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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魂归 ...

  •   “什么情况?!我怎么死的!”赵光宗无能狂怒,一把拔出脑机接口,将头盔摔在地毯上,然后腿一软,心有余悸地摔坐在椅子里。
      那种濒死的感觉太恐怖了……他的心脏现在还砰砰狂跳,残留的要炸裂的剧痛存在脑子里,额角一跳一跳地疼。
      又出bug了?自从他开了修改器以后,这个游戏似乎就总出bug,之前还直接把一整个门派给整没了。

      他玩的是一款新出的修仙类单机游戏,叫八荒世界,可以随机建立各种属性的人物,在八荒世界中战斗、修仙,还有宗门系统、好友系统、道侣系统等等,玩法很多,可以做法修、剑修、枪修……种种流派,数不胜数。
      一开始他老老实实地练级、刷经验,后来在星网上看到有人卖这款游戏的修改器,可以无限血量、无限灵力,甚至可以一击必杀、与npc建立关系必然成功等等,简直是神级的金手指!他馋游戏里最大宗门的一个长老很久了,可是他修为太低,等他修为够格认识那人,估计那位长老早飞升了。
      于是心一狠,花了笔不菲的价格买了这个修改器,不费吹灰之力地加入那个宗门,成为那人的师侄,可以天天去献殷勤了。其他功能也都还好用,就是总出bug,就比如有的npc莫名其妙消失啊,资源奇奇怪怪地减少啊……甚至整个门派都还能在剧情之外被灭门。

      一开始他去咨询制作游戏的官方,得到的答复是,因为开修改器是违背用户协议的购买者个人行为,官方不负责游戏修复,要么就再买一份全新的游戏,要么就这么凑活着玩。
      然后去问卖修改器的人,呵,那人早跑了,宇宙那么大,找都没地方找去。

      他也没有那么富裕,一份全息游戏价格不菲,就只能凑活着玩,不断存档读档,出一次bug就读一次档,就这么,居然也让他玩下来了。
      谁知道这回他直接挂了。
      平复了一会儿后,他又尝试着连接上游戏准备读档,却被告知:【存档损坏,无法读取】。
      赵光宗:“……”

      敲!
      这可咋办!
      反复几次都不行,最后无奈,上星网求助,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办法:游戏自身有自检修复功能,在设置界面里。
      他按照教程一步步操作,终于,黑屏界面上显示出一行字:
      【自检中,预计时间:六天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钟五十九秒……】
      赵光宗:“……”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长的运行时间了啊!

      没办法,又没有会员加速功能,等呗。

      陆濯以为,深渊之下,会是邪修的阵法、或是祭坛之类的,只要毁了它,就能打破那笼罩着整片八荒的奇怪法则。
      所以他带着天命之子的神魂跳下去的时候,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天道你看,你也不过如此。他这样想着。

      谁知一跳下去,他整个人立马溃散,连血肉都不曾留下,神魂散成无数光点,在深渊粘稠的雾气里颠来倒去。奇怪的是,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有意识,却没有五感,只能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无数混乱的气息,聚合又散去,周而复始。
      就这样颠三倒四、颠沛流离了不知多久,终于,他似乎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了,呼吸好像变得轻快了一些,不仅如此,身上还好疼。
      等等,呼吸?

      他睁开眼,正对上一个姑娘好奇的大眼睛,姑娘见他突然醒了,惊叫一声,捂着眼睛跳到一边,娇声呵斥:“登徒子!”
      陆濯:?
      然后低头一看,哦,我没穿衣服啊。
      流氓竟是我自己。

      “喂……”他试着开口,声音十分嘶哑,几乎等于没有,姑娘自然没听到。无奈,他又感受了下自己的灵力,嗯,一丝都没有。
      他现在满脑子疑问,比如这是哪,他怎么出现的,哪里有衣服穿……
      好在这天气不冷,没让他除了忍受疼痛外还要挨冻。
      也算是……上苍垂怜?

      他居然还有闲心自嘲,就在他这样自娱自乐时,一个毛毡兜头罩下,直直压在肚子上,砸得他像条搁浅的鱼似的头尾翘起,又重重摔下。
      “唔!”他捂着肚子蜷起身,另一只手去捞毛毡,总算给自己弄了个遮蔽。
      “多……谢。”
      见他把自己裹了起来,姑娘总算正眼看他了,轻哼一声:“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他忍受着经脉的剧痛爬起,坐在枯叶铺就得松软的土地上,向后靠着树干,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密林中,日光被层叠的树叶遮挡着,哪怕是在白天,也显得十分昏暗。
      他开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哑声问道:“这是……哪里?”

      姑娘很机警,反问:“你自己进来的,不知道这是哪?”
      陆濯心想,我现在大概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但是自从天门山一役后,“陆濯”这个名字应该已经臭名昭著了。他舔了舔嘴唇,感觉喉咙没那么干涩了,就开始信口编造:“哦,我叫陆拾,是被贼人抢劫了扔进来的。”说着,他露出窘迫的表情,“不然,也不会如此狼狈地躺在这儿。”

      陆濯不知道,他用的还是原来那副面貌,只不过骨龄似乎变回了十几岁的模样。当他用那副样子作出可怜的表情时,成功激起了姑娘的同情心。
      当然,主要是一见面时他赤|身|裸|体的状态,就很具有说服力。
      毕竟,没有哪个贼人会变态到在十万大山里毫无防备,脱光衣服、幕天席地地睡大觉。
      姑娘面带怜悯,又递给他一瓶辟谷丹:“这里是十万大山边界,再往前就是妖族的地盘了,你个凡人还是快往回走吧。”

      陆濯面露难色:“我……不认路。”
      被昏迷着扔进来,不认路再正常不过。
      姑娘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先跑一趟把你送回城里去,再来找师兄们汇合。”
      面对凡人,修者总会不自觉地强势一些。她自己就敲定了行程,也没问陆濯的意思,跑去一边联络师门了。

      陆濯见她跑远,沉默地仰面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
      识海翻涌,在深渊里翻滚了那么一遭后,神魂里似乎多了些东西,只是刚才他疲于应付那小姑娘,没有力气去看。

      大概是赌输了。他想,深渊下面没有什么邪阵,他就像一颗蓄满热血的石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为了这个世界牺牲自己,却发现这一切大概只是自己的一场失心疯——
      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他撞碎的东西。
      不正常的人原来是自己,那么之前杀掉的那些人……也都是无辜的么?

      这念头一出,心境瞬间动荡,之前手染鲜血都没有入魔,现在识海中居然有入魔的征兆了。
      “咳咳!”他强行中断内视,压抑下胸口翻涌的血腥气,抬眼看向跑回来的姑娘。
      “好啦!我们走吧!”说着,她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符贴在他背上,然后轻松把他搀起来,“哦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我叫汪素凝,是长钧门弟子……怎么了?”
      这姑娘粗中带细,敏锐地感觉到陆濯的呼吸一窒。

      陆濯猛然回神,微笑着摇摇头:“无事。”
      竟然这么巧……真是恍如隔世。

      长钧门作为八荒第一仙门,自然财大气粗,一个内门弟子用起符来也毫不心疼。那张符估计不止具有减重功能,还带着些缩地之术。两人就这么徒步,居然很快就看见了人烟。
      一路上,陆濯悉心套话,这才发现,距离自己大闹天门山,已经过去了百年。这期间长钧门掌门一直是师兄白千尘,没有变动过。
      他居然还没有飞升?陆濯心想,他走的时候,师兄就是已是登仙境后期,以师兄的天赋,百年飞升根本没什么难度。
      “不过,听说其实宗门的事务一直是执剑大师兄在照管,掌门大人一直在闭关。”汪素凝不过是长钧门数千内门弟子之一,因此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自豪道,“估计是因为掌门大人要飞升了吧!”
      说罢又看了眼陆濯,突然话头一转:“你年纪还小,从现在开始修行也不算晚!”又拍着胸脯道,“我可以推荐你来长钧门做外门弟子!”
      她发誓,她是看这位有修仙的潜力,并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陆濯:?年纪小?
      他现在开始好奇自己这具身体了。

      这样想着,他试探着问道:“你知道……陆濯吗?”
      汪素凝满脸疑惑地摇摇头。

      陆濯当年在门派,是能够与白千尘相提并论的神剑传人。
      她不知道。是因为长钧门已经不承认他了吗?
      他低下头,不肯让一丝一毫的脆弱泄露出去。
      当年那些笃定的逆天下之大不韪,当真是他错了?
      师兄是不是……也失望透顶?
      识海骤然翻腾起巨浪,他闷哼一声,昏迷前只听到汪素凝一声惊叫:“陆拾!”

      混沌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底深渊。不同的是,这次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他杀的最后一个人,天道之子,万英睿。
      他凭空诞生,甫一出现就是十九岁的骨龄,当即引气入体,两年进阶筑基,三年成丹,四年结婴。

      在他诞生的同时,八荒凭空出现了一个快要绝迹了的门派,御龙山庄。
      随着他的加入,御龙山庄开始抢夺别的宗门的资源,很快起死回生,成为了二流门派,而他也在这个门派中,获得了所谓真龙之气,孵化出龙女。
      然后又默不作声地退出御龙山庄,莫名其妙地突然被白千尘收作亲传弟子。
      没有经过宗门小比,也没有招致御龙山庄的不满。
      一切都那样不合理,却又没有人意识到不妥。

      “看”到这,陆濯嗤笑一声,又来了。
      是心魔吗?当初也是如此,刚愎自用地以为举世皆错,以为自己如此高尚,背负一切救世。
      是他的问题,疑神疑鬼,还以为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只有他一人独醒。
      看,没有他这个人,八荒也依然好好的,或者说,没有他会更好。

      我不会再相信了。他想。就这样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重回世间,但是确认了此方安好,便算了。
      只是……
      还想再看一眼师兄,想……回家。

      “识海破损,神魂不宁,这是要入魔啊!”
      “啊?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凡人吗?”
      “经脉没有一丝灵气,也没有灵府,好像是啊,那怎么还有识海?嘶,师妹啊,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
      ……

      好吵。陆濯被吵得睡不下去,勉力睁开眼。
      “他醒了!”童子稚声稚气地叫道。
      很快,床边围了四五个人,就这么探着头看他,也不说话。
      陆濯:“……做什么?”

      “都起开,让我师兄来。”汪素凝把人拨开,带着个高瘦的青年挤进来,关切地看着他问:“你没事吧?”
      “这话问的,谁没事会躺在这儿啊!”她师兄白了她一眼,问陆濯:“你到底是不是修者?有没有过灵力?”
      陆濯其实听见了七七八八,知道自己灵府破碎、道心受损,可能入魔,本身就没多少活着的念头,如今更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了。
      于是他微笑道:“不是,没有。这是哪?”

      汪素凝嘴快:“是我们长钧门在永兴州的分舵,你昏迷了很久都不醒,我就把你带过来给师兄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连我师兄都看不出来。”
      她师兄张嘴半天也没插上话,终于等到时机:“你当真没有修过道?我看你识海宽阔,不像凡人。”

      陆濯不想再与他们纠缠下去。他担心自己情况恶化,骤然入魔,会伤到这群连元婴都没有的小孩儿们,毕竟虽然灵府没了,但境界还在,他神识的威压,这里没有人扛得住。
      况且这里是长钧门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穿着长钧门弟子服的人,这让他……有些恍惚。
      他怕再待下去,就不想走了。
      人啊,总是贪心不足。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修者,只是脱力昏倒……能让我走了吗?多谢你们的照顾,我还有八十岁老母要养。”
      “这……”汪素凝看向师兄。
      病人不配合,他们也不能强留。她师兄点点头:“我让素凝送你出去。”

      “不必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在他昏迷的时候,已经有人给他换上了粗布衣服。他动作利落地往外走,丝毫看不出虚弱。
      推开门,朗然天光照在他脸上,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长钧门一干弟子们愣愣地看着那人笼罩在天光里的背影,粗布麻衣也挡不住他长身玉立的凛然风姿。

      汪素凝的师兄眼神动了动,突然叫道:“陆濯。”
      陆濯沉浸在温暖的日光中,不免有些松懈,听到有人叫他,下意识回头,回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又不能就这么转回去当没听到,只得调整面部表情,疑惑地问道:“道长叫错了?我名字叫陆拾。”
      那位师兄抿了抿唇,低声道歉:“抱歉。”

      陆濯笑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素凝奇怪地问师兄:“陆濯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么一个人?”
      他不答,只伸手捏决,下了个追踪术。

      那人决不是凡人,凡人只会把修仙者称作神仙,而不是像他一样面色平淡地称作修者。再加上那像极了的面容……这个人的身份,哪怕他再不敢相信,也呼之欲出。
      汪师妹入门时日尚浅,所以没有参加过宗门大会。

      长钧门的揽魂殿里,挂着各个时期已经陨落的,于宗门、于八荒有功者的画像,每次宗门大会开始的第一项活动,便是遍历揽魂殿。
      最新的一幅画像上,是个长相令人极为惊艳的长老,黑衣墨发,神韵风姿。这画像,据说是掌门亲手绘制,落款笔力千钧、一字一顿,像是用尽了气力,上书二字——
      陆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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