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沙木平

67、第 67 章

　　林乐婷这句话让月仪始料未及，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在月仪的印象里，林乐婷是个非常乐观爱笑的女生，这样的女生怎么会突然不读书呢？
　　“你不读书了吗？”月仪还没出声，邻床的吴丽珊开口问了。
　　“嗯，是啊。”林乐婷转头回答吴丽珊，说的时候，还微笑了一下，她一笑，那两个深深的酒窝就出来了，林乐婷的笑容总是给人一种明媚的感觉。可是这一次，月仪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却是莫名的难受：怎么突然不读书了呢？
　　月仪想到来学校的前一天，弟弟在吃饭的时候，跟大家说他不读书的情景，心里更是难受。
　　“为什么不读书了？”吴丽珊继续问。
　　月仪看向林乐婷，林乐婷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林乐婷本来就瘦，穿着黑色的外套，显得更是瘦，月仪有一瞬间，想到单薄这个词。
　　“我读不下去了。”林乐婷说，乐婷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很平静。
　　跟自己弟弟一样的理由？可是林乐婷的成绩虽不是很好，可是也不算差啊，而且能考上这间学校，基础都还算可以的，怎么会说自己读不下去？如果不读书的话，那去干什么？月仪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己的表妹。
　　月仪看着林乐婷，林乐婷开始在收拾自己的床铺了。
　　“乐婷，你来了？”这时林水柔和李秋萍从外面回来，一看到林乐婷就问，“你怎么这么迟才来啊？”
　　“我来收拾东西，我不读书了。”乐婷转头回答。
　　“啊？”林水柔惊叫一声，“你不读书了吗？”
　　这时从厕所出来的陈静瑜，听到林水柔的声音，走出来，说到：“谁不读书了？”看到林乐婷在收拾东西，然后说：“乐婷，你不读书了吗？”
　　“嗯。”乐婷停下收拾，站直身，转过身来对着大家说，因为这时宿舍很多人围了过来，月仪看到谢绍君就站在门口那里。
　　“你怎么不读书了？”
　　“马上就高考了，不高考了吗？”
　　“怎么这么突然啊，你上个学期成绩还算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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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的人围着乐婷，一人一句的说着，而月仪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看着林乐婷，其实那些话也都是月仪想问的，只是月仪问不出来，月仪只是觉得心里难受，月仪很难去想象不读书之后的情景，尽管月仪在学校过的并不好，可是月仪还是很渴望读书，月仪心里有梦，月仪不想就这样去打工！
　　“我走了，大家好好读书，有机会我们再见面！”乐婷收拾好东西后，肩上背着书包，一个手拉着行李箱，对着宿舍的人说。
　　“你就这么走了，好舍不得你啊？”吴丽珊看着林乐婷说。
　　“我也舍不得你，等你考上大学，我去看你，我去看看大学是什么样的。”林乐婷说。
　　“还有四个月不够的时间就高考了，你真的不高考了吗？”肖晓雯说。
　　肖晓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乐婷眼里闪过一丝黯淡，但那也只是瞬间，很快林乐婷就恢复刚才的语气说：“我不高考了，你们要努力高考喔，到时候我去看你们！”
　　大家一下子沉默。
　　“要不要我帮你拉行李箱？”李秋萍打断沉默说。
　　“我也去。”林水柔说。
　　“不用了，谢谢，这行李箱不重，快午睡了，大家赶紧午睡吧，下午还要上课，我先走了，再见！”林乐婷说着对大家摆了摆手，便往宿舍门口走去。
　　有部分同学看到林乐婷走出宿舍门口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床铺，有部分同学则走到宿舍门口一直看着林乐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才走回自己的床铺。有一瞬间，宿舍突然安静，但是很快，又恢复以往的样子，林水柔和李秋萍时不时说着她们之间的话，肖晓雯坐在她的床上看着书，麦可欣坐在她的床上对着镜子照，谢绍君也背靠着墙壁坐着，不过她既不看书，也不照镜子，就只是看着前面出神，月仪也是背靠着墙壁坐着看着前面出神，时不时会想起一些平时林乐婷在宿舍的情景，特别是她笑的时候那两个深深的酒窝。
　　“乐婷怎么会突然不读书呢？”吴丽珊突然说话。
　　“会不会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啊？”肖晓雯说，“都马上就高考了，不可能是因为读不下去不想读的，而且她上个学期很勤奋！”
　　听到肖晓雯说可能是她家里出什么事，宿舍沉默了一下，而月仪听到这句话，觉得身体好像被某种悲伤包围着。
　　“应该不是家里出事吧，看她并不是很悲伤的样子。”麦可欣说。
　　“我也觉得好奇怪啊，怎么会突然不读书？”李秋萍插话进来说。
　　大家讨论了一会之后，午睡的铃声响了，大家很快就停止讨论，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月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总是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包围着。
　　下午午睡铃响了之后，大家像往常一样起床刷牙，然后上教室，月仪也是像往常一样起床刷牙，然后自己一个人上教室，好像生活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月仪爬下床看到乐婷的床铺空空的那一刻，月仪心里闪过一种黯然的感觉：乐婷不读书了。
　　开学不久之后，学校就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月仪的成绩好像一直都没有上升过，每一次的考试都是在班上的三四十名，月仪有时候会紧张，但很多时候对自己的成绩其实都是没什么感觉，觉得自己尽力了。张志浩依然是班上第一名，在老师读到张志浩的名字的时候，月仪有一瞬间想到了陈志彬：他在班上的成绩应该很好吧，他那么勤奋的学生，他以前的成绩一直很好，之前秋彤还说过他的成绩是班上第一名。
　　这学校真是大啊，明明在同一个学校，在同一幢教学楼，却一次都没有碰到过他，以后毕业之后，可能更加不会碰到了吧。
　　月仪把试卷放进抽屉里，看了看窗外，窗外的夕阳正照射进来，夕阳周边的云是红彤彤的，其实傍晚是多么漂亮多么美好啊，可为什么自己最近却是越来越慌张了呢？是因为高考不足一百天了吗？还是对未知命运的害怕，不知道那一场考试会把自己放在那一条轨道？
　　月仪走在校道上，听着校园里传来张韶涵的：“我知道我一直有双美丽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一种悲伤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世凤。”月仪在饭堂打饭的时候，碰到了江世凤，“你怎么这么迟才来打饭啊？”
　　“你不也是这么迟来打饭吗？”江世凤微微一笑道，她一笑，她那一排洁白的牙齿特别明显的露出来了。
　　看到江世凤笑，月仪刚才还隐约在想：她怎么不和她男朋友一起来吃饭呢？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这时候来不用排那么长的队嘛。”月仪说，说的时候已经打好饭，于是月仪便和江世凤一起去打菜的窗口排队打菜。
　　“感觉你比高二的时候，瘦了很多。”江世凤开口说道。
　　“有吗？”月仪说。
　　“你过年都没有吃胖，怎么对的起那些吃进你肚里的鸡鸡鸭鸭？”江世凤开玩笑说。
　　“你好意思说我，不知道是谁，瘦的像跟筷子一样！”月仪说。
　　“真不愧是作文写的好的人啊，比喻这么形象生动。”江世凤说。
　　“是你真的瘦成这个样子！”月仪说。
　　“所以你妒忌？”江世凤说。
　　“我才不妒忌！”月仪说。
　　“那你怎么瘦了？”江世凤说。
　　说着的时候，已经轮到自己打菜了。月仪指着窗口的鸡肉和青菜说：“我要鸡肉和青菜！”
　　其实饭堂就三四个菜，鸡肉、瘦肉、肉丸以及青菜，这几个菜是不用加钱的，加钱的在另外一个窗口。
　　月仪打好菜之后站在旁边等江世凤，等江世凤打好菜之后，便和江世凤一起找位置坐。因为来的比较晚，座位比较多。月仪和江世凤走到第三排的座位准备坐下的时候，忽然看见坐在第五排的陈志彬，他穿着一件白色运动服的外套，他的旁边坐着其他的男生。
　　看见陈志彬，月仪有点愣住了。有一瞬间甚至有点恍然：这是梦还是现实？
　　不知道他是不是注意到有人看他，月仪看到他抬头，便赶紧坐下来，可他那吃饭的情景还留在月仪脑中。好像高三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还是第二次，月仪都记不清想不起。月仪只是知道，自从不再同一个班之后，自己就很少看见过他，哪怕以前每一次经过运动场往里面看的时候，月仪都不确定他是否在里面，月仪只是有时候会看到一个背影很像他，可是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他，可即使这样，月仪每一次经过操场的时候，都还是会往里面看。
　　上高三以来，月仪不再像以前那样再去搜寻他的背影，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会想到他，想到他的笑脸。
　　就像此刻，月仪坐下来之后，脑里却开始浮现以前他坐在自己前面的情景，明明是很久没见到他了，可见到他之后，月仪忽然觉得其实也不并不是很久没见到他。
　　他虽然不在视线里，可他在脑海里，所以才会见到他的那一刻，才会觉得他从未有远离自己，可是月仪又觉得他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
　　“你在看谁，看的脸都红了？”月仪坐下来之后，江世凤看着自己说道。
　　“有，有吗？”月仪一时慌乱，竟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
　　“你看，说话都结结巴巴了。”江世凤说，“你喜欢的那个男生？”
　　江世凤这句话，让月仪一下子更不知道作何回答。
　　月仪没有出声，低着头吃饭，其实月仪很想看陈志彬那里去，可是，害怕他会发现自己看向他，月仪终究忍着不看向他那里去，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是不受控制的一直飘那里去，只是眼角的余光，终是看不清楚他。
　　“看你这样子，刘易佳没有机会了！”江世凤说。
　　“你怎么老在我面前提到刘易佳啊？”月仪说。
　　“我觉得你们很合适！”江世凤说。
　　“老是想这些，你是不是模拟考试考的很好啊？”月仪说。
　　“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我平时很努力学习了，只是在见到你，在吃饭的时候才说一下而已。”江世凤说，“你呢，这次模拟考的怎么样？”
　　“也是不好不差吧，班上三四十名。”月仪说。
　　江世凤没有马上出声，扒了几口饭之后，才说：“刘易佳班上前五名喔！”
　　“他成绩这么好啊！”月仪几乎是不思考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如果不是英语拖他后腿，他的成绩会更加好。”世凤说：“他有一科跟你一样，语文特别好，不过他的文采比不上你，但是他的语文基础特别好。”
　　“怎么又提到他了？”月仪说，月仪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发现陈志彬站了起来，当陈志彬转身往外走出饭堂的桌椅之后，月仪忍不住盯着他的背影看。
　　这背影和自己想象中的背影是那么的想象，眼前的背影让自己的想象中的背影变得清晰起来，以前每次搜寻他的背影时，那脑海中只是模糊的背影，可是此刻的背影却是清晰的，清晰到又变模糊了。
　　还有多少次能看到这背影？大概机会会越来越少吧，也许高考过后，就很难在看到了，甚至可能这一刻过后，也很难看到了吧。
　　不是吗？上个学期就没有遇见过一次！
　　“不要盯着看了，那男生都已经不在饭堂了，这男生很普通啊！”江世凤的声音让月仪回了神，同时也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男生很普通？这句话让月仪心里一阵波涛翻滚，在别人眼里这么普通的男生，我却无法触及！
　　“你表现的这么明显，那男生居然不知道？”江世凤继续说。
　　“不要说我了，你不是吗？”月仪说，“你怎么没和你男朋友一起来吃饭啊？”
　　月仪问完之后，果然世凤沉默了一下，看到江世凤沉默，月仪马上后悔，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话已说出，月仪只好低着头吃饭，吃了几口之后，才说：“上高三以来，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呢，高考之后，可能我再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所以刚才多看了几眼，总觉得以后，我们是不会见面了。”
　　江世凤看了一眼月仪，没有出声，继续吃着饭。
　　“这世界很大！”过了一会江世凤说。
　　“嗯。”月仪点头应着。
　　江世凤终究没有说为什么没有和男朋友一起来吃饭，而月仪也没有再问。
　　当月仪和江世凤吃完饭往宿舍走的时候，校园里的广播声已经停了。在经过操场的时候，月仪还是像以往那样往足球场看，足球场里面有人在踢足球，不像上个上学期期末给自己一种冷清的感觉，跑道跑步和散步的人也多了起来。
　　“你是不是好奇我今晚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去吃饭？”在走到一半路的时候，江世凤转脸看着月仪说。
　　月仪没有出声，但是已经把视线从足球场收回来，看着正前方。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江世凤接着说。
　　月仪心里吃了一惊，转脸看着江世凤，江世凤脸上却是很平静，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笑的时候那一排洁白的牙齿还露了出来。
　　只是为什么突然觉得她这笑容这么苦涩？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分手？谁提的分手？月仪脑里一连串想问的，可是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的往前走着。只是走到转角的处的时候，月仪想起有一个晚上，江世凤红着眼眶自己一个人在操场走的情景。
　　或许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人生怎么会你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呢？有时，我们对失去除了接受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在转角处，月仪再次侧脸看了一眼江世凤，刚才还是平静的神情，可是月仪这一刻却看到她眼里的黯淡。
　　月仪假装没看到的转回头，继续沉默的看着前面走路。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件事啊？”走了一段路之后，月仪开口说。
　　“不知道啊，觉得说了，心情会舒服很多。”江世凤说。
　　月仪没有再问下去，在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月仪看到了陈静瑜和她男朋友正站在宿舍一旁。他们面对面站着，陈静瑜有时抬头看着她男朋友，那看上去真的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
　　月仪走到宿舍楼的门口时，像往常那样没有看他们那里去，就直接往宿舍楼梯走。
　　“我到了。”到四楼的时候，月仪对世凤说。
　　“嗯。”世凤点点头，并没在说什么，便往继续往楼梯上走。
　　月仪也转过头往自己的宿舍走，只是脑里时不时响起世凤那句话：“我和他分手了。”月仪心里惋然。
　　还没回到宿舍，月仪就看到绍君站在走廊的栏杆前，忧郁的看着前方。
　　第二个学期开学之后，月仪发现绍君好像变得比以前忧郁了，以前绍君的脸上还只是一种淡漠的表情，可这学期，月仪却发现她的眼睛经常是蒙上一层忧郁。
　　月仪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脸来看了一下月仪，月仪也朝她点了点头，便走进宿舍。像以往那样，月仪一眼就看到林乐婷的床铺，只是林乐婷的床铺不再是空空的，而是装了好几个行李箱，除了行李箱，还装了几个塑料盒子。宿舍的人看林乐婷的床铺空着，把一些东西都放在乐婷的床板上堆放着。
　　宿舍里的说话声很少 ，没有像高一高二宿舍那种吵闹，考完试，大家也很少在宿舍讨论。月仪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肖晓雯拿着书本出来。月仪侧身走向自己的床铺，而肖晓雯则直接走出宿舍门口，这个过程没有打招呼没有说话，月仪已经习惯，心里想的只是：她真的很勤奋。
　　高考倒计时一天一天的在减少，从以前的那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而同学在模拟试考完之后，更加的勤奋读书了。可是不管如何勤奋，时间一天也只是二十四小时，有些同学开始把午睡的时间也用来学习。很多时候，当宿管来检查之后，很多同学便马上又起来学习。
　　高考的氛围越来越重！
　　一个月的时间好像一转眼就过去，第二次的模拟考试也来临了。第二次模拟考试考完语文那科的时候，月仪吃完饭回到宿舍，看到谢绍君还是像往常那样站在走廊的栏杆那里。
　　因为时间还早，月仪没有直接走进宿舍，而是走在她旁边，也看着前面发呆。月仪走近的时候，谢绍君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侧脸看她这里了，月仪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当月仪看向谢绍君那里去的时候，发现一滴泪从谢绍君眼里滴了下来。
　　月仪心里一惊，在月仪心里，谢绍君是不会轻易哭的女生，只是此刻，她为什么哭？月仪把头侧回来，没有出声，静静的站在她旁边。过了一会，月仪才问：“你怎么了？”
　　绍君没有看向月仪这里来，依然保持着双手贴在栏杆，眼睛往下看的姿势，大概过了一会，绍君才很小声说：“我爷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