就不能做朋友了吗？

　　搞得好像她只把他当一个学习工具一样，明明她是真的拿他当朋友看的……

　　但仔细想想，江南的确从来没说过要和她做朋友，不只他，自己其实也没这么说过。

　　这么一想，乔璟言就有点问不出口了，这样纠缠着不放硬要上赶着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也不像她的作风。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疏远了。

　　尽管乔璟言觉得心里有块地方空空的。

　　再有就是后来她偶尔回想起那个下午，觉得他说那句希腊语时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显得特别的帅。

　　而且当时，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像突然变得很深邃，仿佛能容纳万千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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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璟言在震川为期三个学期的高中生活在高考成绩出来后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她上了第一志愿，而她的第一志愿是誉扬大学。

　　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冷不热了很久，但乔璟言还是第一时间打给了江南。

　　毕竟当初他们约好要一起上誉扬的。

　　可在听了无数遍的“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暂时无法接通”后，她终于气馁地放下手机，心中的喜悦无端被冲淡了不少。

　　不过没关系，晚上在他们那一帮不良的聚会上肯定能见到。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接到了方洁的电话，地点还是之前大家常去玩的那家KTV。

　　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到时候她就可以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一想到这里，乔璟言就激动了起来，两颊都开始生热。

　　他一定也考上了誉扬。

　　一想到未来大学四年还是都能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咧开一个很大的弧度。

　　乔璟言想，高考已经结束了，暂时不会有太多的顾忌，即将迎来的将会是他们最近几年里最放松的一个不短的假期，所以还是再争取一下吧，再找那家伙好好谈谈，让他知道是她单方面很想和他做朋友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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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堵车，晚上乔璟言迟到了十分钟，她一进门就在搜寻已经在她脑海里出现过很多遍的那个男生的身影，可环视了一周也没看到最想看见的那个人，不由一愣，“江南呢？”

　　“他来过了，但已经走了，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碰到他吗？”沈如霜热情地跑过来招呼她快进去坐下，女生却站在门口没动。

　　大脑拒绝思考那些话所代表的意思，乔璟言只是愣愣地开口，“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们整天待在一起，他都没有跟你说过吗？”周长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家里的意思是要安排他去美国留学，他说晚上还有事要提早回去估计就是忙着准备出国的事吧。”

　　“今晚算是跟大家告别了，”路峻峰接口，“真是可惜了，你没碰上，他刚刚才走。”

　　沉默了很久，乔璟言才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门一关上，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顿时都被抽尽了似的，靠着门的后背一路下滑，直到整个人一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乔璟言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