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晨昏往事》清寒蝉

15、15

　　我在外面站了半天，最后还是想去看看弗兰茨。

　　他病房门口有两个士兵看守，我走近时就他们被制止了，“小姐，您不能进去。”

　　我心中立即凉下来，弗兰茨就真的要这么无情地对我？我怎么肯甘心，这不是他要做的，也不是我该承受的。

　　“弗兰茨！”我突然大喊一声，一个士兵马上抓住我手臂，拉我离开，我挣脱不下。突然，房门从内打开了，“让她进来。”弗兰茨穿着病人的衣服，看起来很疲惫，没什么精神，头发也长了许多，我还能看见他下巴的胡茬。

　　屋子内，我抱住他 ，“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抬头泪眼婆娑地看住他，“只是因为那是你，我……”

　　话音未落，弗兰茨移开我的手臂，“是，阿尔玟，我知道你为人。”

　　“别再说些蠢话了。”他在床上躺下，“我真的很困。”

　　“弗兰茨，你知道我当时爱你，但你不知道我多爱你。”我坐在他床边椅子上，想伸手去抚摸他脸庞，立刻便被抓到手腕。

　　“你可以选择闭上嘴听我说，或者马上离开。”

　　“我想知道。”我轻声道。

　　“我去过北非，埃及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它最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满目疮痍。”

　　我很想接上他的话，反驳些什么，但还是忍下了。我告诉自己，要享受这段平静的时间，三年了，我们再也没有这么说过话。

　　“你喜欢的金字塔，传说，尼罗河，这些，都看不到了。”

　　“五千年前的文明，早已消失殆尽，你现在只能看到贫苦，硝烟，废墟，以及死亡。”

　　“这样大相径庭的景象，还有什么值得去惦念？”

　　“它不是想象中的样子，你必须接受。”

　　“至于法国，你没什么兴趣，但我在那遇见了我的妻子，那是我的福地。你们完全不同，我承认，你我之间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可我爱她。”

　　“她出身高贵，美丽动人并且心地纯良。她读完了大学就和我结婚了。”弗兰茨甚至露出来些温柔的笑意，我心中也更加悲苦。

　　“至于东边，很糟糕。不是你想的北欧的冰雪世界，那里只有尸体。”他话锋一转，“阿尔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在东边也没有天天想着法兰西的良缘。”

　　我听他讲着，真以为回到三年前，1939年时，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拉琴，他经常带我去实验室……

　　“好了，阿尔玟，你该走了。”

　　我正回忆这往昔的一幕幕，心想着幸福的时光总是飞快流逝，果然便立刻被他打断。看着昏暗的灯光，我多想他能再说点什么，然而这注定的结束，斩断了我梦一般的思绪。弗兰茨，我遇见了这么好的你，恐怕是我在大学唯一值得高兴的事，然而我没能拥有你。弗兰茨，你说，是从未遇见可悲，还是遇见后却无法得到更可悲？

　　如果你没有离开，不会遇见她，一直下去，日久生情，你也会是我的吧？

　　“弗兰茨，吻我，就像好朋友那样，好吗？”我低声哀求道，“我们从未这么做过。”

　　“阿尔玟，回去吧。你的戒指很美，我们最终都会有自己幸福的婚姻生活。”弗兰茨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会吗？”我低着头喃喃道。

　　“弗兰茨，我那时只会想很久以后的未来，只会回忆很久之前的童年，我不敢看现实。”

　　“现在，连我憧憬未来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仅剩下回忆中的温馨时光……”

　　“弗兰茨，不要拒绝我，就像朋友那样。”

　　我趴在他被子上，凑上脸去，半天未果，我便主动去吻了他的眼睛，他刚想制止我，还是放下了手，几秒后，我的泪水又流淌下，滴在他发间。

　　“好了。”他又叹了口气，终究是移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