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赴》珏笙

3、第三章

　　凌泗收到消息的时候一脸懵，懵的不是姜砚要来崖州，懵的是圣旨的内容堂堂二皇子被贬了。

　　原本以为姜砚到崖州还得些许时日，可他接到消息的第三日姜砚就出现在了崖州军营之中。

　　凌泗见到面前的人屏退身边的人叹气：“你究竟是哪里招惹你那个皇帝老子了？”

　　凌家久居塞外，正因为如此他们更了解姜启，姜启猜忌的心思之重，他们也清楚姜启其实很偏向这个儿子，能惹得姜启将他贬了，这小子也是个人才。

　　姜砚微微耸肩却不言语，凌泗见状便知道是姜砚不想说，可是姜砚既然来了这个地方军职就成了个问题，若是让他真的当了士卒说真的有些屈才姜砚的能力他也是见识过的。

　　瞧着凌泗一脸痛苦的模样姜砚笑了笑：“随着圣旨来吧，他不是希望我当个士卒吗？做便是了！”

　　“你说的轻巧”凌泗翻了翻白眼：“即便你是二皇子这个地方你能不能让他们服气你都是个问题。”

　　“一步一步来，我又不怕和他们一起耗着”姜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瞧的凌泗有些上火。

　　他和姜砚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因为参军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历练这才少了些交流，可是多年好友书信还是经常有的，姜砚为何后来不讨喜凌泗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凌泗叹了口气，摩挲着桌案上的文书：“你……是不是和陛下提及沈家了？”

　　姜砚站在那儿不回答，可是也没有反驳，凌泗见状便知道绝对是因为这个只得默默扶额。

　　只是提及沈家，凌泗的思绪一时间没能抽出来。

　　沈家和原本是开国的功臣，就父亲所说当今陛下若是没有沈家的扶持根本坐不上这个位置，开国一年陛下大封，可是唯独错过了沈家。

　　也是那年，父亲将虎符交还给陛下以后自己也渐渐地不再手握实权，而凌泗清楚的记得父亲决定退往塞北的那日前夕见了沈家和。

　　次日便向陛下求取了圣旨。

　　那其中缘由父亲至今没曾同他解释过，只是凌泗能察觉到多半是沈叔父说了什么。

　　而他们退到塞北的第四年，府谷都城剧变，陛下不知因为何事震怒不顾满朝文武的求情一纸圣旨将沈家满门抄斩，只记得沈家那时候有个比他们都小了一两岁的孩子，名唤沈疏。

　　沈疏同姜砚的关系极好，也正因为如此那次抄斩以后姜砚同陛下的关系越来越差直至现如今的局面。

　　收回思绪凌泗叹了口气盯着姜砚：“数年过去了，你又是何必呢？再者你就没有想过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是更能替他们洗刷冤屈吗？”

　　姜砚浅笑着摇了摇头，姜启心机深沉他一个做儿子的这么些年才勉勉强强在姜启眼皮子底下活了下来，姜砚始终觉得当年自己惹了姜启以后能得以活下来完完全全是因为姜启害怕他大哥姜暄扶不上墙。
　　了现如今姜暄已经成为太子，只怕……

　　“你想什么呢？”姜砚愣神有些久凌泗走近拍了拍姜砚的肩膀。

　　姜砚回神的时候苦笑：“你说，沈疏那家伙倘若还在走沈伯父的教导只怕能力不在你我之下吧？”

　　凌泗微楞，随后点头的确，原本沈叔父的能力在父亲嘴里就远在凌家和邵家之上……

　　“对了你这些年还有邵家的消息吗？我早前的时候认识个人，长得可真像邵伯父！”

　　“你在哪见到的？”

　　“府谷……啊……不是，这都是半年前的时候的事情了，就那次我奉旨回都城的那次。”

　　姜砚有些恍然，半年前他曾在路上偶遇见过一个人，虽然觉得眼熟但是因为再想仔细看看时那人已经淹没在人潮中，所以也没有多想现下却觉得…或许他没想错。

　　“姜砚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德行很吓人的，你在想什么？”

　　“邵家…回来了。”

　　闻言凌泗整个人都直接蹦了起来，姜砚这是什么话，邵家回来了？

　　谁不知道那年沈家被抄家以后，为了保命邵家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骤然回来干什么？活的太舒服了找死？

　　“不是……你的意思是，我那日见到的那个真的是邵林那个完犊子玩意？”

　　姜砚揉了揉眉宇有些发愁原本他以为他替姜暄已经谋划的很好了，现如今看来到底是百密一疏，早知那日就让人去仔细瞧瞧了，只是姜砚想不通，如果半年之前邵林就已经在府谷了，那么他们一行人究竟住在何处？又如何做到的不引起父皇姜启注意的呢？

　　二人僵持了一会，都没法理清思绪索性先将姜砚安顿了，原本凌泗以为将士们或许有那些刺头，可是好在姜砚以往战场的名声都是听过的，在边疆的将士们看来，无所谓究竟因何事贬，只要能保家卫国便都是好兄弟。

　　夜深以后，凌泗将手中的军务处理完以后刚想走出营帐就瞧见自己父亲进来了。

　　“父亲……”

　　凌云南这些年已经渐渐退了下来，崖州的事情多半是凌泗在处理，只是今日听闻姜砚来了便想着过来瞧瞧，只是想起白日里二人的谈话凌云南微微眯眼。

　　凌云南的动作让凌泗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虽说自己已经独自管理崖州有几年了，可是他还是怕父亲，每每父亲这个模样的时候多半自己会挨打。

　　凌云南见状有些无奈：“坐吧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凌云南让凌泗坐下，抬手给自己到了些茶水，茶水溢满时凌泗想出声提醒却被凌云南的声音打断了：“你们如何判断邵家回府谷了？”

　　凌云南此话一出凌泗就知道白日他和姜砚的对话只怕父亲早就听了进去，整理了一下思绪也不犹豫将姜砚说的其他事情也一并告诉了凌云南。

　　凌云南愣了许久……

　　良久以后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眸色认真的瞧着凌泗：“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何那年我会突然离开府谷吗？”

　　“也不是好奇…多多少少能想到的当年沈叔父来寻您多半是提醒您要凌家保命吧？”

　　凌云南抬手拍了拍凌泗的肩膀：“到底是长大了，不是那时候那个只会给你爹我找麻烦的混小子了！”

　　凌云南收回手后揉了揉眉宇，眸色渐渐认真起来。

　　那年沈家和夜里来寻自己的时候着实让他有些诧异，提及陛下初登基时大封独独没有沈家的时候凌云南还替沈家和不平，可是瞧着沈家和的脸色凌云南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那天夜里沈家和只字不提为何陛下不赏赐他，只是同自己说寻个机会将凌家从府谷之中抽身出去，并且别把虎符留在手上。

　　除此之外沈家和一句都没有多说，那时候凌云南尚且没摸清楚其中的缘由，只觉得沈家和是自己的兄弟定然不会害自己。

　　再后来就是他得到沈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了。

　　那日以后凌云南才意识到，那时候沈家和劝说自己将凌家脱身出来是早就看清楚了姜启这人的心性。

　　“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何沈家满门抄斩以后邵家没有问责而是请辞以后离开了。”

　　“的确，记忆中以邵伯父的性子定然会为了此事不顾性命和陛下闹一场，可是伯父却离开了这事当时我和姜砚还有姜暄都想不通。”

　　凌云南摩挲着茶杯有些犹豫，打量了一下凌泗叹了口气：“当年沈家问责满门抄斩，全府上下十九人无一人幸免，可那其中……”

　　凌云南的话让凌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且一脸震惊，凌云南说：

　　全府上下十九人无一幸免，除却沈疏。

　　“可是，不是十九个人都被斩首，沈疏如何……”

　　邵伯父，凌泗几乎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凌云南瞧着凌泗一副了然了的模样叹气：“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而已，”只是这话说得轻巧，凌云南至今都不知道当年的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邵阳江花了多大的心思，以至于这么多年，姜启从来没有想过沈疏还活着。

　　“这事别让姜砚知道。”

　　凌泗闻言点了点头，这事让姜砚知道还不得把府谷掀翻了，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冲回府谷那纯粹是送命。

　　而此时远在府谷的姜暄站在戏馆之中瞧着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曲的人愣神，这戏馆开了有半年之久他虽然喜好戏曲，但是不常来民间听。

　　而前些时候又因为各种缘由姜暄都不得空来听一听，台上戏子嗓音独特却听着有些沙哑，似是损了嗓子的缘故，可正因为如此这人的戏腔也有了独特的味道。

　　指节轻扣着红木椅，难得的放松让他很是享受，可是下一秒姜暄整个人都僵直了。

　　姜暄抬手端茶时余光扫过的那一刹那间，看见了隔间一闪而过的面容，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那人是……邵林。

　　不会错，自幼一起长大仅仅那一瞬间就足够让姜暄确定那人的身份，骤然起身拉开隔间里边却空无一人，环顾四周却瞧见从二楼往下跑的邵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