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魔仙堡头号扛把子

5、第 5 章

　　下班时间，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息。

　　“我今天开车了，要不要把你捎去地铁站？”

　　难得齐大主管大发善心，陆年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正要走，一条语音发到了齐澜手机。

　　“齐姐，人来了！”

　　寥寥一句话，抑制不住的激动心情却快要溢出屏幕。

　　“谁来了能把你乐成这样？”

　　与齐澜互发消息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们前台的赵歌。

　　女郎正当妙龄，人美声甜，是他们公司当仁不让的门面担当。年纪轻轻在社会摸爬滚打，练就独门绝技滴水不漏之表情管理，据说微笑时唇角牵起的角度都经得起仪器测量。

　　可听这兴奋的语气，嘴巴快扯到耳后根了吧。

　　齐澜心道小姑娘不经事，还得是她去撑场子，踩着高跟鞋往前台杀去。陆年等着蹭齐澜的车，虽然凑热闹的兴致不高，但还是拖着脚跟上。

　　“还能是谁？楼上的大帅哥呗。”

　　齐澜听这句的时候人已经杵在了叶程衍面前。

　　见了大帅哥她心花怒放，更何况她天性对美好事物就无限向往，不由有些娇羞怯场。手头没有别的东西，能掩饰慌张的唯一道具就是手机。于是她一顿捣鼓，本来是想展示自己是业务繁忙的职业女性。哪知道破手机听筒不灵敏，直接给外放了。

　　她真想立刻砸了这破手机！

　　尴尬，无声地在彼此间流动。

　　齐澜立刻开启头脑风暴。虽然她对叶程衍不存在任何非分之想，但也不想自己给别人的印象仅限于制造尴尬。再说这上下楼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的光辉形象岂非毁于一旦？

　　还好陆年出现了。

　　出现地那般恰到好处。

　　他只是等的着急了，偷摸伸了个头，却被急于挽救形象的齐澜使用“无影神爪”一把揪了回来。

　　“咱们单位的小陆，早上上去送过奶茶的。”

　　你看，我还是个关心同事的好领导！而且你们的奶茶还是我买的哦。

　　“嗯。谢谢。奶茶很好喝。”

　　楼上的夏朋突然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不是冰奶茶喝多了。

　　最后齐澜习惯性落跑，把陆年丢给了叶程衍。

　　一路上陆年都紧绷着神经，梗着脖子，显得有些笨拙，扣个安全带，也是来回戳了四五回才对准。

　　“你很紧张？”叶程衍目视前方，却似乎能留意到陆年的一举一动。

　　“没有。”

　　要不是这干巴巴的语气叶程衍也就信了。

　　“那就好，你紧张会弄得我也有些紧张。”

　　倒不是紧张，陆年也说不上来，只是一靠近叶程衍他就心慌。直觉告诉他要离叶程衍远一些，但肢体却又不自主听他的指挥。

　　可叶程衍又不是坏人。

　　看着他优越的侧脸，陆年有些不明白自己退缩的理由。

　　或许是自我意识过剩，所以别人对自己好一些就觉得对方另有所图，才会保持戒备姿态。

　　自己有什么可防卫的呢，更何况，人家还是异性恋。

　　对啊，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异性恋了不是吗，那么受女孩欢迎，想必也是情场高手。自己又在暗自期待什么？

　　想通之后的陆年不再顾自拧巴。

　　他们渐渐变得要好，从同一栋楼偶遇的慌张，到见面时轻轻地颔首，再到相隔甚远时大大方方呼唤对方的姓名。

　　陆年不再回避叶程衍的好意，诚恳的道谢，好好的再见，在每一次叶程衍顺路送他回家以后。

　　九月，飘了几场雨，气温明显转凉。

　　齐澜似乎家里有些事，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提前下班，渐渐的一些工作就顺其自然地落到了陆年身上。

　　城市灯光点缀繁盛夜景，黑暗的办公间只有电脑的荧光映照陆年略微苍白的脸。互联网工作忙起来是顾不上吃饭的，一连几天下来，胃部率先开始抗议。

　　不行，要去吃饭。

　　可这个稿件就要写完了。

　　两个声音在打架。

　　陆年咬咬牙，还是坚持到了完成工作。

　　坐着的时候痛感掩藏在卷曲的腹部，再起身却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居然连直立行走都有些困难。

　　胃部的痉挛牵动着每一根神经，倏而冷汗直下，他只能蜷缩着靠在电梯间旁边的金属垃圾桶边上喘息。

　　“叮咚”，晚间的写字楼电梯依旧姗姗来迟。

　　这座兴起的繁华都市从来都不缺披星戴月的夜归人。

　　陆年起身，一步一挪。

　　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电梯间，提示着这一层还有搭乘者。

　　他行走的过于缓慢，他想如果电梯里原有的乘客等不及了，也无可厚非。尽管如此，里面的乘客还是十分礼貌地用手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

　　陆年没有多余的精力留意电梯里乘客的模样，他只是倚靠着冰凉的电梯壁，侧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你胃不舒服？”

　　这样悠扬的声线太少有，他认识的人里唯叶程衍一个。

　　“没什么大事，就是饿得慌。”

　　陆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虚弱，勉强挺直身子，可在电梯抵达一楼时还是不自主蜷躬身成一团。

　　“带你去医院。”

　　听到了对方轻微的叹气声，然后一只大手固定住他持续下滑的肩膀，把身体的重量全部揽了过去。

　　“不用去医院。真的。”

　　“讳疾忌医。”

　　叶程衍无情吐槽，不由分说地把人塞进车，系好安全带，立刻出发。

　　其实陆年不想去医院，还真是讳疾忌医——他晕针。

　　很少人知道他晕针，虽然不至于看到针直接晕倒，但腿脚发麻，欲哭无泪是有的。就目前的疼痛指数来说，还是打针更让他心生抵触情绪。而且他这是慢性疾病，得靠调理，于长期而言，扎一针并不顶事。

　　“我真不用去医院，吃点东西就好了。”陆年近乎央求。

　　信号灯在细濛的烟雨里闪烁变换，叶程衍刹住车，望着陆年。

　　氤氲水汽晕开的红光在那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面上铺陈一抹蜜色的霞彩，连接鼻梁的几点雀斑是破云的光点，冲破病相，散发出迷醉的金光。

　　叶程衍倏而握紧了方向盘，他承认他有点想入非非了。

　　可他不喜欢沉溺幻想，他热爱的是将幻想变为现实。

　　他是个投资人，本质精打细算，预估未来。他飞快地计算着接下来自己每一个选择可能导向的事态发展，并把自己置身于每个事件发展的关键节点，寻求利益最大化。

　　计算结束，绿灯亮起，“你想吃什么？”他问道。

　　街口的小面馆已经过了热闹的时候。叶程衍点了两碗素面，大剌剌坐在陆年的斜对角，替他挡住那一缕挤进屋来的湿冷秋风。

　　陆年自称猫舌，格外怕烫，吃相尤其斯文。叶程衍笑他像个小姑娘，下一秒自己却被热汤激得直吐舌头。

　　面碗空空，搁在满是烟疤的台面上，老板的唠叨细碎绵长，陆年微微眯起双眼，感受胃部传来的温暖。

　　“不疼了？”

　　“好多了。”

　　“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胃病。”

　　“少不更事自己作的呗。”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这般的浑不在意。

　　“似乎有故事。”

　　叶程衍婆娑着塑料杯粗糙的边缘，有意无意想要刺探陆年心底的秘密。

　　陆年舔唇，他想若无其事地说一说，却发现如鲠在喉。

　　半晌他笑笑，指了指街对面已经破败的报刊亭，尴尬地学着网络上转移话题的话术，“想听故事去买《故事会》啊。”

　　他还不想说。

　　不妨。

　　叶程衍喝了口微凉的大麦茶，他愿意在陆年身上磋磨时光，多久都可以。

　　隔日叶程衍准点出现在自家公司。

　　作为不去医院的替代选项，他已经和陆年约法三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由自己监督陆年的三餐规律，直到对方的胃部状况好转。他已经托朋友找了位经验丰富的营养师给予建议指导，相信达成目标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他计算路径的一个环节。

　　毕竟比起强硬粗暴地送他去医院，选择退一步把自己变成对方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个齿轮，更能搏得好感，也更能制造各种机会。

　　“我没看错吧。”夏朋路过叶程衍的办公室，诧异地扒拉下墨镜又退了回来，“老叶你居然整点上班？”

　　公司高层实行不定时工作制，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工作不是在办公室坐满八小时，而是已经与社交、生活无缝衔接，有些时候只是吃顿饭就会改变公司的运营格局。

　　“给你带了咖啡，放桌上了。”叶程衍正在看文件，忽略了对方的问题，甚至头也没抬。

　　“哇，叶总亲自给我买咖啡！我哪能喝啊，我要供起来，我得每日瞻仰！”

　　叶程衍瞥了眼夏朋，摇摇头，任由他戏精上身。

　　夏朋独角戏唱的没劲，一边嘬滚烫的咖啡一边嘟哝，“话说回来，你当时怎么不把付大秘书一起带过来，也能给你分担一些啊。”

　　“她刚结婚我就让她异地分居，不好吧。”

　　“好老板啊。”夏朋竖起大拇指，“要不要给你配个秘书。你这兼顾两头也不是办法，我保准给你挑个比付大秘书还干练的！”

　　“不用，我应付得来。”

　　夏朋一直聒噪，叶程衍静不下心，索性把文件推开和他闲聊。

　　“哦，对了，我都忘了。上回我去参加CL慈善晚宴，你猜遇见谁了？洛凌！真是大美女，顾盼生辉，绝了！”

　　夏朋对美人从来不吝啬夸赞之词。

　　叶程衍正翻着手机新闻，随口调侃，“怎么，动心了？”

　　“哪能轮到我动心。”夏朋撇撇嘴，有时候他真的很讨厌叶程衍的优秀而不自知，“人家隔了三个桌子跑来和我推杯换盏，却句句不离你叶大帅哥。”

　　叶程衍被点了名，眉头一抬，他只和洛凌有过一面之缘，大可不必如此挂念。

　　“咱们公司之前参与投资的一部电影她是女配，估计是想下次还有机会合作吧。”

　　“没道理啊。”夏朋沉吟，“洛凌不是你一直喜欢的类型吗？怎么这么冷淡？”

　　叶程衍不置可否。

　　曾几何时洛凌确实是他的理想型，漂亮，精致，也很聪明，相处起来想必格外轻松愉悦，以她的影响力对自己事业也会有所助力。

　　可他遇到了陆年。

　　当陆年从天而降摔在他臂弯里，他才发现理想情人和命中注定相比是如此的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