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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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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多山,这白云村除了村口村长家周围紧挨着几户人一起住,其余村民都分散在各个山头。黄妈家也住的较偏,走山路绕行半刻钟,再打小路上一段坡,才能到得了她家院子。
这方圆三里空无一人,气氛有些阴森。昨日来时所见黄妈家的大狗此时也不见了踪影。阵阵山风吹过,仿佛带了一丝腥臭味。裴鸿雪控制不住颤抖起来,盯着那张皮,心碰碰狂跳。冷汗出了满身,可到底也是练家子,终于没有失态。退几步抬头平复了好一阵,又鼓起勇气再凑近去看。
那皮是肉色的,软踏踏一摊。裴鸿雪想起自己还曾是外门弟子时,大家的寝房里溜入过一条大蟒蛇,它躲在床下蜕壳,最后被师父打死了去。那蟒蛇摆直了比人还高,最粗的地方足足有碗口大,但它蜕下的壳,却只有面盆大小。此时屋中这皮,便与那蟒壳外观颜色无异,只是大小天差地别。这个——竟似人那般大。那这蟒究竟……
就在裴鸿雪紧张地揣度时,小路下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东西!
裴鸿雪一吓,赶紧跑到灶房外抄起了锄头。屏住了呼吸,盯着那芭蕉叶横生的小路,然后——
杨崇云的脑袋冒了出来。
裴鸿雪:“……”
这杨崇云腰间别着柴刀,手里把玩着一根竹子做的细细的玩意。她自坡下小路走出,一脸悠闲模样。裴鸿雪有些生气,但属实不再害怕了。松了劲,放下锄头,正要开口问——那杨崇云却突然黑了脸,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她,嘶声道:“怎么有蛇!裴姑娘别动!”
裴鸿雪一下子恐慌得不敢动了,绷紧了身子,颤巍巍举着锄头,口中喃喃:“它在哪?”
杨崇云僵硬地努努嘴,指向房檐上。
裴鸿雪心中一炸,正要一点一点抬头去看,却见那杨崇云,拔出柴刀踏步就来,一下子飞上屋顶,片刻后才落下来。恨恨道:“让它跑了!”
裴鸿雪又怕又惊:“看见它有多大了吗!”
杨崇云伸出一只手,二指虚虚捏了捏。“这么大。”不过半指长。
裴鸿雪蒙了:“就这么一丁点?”
杨崇云道:“是啊?四脚蛇能有多大。”
“四脚蛇?……壁虎?”
裴鸿雪眨眨眼,慢慢地把锄头对准杨崇云。
杨崇云笑起来:“裴姑娘这是作什么?”
裴鸿雪神色冷漠:“你居然拿我寻开心?”
“啊呀,毕竟裴姑娘实在是可爱的紧。分明和圣女长得一样,性子却完全不同,我着实觉得稀奇。”杨崇云道。可见裴鸿雪脸色逐渐泛白,目光也悲戚起来,便连忙闭了嘴,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没能进去屋子里?”
裴鸿雪不说话。
杨崇云背起手,歪头打量裴鸿雪,正要开口,又突然蹙眉,嗅了两嗅。
“血腥味?”她眯起眼。
裴鸿雪这才道:“屋子里有张蛇皮,我从窗户外看见的。”
杨崇云撤了几步去,小声道:“从窗户偷看可不是好习惯,你那一张脸凑过去,屋里若有人,不就成了人家活靶子了。”她招招手,“裴姑娘跟我来。”
裴鸿雪半信半疑,拿着锄头,跟着杨崇云绕到了屋后去。这黄妈屋后本是鸡圈,此时竟然一只鸡都不见了。
“没有血迹,鸡不像是被吃了。”杨崇云蹲在鸡笼前啧声。又站起身,附耳在茅房后门听,半晌过去,才起功一刀砍在门栓上,推门便进。裴鸿雪本还担心那蟒蛇仍在里头,但杨崇云似乎没这顾虑。进去了,不一会就出来,手里提着柄黑金鞘镶白玉的刀,正是她先前一直带在身上那柄。
她定定道:“以蟒蛇的习性,吃下一个大东西后就很久不会再动了。我方才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看见有活物的影子,想来那畜生该是只来屋子里换下一张皮。黄妈还活着。”
裴鸿雪皱眉:“可这院子里的狗和鸡都不见了。若不是蟒蛇所为,它们去了哪?”
杨崇云伸手捞过裴鸿雪胳膊,抓着人往小路走。“我们去昨夜绑我那三人中的另外两人家中看看。”
裴鸿雪只记得那里头有一个叫“芸姐”,另一人就不知道了。但杨崇云似乎有十足把握,问了老村长两个住处便赶去。只见这两家人院子里同样没了活物牲口,堂屋里头却没有与黄妈家相似的蛇壳。
“嗯,原来如此。”杨崇云自言自语。
裴鸿雪一头雾水:“什么原来如此?”
杨崇云却不说,领她回到村口,去拜访那离马尸最近的两家人。
“昨夜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那老头子道:“听,听见了!听见了铜钱串的声音!”
杨崇云道:“您老别是想钱想入迷了。”
她又想去问最早发现马尸的村民,哪知这两人躲在家中,竟然不愿出门了。
怎么办?裴鸿雪问。可杨崇云打个哈欠,只道:“有蹊跷,但我一夜没睡,很困了,先补个觉才好。”
她竟择在莫寡妇家下榻。
莫寡妇的小儿子该就是死于黄妈等人陷害,可莫寡妇却以为是蟒妖干的。杨崇云提出要在她家住下,莫寡妇自然是十分激动,希望这位恩人帮她报仇。
裴鸿雪思绪万千,满腹话想说,可念及莫寡妇还有两个女儿,且都懂事的很,便也不忍把真相告知她们了。
一转眼,到了晚上。
裴鸿雪也十分困了。便与莫寡妇道了安,去杨崇云所睡下的那间屋子里。莫寡妇家不比黄妈家富裕,且客房里只有一张床。裴鸿雪脱去外衫,低头见杨崇云依然睡的很沉,顿时有些生气。
真希望这个可恶的家伙是有什么胜算了!
她在心中念叨了一会不满,终于在杨崇云身边睡下。
夜深了。
裴鸿雪打小来就是个睡不安稳又多梦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醒。这夜惊觉一阵寒风拂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滑动。便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往声响源头看去——就见惨白月光下,一条半人粗的东西正从窗沿慢慢滑进来!细密鳞片微动,一圈一圈花纹骇人。
裴鸿雪瞬间被吓得屏息,不敢动一下,不敢吱一声。只见那好大一个蛇头已经在杨崇云身上悬住了,轻吐信子,针样瞳孔阴阴盯着人。它先是瞧了瞧杨崇云,而后朝裴鸿雪看来,那作态,竟然似是在挑选。
裴鸿雪惊惧至极,心里边咚咚打鼓,还记得师爷曾经教过她,如若遇见蟒蛇而无还手之力,便要装死,这样它们就不会用毒牙咬人,而是整个生吞。待到关键时候,一击掀翻它头盖骨,才是上策。可眼见那蛇逐渐逐渐裂开血盆大口,朝二人脸上逼来,杨崇云却还睡的跟头死猪一般。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铜钱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