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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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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走得时候却也只有一个包袱和一个小木盒子。江烨看得心头难受,将自己通身上下的饰品都取了下来塞到她怀里。
江蓠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我,我本来还想回房间去拿的,但是我怕你走了。”江烨如小兽一般垂着眼睛,看起来委屈极了,“我身上就只有这些东西,如果你回去被欺负了,你就你就给我写信。”
“写什么?”
“你写了我就回,你被欺负了,我就帮你欺负回去。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姐姐,哪怕你是个傻子。”江烨皱着眉头说着心里话。
江蓠却听得心头一暖,这大概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牵挂了吧。她张开手抱了抱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小萝卜头已经和她一样高了。
江烨被抱的一愣,红着脸说着,“傻子,你干什么,小爷都十二了,男女授受不亲!”
“再见。”江蓠笑着蹬了车。
江烨却攥着手,使劲在马车走后挥动着手臂,“你要说下次见!”
从京城出发,乘坐小船,一路行水,中途她在船上无聊,拿着工具箱子里存着的丝线和铜线纸片,缠了朵岁寒柏松样式的缠花簪子。
深绿和金色丝线配色,模仿国画中的松柏样式,先拿纸片和线绕出半扇形的松叶,再用铜线为辅,用工具蜿蜒出祥云造型,模仿出松枝的飘逸之感。最后用金色绣线连接一个铜棒做好整个簪子。
缠花考验耐心,纯靠绕、捻、折、盘、绑来制作。若是缠得松,或者力道不一,则花面不够平整,若是颜色搭配不好,又显得俗气。
这个世界的富人,在相府中江蓠就发现了,他们喜欢用金银点缀宝珠作为饰品,穷苦一些的人家则用木或者银铜之类的饰品。若是追随时令,则喜欢用鲜花为点缀,绢花也有,但做的不够精美。
江蓠一早就想着,如果她离开相府,若说赖以为生,可能就只有做簪子这一条路,况且她前世的爱好就是个簪娘。
想要追求新鲜,谋求生存,就只有寻求便宜材料,求平民的市场为基础,再看着机会有没有机会打开富人的门路。
却想不到也巧,就因为她的这支松柏样式的簪子,竟然在临下船前入了一个妇人的眼。
“你这头上攒的什么样式,好新奇。是松枝吗?我从没见过这种簪子,跟绣出来的一样。”她的语调还是一口京腔,江蓠光看她衣服的样式,就能猜到估计是官宦人家。
更何况,江蓠也是故意做新鲜式样惹人眼球的。
“夫人好眼力,这叫缠花,我自小女红不好,钻研偷巧得学会了些。”
“自己做的吗?”妇人吃了一惊,喃喃着,“好巧的手,怕是宫里的匠人都比不得你。”
这话莫名耳熟,烫得江蓠心口一惊,“谢谢夫人赞誉。我吃这手艺讨个生存罢了。”
她的眼神打量着江蓠,她的衣服面料不像平常人家,应当不是什么贫民,这话她只过了一半耳朵。“实不相瞒,我想给我家老太太准备贺寿,想找些新鲜玩儿意逗她老人家趣儿,正好不知道送些什么。如果可以,能劳烦姑娘为我做一支簪吗?就你头上的样式就好,酬劳您开口。”
江蓠听到妇人的话,眼睛亮了几许,回答道,“十两银子。”
这人也耿直,直接就拍板让人去给江蓠拿银子。江蓠咂了咂舌,这就是富贵人家。出手好大方,十两银子,是相府小奴一个月的月钱了。就为了买个簪子。江蓠几乎翻了倍在赚。
由此可见,新鲜货是最容易抓人眼球的。
只是可惜的是……
江蓠翻出自己的小工具盒,绣线倒是价格不贵。唯有这个铜丝难寻,金线银线做的匠人多,也愿意去做,工费能收得回本。
只是单独这个铜丝,市求不高,手上的这点还是江烨在外面帮忙找匠人单独做的。也不知道用完以后,单独找匠人去打造,造价如何。看来还是要省着点儿用。
江蓠叹了口气,点着蜡烛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虽说是拿给老夫人博乐趣的,能做的精美,说不定这人能变成个回头客,或者拉拢上别的夫人也不错。
只有十两银子的造价,江蓠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去做。松柏上点缀金线营造脉络,原本的绿色绣线用橙金色代替,更显华贵。寥寥的云枝也让她增加了几多弧度,她拿着线一丝一丝的缠着绕着。面上是说不出的认真模样。
她缠了一晚上,草草用了些粥饭,又继续扎头进自己的房间里。船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夜间的烛火也晃晃荡荡,她做的眼睛疼,好歹簪子有了雏形。
她看着心里开心,这是第一次在这里赚上钱。以后她还会继续赚,赚很多,足够她四处云游,看遍山川,完成她的梦想,她可以开间铺子,请个小工,然后铺子生铺子,生到她走的每个地方。
江蓠忙了三日,如约交在要停船前半天交上了簪子,妇人很高兴,直夸她手艺好,做的灵气,不免得就攀谈道,“你是读过书得罢,我看你做的簪子不像普通匠人没什么美感,这松啊线啊的,我倒是觉得有些普大师的风骨。我母亲应当很喜欢。”
普大师是凉商的有名的高僧,最善岁寒三友的图,江蓠也是受了江烨熏陶,得了几分见解。
“是仿了普大师的岁寒松柏的画,夫人眼光真好,能得入夫人的眼,也是我的福气。”江蓠称赞着。
妇人也笑的极欢,不住问道:“若是我以后还想找你做东西,哪里寻你去?”
“尚阳县罢……”江蓠喃喃着,“尚阳县找我便好。”
“街名可有?”
“暂无可知,我是投奔亲戚的。”她有些惋惜,“若是有缘会得见的。”
“有缘的,有缘得很。”妇人笑得欢快,“我也是去往尚阳县去寻家的,就在尚阳县徐府,你若是乐意,到地儿了,拿着牌子来寻我,就说给我做簪子的。实不相瞒,我还想做些其他东西,只是不知你做得出来吗?”
“夫人,船靠岸了。”她身边的婢女提醒着。
三十出头的妇人如梦方醒,点头说着知道了,拉着江蓠的手直念着要来寻她。江蓠也很舍不得,毕竟钱多人美的卖主,不多得啊。
下了船,江府的下人过来带着江蓠继续赶路。因有宵禁,一路上的马车疯跑,江蓠几乎颠得要吐出来,才赶到关城门前进了城。
马车直杀城西,待到进了百姓的平房子,才慢了下来。傍晚路上没多少人,但也不知是身体亲生的是不是有心灵感应。
老远拐过接扣,江蓠就探着头四处张望,偏巧看到一户人家立了三个人影。
有些年头的泥墙木门上,挂着两个红的发旧的灯笼。三人穿着布衣,浆洗的有些发白,可还是整洁。
江蓠下了车,送她的人递了她的行李,就赶回走了。
四个人你望我,我望你。
妇人的眼里含着泪,想要上前却又怕吓到江蓠。直到江蓠先说了话,“爹,娘。好。”
那妇人的泪才落下,上前一步抱住了江蓠,“我的儿!”
一进的院落,三面屋子,江蓠住进了原先女主住的那间屋子。
待到休息下来,江蓠正想躺在床上,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是江蓠的大哥,江明,说来也巧,两家人居然同姓江。
江明手里拿着个布团团,裹着个饼,他塞到江蓠怀里,还是热火的,“晚间不知道你吃东西没,爹娘太高兴了,怕是也忘了这茬。我去街外给你卖的饼,你,你别嫌弃。”
男人面向魁梧,害怕江蓠听不懂,蹩脚的京腔里带着些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她一样。
江蓠接过饼,轻声说着:“谢谢哥哥,哥哥平日里干什么的?”
江明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空有一身气力,现下在铁匠铺子里抡锤子呢。”
听到这个话,江蓠的心思顿时就活跃起来了,可她初来乍到,又不敢明着说,只东拉西扯得闲聊了几句家里的情况。
“家里人口简单,就爹娘我和小妹,拉扯不易,原先有几亩地,被占了,只有给别人打着下手挣些零碎。爹偶尔去打个猎,娘就只有靠着给人缝补衣服。日子有些苦,好歹能过。”他说这话时候,眼神不住的看着江蓠。
这新来的妹妹听闻是个傻子,但就现在看来,他还到底没觉得哪里傻,就只是温吞吞的,看起来还像是个好相遇的,不大有小姐脾气。想到这茬,他又心直口快得问着:“妹妹,你在京都,是不是过得不好?”
“何以见得?”
“之前家来的人,说你……总之是些不好的话。”
“那你信了吗?”
“没见之前倒是有些紧张,现在见到妹子,心里欢喜的很。大概血缘作祟罢。”
江蓠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跟不上这位大哥的回路,又想到是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言语,只笑着又问了几句关于铁匠铺子的事情。
江明知无不言,江蓠大抵了解了,最后才说到正题上,“大哥,你能做铜丝吗?”
“金丝银丝做的多,铜丝也有,只是工费偏低,匠人们不爱做。”
“价格贵吗?”
“费些力气,倒也还好,看量吧,几钱的总是要的,看要多细。”
江蓠心下一喜,觉得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