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晨昏往事》清寒蝉

11、11.

　　“这时，不该去想以后”他沉默良久，把玩着桌上的钢笔，又说，“在东方遇见，不是个好开始。”

　　“我知道。”我轻声道。“可我只有他了，我早已爱上他，在第一次看见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与他对视的时候。”

　　“我明白。”他又顿了顿，我正欲接话时，他说，“1941年，在法国时，我也遇到过。”

　　“可你现在却在这……”

　　“我明白，我离开时给她留下了一条围巾。”他撑着额头，叹了口气，“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adieu’。”

　　“你们还会再见吗？”

　　“我不知道，她参加了法国的抵抗组织。很可笑，我们从没有……”他淡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掩盖着悲伤。

　　“抱歉提起来，维尔纳。”

　　“有一天我会和她名正言顺地结婚，就在不久的将来。”

　　“我知道了，能和你说这些，我很高兴。”我举起面前的茶杯，笑着说“祝福这乱世的真爱。”

　　我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午夜，今夜注定无眠。

　　埃尔温，我亲爱的，我只有你了，我将全心全意地爱你，我给你我的一切，我等着我们的未来。

　　我该为之后做些打算，本来是想找到父亲解决那群傻瓜的贪心，可却差点搭上自己的命，现在我连父亲都没有了……我和埃尔温会结婚的，我必须得讨回自己的公道。等他回来，我们就一起回柏林，赶走那群笨蛋，然后他可以休个婚假，我一定要说服他去澳洲，我爱他，我要保护好他。

　　至于现在能做的，我不知道，像是炼狱一样，经常在深夜让我痛不欲生，所以我不敢停下来去想，只能通过繁忙来麻痹自己。我能等到埃尔温回来，那么一切势头都会朝我期待的那方面发展；等不到……我也不知道，要是没有他，我早失去了活着的理由，可我也不能白来这世间一趟。我不愿自己赤裸裸地来到又赤裸裸地离开，一个奥地利的乞丐都能干成一番伟业，我又如何有理由庸碌一生？我要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烙印，证明自己的存在。真的做出些什么事来，再离开会更好，我有时自嘲地想，短暂的时间，超越的贡献，我的生命效率很高啊……

　　然而这些痴心妄想和壮志凌云，只要能与埃尔温有个还算正常的未来，我便可弃如敝履。显然，“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在我这里是这么理解的。至于所谓“自由”，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真正拥有，起码是这个时代，起码是往后一百年。这种东西，我清楚自己追求不到。

　　如果，可能我从未遇见埃尔温呢？我是说没有在这见到他。如果我和父亲一起回到柏林，讨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然后我接着做助教，父亲在军队直到退休归来，到时候无论国内如何，我还能和亲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劫难……可怜，到底败在了一见钟情。那么，是从未拥有过爱情更可悲，还是拥有过爱情却失去更可悲？

　　失去，我为什么会想到失去？我不该这么悲观的。埃尔温平安归来，我们的结婚申请被批准，战事完胜，我们回到柏林，埃尔温留在军队，我继续做助教，我们还会有个可爱的孩子，尽管我不喜欢，可是我要给他一个孩子。

　　事情得像这样发展，它必须得这样，要不然，我无法想象自己要遇到什么。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上帝不该遗弃我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会遇上什么，难道最后的命运就是结束自己无关紧要的22年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