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晨昏往事》清寒蝉

4、4.

　　我一出门便戴上了他的手套，一路上凄风萧索，我心中却似春暖花开一般，一直都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终于回到房子里，我赶紧蒙上被子，将手套压在枕头下，在床上辗转反侧地回味，我满脑子都是他。我想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想他给我戴上手套的样子，想他抱着我，想我们的亲吻——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突然，我惊坐起来，我才意识到，我见到他不过四个小时，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我了解他什么？我只知道他叫尼古拉斯·埃尔温·耶格尔，我怎么能如此随便对一个陌生人……不，可他真的很迷人，我早已经陷入他那冰蓝色的双眼无法自拔……我又从枕头下取出手套，戴上了它，仿佛他能听见我的心声。

　　怀揣着一团疑云与纠结，我几乎一夜未眠。

　　翌日，我睁开眼已经十点钟左右了，边洗漱边思考着昨晚的种种。桌上放了简单的早餐，还有块儿带热气的柠檬蛋糕。配上一碟草莓和一大杯牛奶来享用，我心满意足，愉悦地享受了一个慵懒的上午。

　　然后我下到一楼找了主管的军医，表示自己在柏林学过一些基础的医疗急救措施，能够为这儿做些什么。主管欣然接受，并邀请我一起吃了一餐简单的午饭，然后将我带给一位年长的医生，让我为她帮忙。

　　整个下午我都跟着伊莎贝拉夫人在一楼忙着，她询问伤势，病情。我呢，干的也不过是测温、记录这些琐事。伊莎贝拉个子适中，身形单薄，有浅褐色的眼睛，盘起了棕色的卷发，并且学识渊博——这些都让她显得气质出众。她还有着长辈的和蔼——母亲早已去世，我离开大学已经是两年前了——许久没有人像这样和我在一起了。她像老师，像母亲，还像朋友一样，我很快便喜欢上了她。我很想向她打听点什么，终究是无法开口。六点她便收工了，邀请我共进晚膳，我们正在去诊所里的餐厅的路上，便有护士来找她说有位军官划伤了胳膊，要她赶过去帮忙。

　　我只得便背上药箱，和她立刻赶去办公楼。警卫引我们一间去会议室里。推开门我一眼便看见了克劳斯，心里不禁欢喜起来。他坐在门口的桌子上——果然又在抽他那愚蠢的烟斗，他朝我笑了一下，我低头不看她，可嘴角还是不禁上扬。旁边坐着他的副官，满脸的疑惑，后面办公桌上的那位是个金发的营长，神情戏谑。伤员正是那天替我拉椅子的军官，但他的气质很难让人将他与军队联系起来，更不用说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伊莎贝拉熟练地检查了他的伤口，判断没有什么问题，便叫我消毒包扎

　　有好几年不伤手了，我早都生疏那些细活儿，用酒精棉擦拭时，惹得这位军官嘶叫了好几声，他抬头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向伊莎贝拉，伊莎贝拉笑着说：“维尔纳，快收起那副样子，我相信阿尔玟会让那些漫不经心的人付出代价。”“哦，那么害我的克劳斯定会得到应有报应。”这是他风趣的回应。克劳斯会得到什么报应呢？不知道。我闻言还是更轻柔仔细得擦拭伤口，包扎时却犯了难，他的伤口形状太奇怪了，分布地也是一言难尽。我只好向伊莎贝拉投上求助的目光。“谢谢你，舒尔茨小姐”他最后向我微笑道。伊莎贝拉很快给他包好了胳膊，我们就要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被耶格尔拉住我的手，我感到一阵温暖，双颊又讯速染上两抹颜色，又听见自己的心跳，还好没人看见他的左手。

　　“夫人，我想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进晚餐。”克劳斯一边把我拉向他，一边对伊莎贝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