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沙木平

49、第 49 章

　　每一次搭车，月仪都会在心里期望，陈志彬会不会坐在后面，他会不会看到自己？其实月仪清楚，陈志彬不可能会在后面，因为自己和他不是在同一个镇，可是哪怕知道是这样，月仪心里还是会幻想他坐在后面，他坐在后面看到自己。
　　车一直在向前，到一个地点有人叫下车，司机就会停下车让那人下车，然后关上车门，继续往前开。车回到镇上之后，下车的人越来越多，这时车上才宽阔了很多，不过还是没座位坐，但是车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没那么拥挤之后，空气也没那么闷热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接近五点钟了，因为是夏天，太阳还是很大，月仪推开家门的第一瞬间就是觉得家里空荡荡的，看到地上的鸡走来走去，月仪向厨房走去，厨房的门是关着的，月仪知道爸妈干农活还没回来。
　　“阿仪，喂鸡了，你妈妈去拔花生还没回来。”月仪坐在过道那里和奶奶聊了一下天之后，奶奶起身说，“我也煲饭了。”
　　“种有很多花生吗？”月仪边起来边问。
　　“种有两块田的花生。”奶奶说，说着便往厨房走去，月仪也向鸡栏走去，拿了糠兜之后，便往厨房走去，月仪刚走出过道，看到奶奶拿着桶往水井走去。
　　“我帮你打。”月仪放下手中的糠兜，去水井那里打了点水洗手之后，便接过奶奶手中的桶，然后走到水井边，开始打水，打好水之后，提到奶奶的厨房里，再出来拿糠兜搅糠准备喂鸡。
　　喂好鸡之后，月仪开始拿桶去打水、洗煲、淘米、然后烧火。
　　月仪坐在灶边，边烧火边想着其他事。天快黑的时候，爸妈才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见到月仪的时候，放下肩上满满一挑的花生，然后问。
　　“下午回到的。”月仪回答，月仪看到妈妈往鸡栏走去，便说：“我已经喂鸡了。”
　　妈妈听后折返往厨房走去，月仪则跟在后面。妈妈回到厨房看到煮了饭之后，便去洗锅，然后炒菜。
　　她好像一刻也停不下来。
　　因为炒菜月仪帮不上什么忙，月仪便坐在厨房门口外的阳台上坐着。
　　坐了一会，爸爸从过道那里走出来。
　　“放假了？”爸爸问。
　　“嗯嗯，放了。”月仪回答。
　　“我没买到什么菜。”爸爸说。
　　月仪鼻子一酸，每次一回来，爸爸想着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加菜，可他和妈妈才刚刚干活回来啊，而且月仪知道，他们平时很少加菜吃。
　　月仪压下心中的波涛，平静的说：“我看到碗柜里有菜啊！”
　　爸爸没说什么，往厨房走去。
　　没多久之后，妈妈便炒好了菜。
　　当月仪和爸妈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月仪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好像离开自己好久好久了，久到月仪觉得自己离开家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长到月仪觉得在学校的生活都变得不真实了。
　　爸妈在吃饭的时候，并没有怎么问到自己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也没有问到自己的成绩，成绩也还没出来那么快，前天才刚考完试。不过自己读书以来，爸妈也是一直很少问到自己的成绩，他们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成绩，这让月仪心里很是愧疚。
　　吃完饭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在农村，九点还没到，整个村子就已经是静悄悄的。
　　月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窗外青蛙的鸣叫声和其他动物的鸣叫声，更觉得周围宁静，月仪透过窗，往一楼的厨房看去，妈妈还在忙碌着，看着妈妈瘦小的身影，月仪心里又是一阵内疚，可是月仪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好好读书都做不好。
　　因为高三开学的时间比较早，所以月仪在家的时间很短很短，短到月仪觉得自己才回家没多久就又要去学校了。每一次月仪要去学校前，心里都是很挣扎很害怕，害怕回到学校又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又要去经历那些不安、尴尬和难堪的情景。有好几个晚上，月仪都在悄悄想，一辈子都在大山里也好，不用去经历那些孤单和不安。
　　可是月仪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偷偷的想。哥哥已经不读书了，如果自己也不读书的话，就要出去打工的，想到打工，月仪也害怕自己真的一辈子都在工厂里做着流水线的活。
　　每次去学校之前月仪最害怕的就是问爸爸拿钱，尽管月仪知道自己问多少，爸爸都回给，可是每次自己问爸爸拿钱的时候，爸爸的钱包都给自己还不够的时候，月仪心里就难受的想哭，尽管爸爸甚至问都不问自己怎么要这么多钱，可月仪还是无比的难受。
　　当月仪在去学校的前一天从爸爸手里接过钱的时候，月仪觉得手里的钱无比沉重，爸爸只说了一句话：“去学校认真点读书！”
　　月仪点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月仪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关上门的时候，泪水还是忍不住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