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贩江湖》木瓜海棠

51、五十

　　子陌虽然行动自由，但是如大病初愈，不可随意运功。两人觉得住在客栈树大招风，意欲居于别处。

　　一日散步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医馆，大夫样貌平凡，气质高洁，和子陌颇为投缘。大夫膝下无儿女，其夫人见了秋千，喜欢得不得了，一看便舍不得放人走，宛如自己亲生女一般。于是二人暂住在这医馆。

　　大夫姓秦。夫人童姓，闺名青蝶，私底下让秋千改了称呼，叫自己“童姨妈”。秋千有时索性省了姓氏，直呼“姨妈”，夫人更觉欣喜快慰。

　　馆中清静。秦大夫为人心细，家中烹调之事由其包办，时常给妻子炖补品药膳之类。夫人每每提起，脸上很有神采。

　　秋千到夫人房中小坐，闻见芬芳沁人心脾。原来是驱蚊虫用的熏香。

　　四处张望，见墙上悬幅小像，样貌酷似夫人。旁边有大夫的题词“佳丽其词，端庄其品，归去来兮，甚堪偕隐”。画中人一双明眸，“神情洒落，有林下风”。“冷香飞上诗句。”

　　“姨妈，我帮您洗碗。”

　　收拾好碗筷，径直进了厨房，默念咒语，指尖发颤。

　　饭桌上，秦大夫夹了一块鸡胸脯肉给夫人，青蝶温情脉脉地投桃报李。

　　秋千看得目不转睛。

　　子陌有心逗她，故意挑了鱼眼：“丫头，借你一双慧眼。”

　　“子陌，送你颗七窍玲珑心。”秋千礼尚往来，尽心尽力地扒拉出一枚小小的鸡心。

　　夫人望着这一对，又好笑又羡慕。

　　“淡月照中庭，海棠花自落。独立俯闲阶，风动秋千索。”

　　入夜，秋千出门看有没有萤火虫。

　　石凳上有人。

　　“姨妈？”

　　夫人见状，笑道：“小千，坐啊。”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泡椒鸡爪、玉米球、肉丝撒子、粉汤羊血、龙脂猪血••••••

　　“姨妈，您在赏月吗？”秋千避重就轻。

　　“错！我在偷吃。”

　　秋千心想，谁不知道您老人家在干嘛，这不是给您找台阶下吗。

　　遂开口：“我师叔说过，偷吃是一门艺术。”

　　“哦？”

　　“比如说，您现在应该很有技巧地贿赂我——用这个诱人的玉米球。”

　　“哎呦，你晚饭抢了我的鱼头还不够啊？”

　　“您吃胸脯肉吃得可香了，哪还顾得上一个小小的鱼头？”

　　“小千千，我实话告诉你，从小到大，作为晚辈的我，为了尽孝，啃了成千上百个鸡腿，嚼了不计其数的胸脯肉。”

　　••••••

　　两个人因为吃撑了，只好呆在园中赏星星。

　　青蝶神秘兮兮地问：“小千千，你有没有见过大美女？”

　　听秋千随随便便肯定，她赶紧补充：“不是那种一般的美，是特别特别特别的美！”

　　秋千一时反应不过来。

　　青蝶有点自得地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遇到这么样的一个人。那时我姑妈受了冤枉，爹娘气病了，我偷了房契，一心找个人••••••帮忙去。没见她时，光听名字，我不骗你，当时还以为是个会写两个字的大酒鬼，怕极了。别人求她，她冷冷淡淡的，对我却很和气，同我姐妹相称。你说，姨妈我是不是很有美人缘？”

　　“姨妈心地善良，人见人爱。”

　　青蝶接着叙述：“她救了姑姑的命，可是分文不取。后来，她嫁了人，嫁得很••••••好。我们一别二十年了。我仍在梦中梦见她，还是很美很美很美的，写着字，抬头问我：‘是上回说的姐妹团子？’我还没说是，翠饼姐就从里间扑过来抱住我央求赏她一口。姐姐这时又笑了••••••”

　　秋千紧紧抱着姨妈，不说话。

　　只听青蝶问：“孩子，你过得可好？”

　　她哽咽道：“好。大家都很疼我。”

　　青蝶在她的手心写下一行字。

　　不要怨她。

　　暗香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