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及菅]尺玉之响》赫雷斯Jerez

3、第 3 章

　　岩泉还是不太放心，晚上选择留在宿舍过夜。
　　东北大学的学生宿舍条件非常不错，每个宿舍分隔两个独立的单人间，共用卫浴和公共空间。
　　只是他们两人一个家在距离学校步行可达的地方，一个早早就在附近租了房子，回宿舍的时间少之又少。
　　等岩泉早上起来，想要到小冰箱里翻看看有没有上次幸存下来的食物时，发现及川还坐在书桌前，桌面和地上到处散落着打开的固体颜料和无数的画稿——及川还戴上了一副蓝框的眼镜——他并没有近视，那副眼镜是平光的。
　　大事不妙了，岩泉想，这人开始动真格的了。
　　岩泉一度以为是某任女友说他戴眼镜好看，这家伙才动了配眼镜的念头，毕竟自恋狂长了一副败类的模样，斯文一点就是斯文败类，不知会多么吃香。
　　后来听及川说是因为偶然戴了一次眼镜，发现很接近取景器的视野，所以配了一副来帮助自己进入状态。
　　“你昨晚没睡？”岩泉随手捡了地上的一张稿子放回桌上，上面画了一只蝴蝶的翅膀，用色大胆，形态张扬。
　　“睡了两个小时。”及川拿着画笔的手没有停顿，“足够了。”
　　岩泉忍不住问了一句：“所以对方答应你了？”
　　“截止到上一秒钟的话，还没有。”
　　“那请问你在这里捣鼓些个什么呢？”
　　“打彩绘的稿子啊，小岩你没看出来吗？”
　　“不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你想让第一次给你当模特的人配合你搞人体彩绘？”你对自己有多么烦人这件事心里没点数？
　　“小岩。”及川终于把笔停了下来，但视线还是停留在眼前的画稿上，“你知道的吧，我一直是先构思好了，再去想方设法实现我的构想。但是……这次好像不一样。”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传统乐舞的表演，可那人执扇起舞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要将这个影像和感觉留存下来，通过他的镜头。
　　岩泉闻言愣了一下，思绪在“卧槽你这摄影棚暴君居然也有开窍的一天”和“要是人家还是不愿意做你的模特我看你怎么办”之间走了一个来回，叹了口气：“他们这两天还有排练，不过不会像昨天一样只是踩过场，人会很多，也忙，你自己把握。”
　　“小岩真贴心呀，就像我妈妈一样~”
　　“垃圾川你再说一遍？”

　　下午及川在同样的时间去了一次剧场，坐在了和昨日同样的位置上。他的手边依然只有钢笔和速写本，没有相机。
　　排练还没正式开始，台上的布景和昨天不太一样，可场内的人多了三倍不止，整个场地乌泱泱的。
　　他的好哥们岩泉在架着的摄像机前和一位气质温文的男生说着什么，及川远远地看了一眼，认出那位就是编导专业的缘下，据说两人这次的合作相当愉快。
　　在舞台边对着台词的，是两位明显不是在校大学生的成年男子。其中一位头上戴了细细的金属发箍，染了高调抢眼的黄色头发，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
　　另一位金色短发，身量高挑，看着相当眼熟，及川想了一会儿，想起上次看到这张脸应该是在电视机前，陪前女友看电视剧的时候。
　　“你们竟然能请到月岛明光来客串。”他转过头，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过道上的灰发青年说道，“专业演员都来加盟，阵仗还真不小。”
　　“月岛学长在校时是戏剧社的前辈，这次的剧本还是拿他们当年排过的来改的。”菅原往前跳了一两个台阶，站到及川的位置旁，“他家弟弟是学电子乐的，这次帮忙编了配乐。”
　　是那天在舞台边的黄毛眼镜小子，和哥哥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及川看向菅原手里的那一叠打印出来的稿子，用银色长尾夹固定好了，上面有许多红笔圈划的痕迹。
　　他知道对方是文学部的学生：“菅原君要负责改剧本吗？”
　　菅原闻言笑着摆了摆手：“哪呢，还轮不到我来改。戏剧社的指导老师，啊就是现在在舞台上抽烟的那位——专门到我们文学部，请了研究古典文学的武田老师来操刀，据说请了很多次才成功呢。”
　　请了很多次啊……“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菅原君扮演的是哪个角色。”
　　“平维盛，是小松殿平重盛的长子。”
　　“怎么说……这个答案感觉挺意外的。”及川作出认真思索的样子，“印象中是因为思念妻儿临阵脱逃，跑到深山里出家，最后还投了水的懦弱家伙。”
　　“哈哈，有很多人会反问我那是谁。看来及川君对平家的故事还蛮熟悉的。”菅原微笑道，“不过及川君说的这些情节，都是发生在源平之战开始之后。这次舞台剧只演到小松殿去世之前，平维盛的戏份并不太多。”
　　“听起来有些遗憾。”
　　“有这么个机会能够参演就已经非常幸运了，我们戏剧社的伙伴们实力可是很强的。”菅原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对了，及川君，关于模特的事……”
　　“菅原同学！麻烦过来一下好吗？”
　　有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应该是那位姓武田的老师，在台前朝着这个方向挥手。
　　菅原回答了一句，刚想接着说什么，及川示意他先下去。
　　舞台上的人渐渐聚到一起，正在分发一些像是文稿的东西。岩泉的摄影机正对着他们，如实记录着戏剧社一起打磨剧本的过程。
　　等菅原三步并作两步跑下观众席，及川手插口袋靠上椅背，看着对方的身影，心想刚才他那句没说完的话，大概率是要拒绝的意思吧。
　　自己是不是就不该来戏剧社找模特——连着两次被甩，他顶着及川彻大魔王的头衔蹲在校门口连着问两个人被拒的概率都不会比这低。
　　这可怎么办呢，他的旷世神作还没有震惊全世界，就面临了夭折的命运。
　　真是流年不利啊。
　　正当及川想着会不会是这两天早上自己出门时都先迈了左脚的缘故才会如此不顺，舞台下正在听武田老师说着什么的菅原，突然抬眼看向了观众席。
　　视线在和及川相碰的一瞬间便被慌乱地移开了，但好似平静无波的水潭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层层传导直到撩动岸边的卵石，再缓缓退却。
　　在及川意识到之前，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无意识地蜷曲而后松开，仿若是自己扰动了那潭清澈见底的水波。
　　对剧本的讨论持续了十多分钟，结束之后菅原还被武田老师单独留下来，到舞台上重新确认了一遍走位，看来是对他的戏份有比较大的改动。
　　在及川画了好几张速写后菅原抱着几叠打印的文稿回来了，表情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
　　“等待对于摄影者来说称得上家常便饭，不必太在意。”及川将手中的还没画完的速写放到一边，站起身来问道：“那我们继续之前的对话吧，模特的事，然后呢？”
　　“这件事之前我没有做过。”提起这个，菅原稍稍正色，“如果及川君觉得可以的话，我愿意尝试。”
　　之前从未得到过如此正式的、肯定的答复，及川甚至觉得对方有点可爱：“菅原君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的确没有什么经验……”
　　“那么……”及川摊手笑道，“菅原君对我有信心吗？\"
　　菅原没有马上回答，停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见过及川君拍的照片。”
　　及川的摄影作品在校内外都公开展出过不止一次，还上过杂志，因此在哪见过并不稀奇。
　　“那菅原君应该相信我才是。”
　　“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及川君方便的话……我想先去拍摄的场地看看。”
　　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想法——及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摄影棚就在校内，等你排练结束就可以过去。”
　　“今天主要排的是月岛学长和乌养老师的戏份，我有别的任务。”菅原扬了扬手里的那几叠文稿，“及川君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先陪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