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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巨变 ...

  •   站在一个制高点看巴黎,教堂绝对是个极壮观的景象。它是这座城聚光灯一般的存在,形形色色的楼房和街巷,低矮的、高耸的、艳丽的、朴素的......都匍匐在它之下,就像画里将留白点缀出来的那点儿墨。

      当天黑下来,灯亮起来的时候,它又在无数点和线组成的光海中暗的汹涌澎湃。在这样的时分,弗罗洛总是背手站在露台上,和花岗岩制的雕花阑干一齐在暗中静默,他的眸子是比这暗还要深上几分的,就算你将一座皇宫扔下去,也会悄无声息地沉没。那暗里也是藏着礁石的,若是不小心,世人的船随时会在里面倾翻。

      说来好笑,上帝居住的地方,竟是夜里最暗的。而那几点几线的光海,灯红酒绿间的波涛汹涌,竟全是以这点暗做底铺的。

      我是生活在天堂里的地狱,还是地狱里的天堂?弗罗洛常这么问自己。

      晚风送来了春天的鸟儿般轻盈的脚步声,他深渊般的眸子里一切都不复存在,海日生残夜般地一点点透露出晨曦来。风总是亲近人的,鸢尾花的香氤氲在他鼻端,使他不用回头也能勾勒出那人的轮廓。

      或许这轮廓早就深藏在心底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的嘴角勾了勾,像抚去了薄雾般,沐浴在自个儿眸子里爱的光晕里了。

      顽皮的鸟喙轻轻啄了下他的面颊,带着点惬意和调笑的意图,在他刚刚沉沦时马上跳到老远的地方了。他伸出手捉住了那只淘气的鸟,指尖微微的汗意是可知可感的,像是什么隐秘的肌肤之亲。

      “夜里不冷么?怎么突然想到要上来?”他伸出手顺了顺墨莎被风卷得有些凌乱的额发,珍视得像是抚弄被春雨沁湿的两三根米黄色的花蕊。

      “想来看看你。”墨莎揽住他颀长的腰身,鸟儿归巢似的整个人埋到了他的怀里。

      弗罗洛微微垂头抚弄着她的发,她闷了许久,终于昂起头望向他的眼睛:“今天看到那件事后你神色很不好。”

      我很担心你。这句话墨莎没有说出口,但弗罗洛能从她的神态里觉察。他们俩就像教堂底下匍匐的街巷,大树一般,枝枝杈杈阡陌交通,表面上是绝然不同的两个人,甚至都有些神秘莫测,实际上却是对彼此坦露的,有着曲折又联通的内心。

      那件事貌似是漫长时间里的一粒尘埃,可于初为人父的弗罗洛而言是深入肌肤的。上帝赋予他怜悯且热爱世人的同理心,使那些父母的痛哭和恐惧在暗地里蚀骨。

      近来城中极不太平,无数刚出生的婴儿被无所追寻的恶魔“野猪怪”给偷走了。

      “野猪怪”是传说中的恶魔,愿望是做人,会和爱偷婴儿的精灵合作,偷走婴儿后幻化成婴儿的样子。越来越多的父母无意中发现自己刚出生的爱儿变成了恶魔,措手无策,寝食难安。

      冷漠总是带着阴沉之气,贵族们绝不会为平民的悲伤放弃金玉琼浆,艳女佳人。失子的平民父母们聚到城主前叫喊着,寻求那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来自上等人的庇护和帮助。混着汗气和泪水的喧闹声云遮雾罩,像是哈了一大口气的寒玻璃。

      忽然,不知谁叫了一声,用身躯迎向了弓箭队的武器,泅染的血味点燃了平民和异乡人深藏的苦痛,那是数也数不清,说也说不完的。而沉重的赋税和同伴的死亡一股儿涌上了他们的眼睛,因愤怒而血红的一双双眼喷薄而出,像是暗林里聚合舞动的蝙蝠的兽眸,振碎了那寒玻璃。

      这些怒气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从一扇门传向另一扇门,就这样,下层人的暴动以同伴的死亡为始,以弓箭队队长菲比斯的死亡暂时为终。

      紧张的氛围渗透巴黎的每一块锈红色的石砖,每一扇蒙了尘的窗子,撕开了深藏已久的阶级矛盾,撕开了上等人混淆在雪茄和美酒里荒诞不经的虚伪面目,若是巴黎的大街小巷能说话,那流传的一定是饱受苦难的人民的怒吼和悲哭。渐渐地,斗争成为了历史的选择,日里夜里都在传播。

      而那些失子父母的眼泪又是弗罗洛见不得的,他明白,这种痛苦就像生长在教堂背阴面的绿苔,全是历史在狰狞伤口上结的痂,却不能是可以靠时间这一良药抚平的伤痛。

      当他带着小卡西莫多返回教堂,看见的便是一群异乡人和流浪的平民,男男女女,失去亲子、无家可归,跪在圣母像下默默祷告。

      低头看,看看脚边病弱的乞丐!低头看,看看街上凌乱的垃圾!低头看,看看你悲惨的同胞!低头看,如果你还有些许慈悲!

      他不忍地闭上眼睛,以耶稣的名义,以天主神圣的名义。以他之名,看这遍地怒火,教堂的大门从此向所有流浪的人民打开,他要拉他们一把,他要给他们一片安居之地。

      弗罗洛站在夜风里,抱紧怀中的墨莎,在历史的浪潮里就像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小舟。

      最终审判日还有多久?城邦里早已炮火轰鸣。还有多久能筑起街垒?妇女孩童都已背水一战。还有多久能处置这些饕餮之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过了不久,城内战火带着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信息烟卷至教堂,墨莎抱着小普利,听到了人们在城主女儿波热夫人的鸢尾花田里发现了召唤恶魔的法阵。那恶魔许予城主以无限的尊荣和权力,代价是要让野猪怪得到幻化成孩子的机会。墨莎的内心充满忧虑,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她的同类竟被用来掩藏上等人邪恶的私欲!

      愤怒的人民攻占了巴士底狱,最终在王宫里唱响自由的意志。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弗罗洛因为在战乱中庇护了很多流浪的平民,登上了红衣大主教的宝座。而国王被愤怒的人民送上了断头台,原来的红衣大主教早已不知所踪。
      有人说在城外的荒草里看到了前任大主教的尸体,有人说那位贪婪的城主随其他王公贵族匆匆逃亡海外......城邦里每天都流传着各种传言,没有人去辨别它们是真是假。

      法阵被人民破坏,失踪的孩子有的幸运地回归父母的怀抱,有的却永远沉睡在死亡的摇篮曲里。

      胜利过后,人们不约而同地沉浸在无边的哀意里,为了那些再也醒不过来的孩子,为了战乱中死去的同伴,为了自己曾经受的压迫和痛苦......这些哀意是有重量的,是洗不净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它们成为安放在一座座新坟前的鲜花,有了这些鲜花与寄托其中的哀思,哪怕日后生活蜕变成为光润的珍珠,它们也是塑造珍珠的粗糙的沙砾。

      值得庆幸的是,乱世之中,没有放开的是弗罗洛和墨莎始终紧扣的手。

      (ps:野猪怪这个诡异的点子来源于《地狱男爵之血皇后崛起》,当时就觉得很有意思,而且这本文也不能较真,思维比较跳跃,就是带点想些啥就写啥的魔幻背景,不喜勿喷,玻璃心。大家看着就图一乐好了。
      本来是想写弗罗洛的崽也被偷了的,其实个人感觉这样写还会更好,只是实在不想虐我弗......所以就让刀子割在别的抽象的孩子身上就好了(bushi)love and peace)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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