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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执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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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坞
江澄因为一只灵蝶陷入沉睡，众人好不容易得了空子接近，让江夫人得以安然下葬。
那只灵蝶安静地落在江澄枕边，魏无羡认出它是小师姑的灵蝶，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为了防止江澄再次发疯，众人心照不宣，将葬礼举办的很快，生怕他醒了跟着跳进墓里去。
陵墓刚修完，两道身影站在新修的陵墓前许久，细细将聂怀桑写给墓主人的墓志铭看完。
“蓝湛，你说人真的有来生吗？”
“有的……”丰神俊朗的青年看着他的眼睛，很坚定地回答，魏无羡苦笑道:
“如果有来生，但愿她能圆满。”
“会的。”
在蓝忘机这里，魏无羡不论说什么都是句句有回音，即便是夜里哽咽的求饶和呢喃低语。
金玉华下葬后第三天，来祭拜的故人是罗青羊。她让女儿磕头，绵绵茫然地看向高耸的墓碑
“阿娘，皓月姑姑在里面吗？”
“对，她太累了，就在里面休息一会……”罗青羊抹了抹眼泪，俯身对孩子说道。
“嘘，那我们不能打扰姑姑休息。”
“好孩子。”
往后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皓月散人兴办女学，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前来祭拜的女子很多。
正常人都是白天祭拜，也有晚上去的特例，比如薛洋。
魏无羡那一剑下去，薛洋此人是该死在义城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墓前?这便跟墓主人有很大的关系了，即便经历了那么多，她还是没能狠下心杀薛洋，反而一次次出手相救，保下他的性命。
“填不饱肚子的时候雅正算什么，我还要过饭呢～”
不过少女出嫁前无意的一句玩笑，让躲着暗处的薛洋心头一颤。
薛洋被压坏小手指那天发着高热，灰头土脸的小铃铛背着他走了一路，最终推开一家医馆的门。
小铃铛用身上唯一值钱的金铃替薛洋换回来一条命。她对常老爷抱有一丝希望，想着同他再理论一番便能替薛洋讨回公道，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十年之后再见不相识。
“不太行啊，堂堂抱山散人的徒弟，就这点水平?这样可抓不到我～”
“……”金玉华不搭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晓星尘一直就知道她在放水，但是后面没让她胡闹，把薛洋捉拿归案了。分别的时候还暗戳戳是提点了她几句
“你该长大了，办事不能胡来。”
“……”金玉华心虚地低着头。
薛洋这个人报复心极强，他认为金玉华看不起人，跟他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比晓星尘可恶多了，所以逃出来之后，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她。
但是当他找到书院去，真的看见满院的小丫头穿上干净衣服坐在敞亮的屋子里学习，她也是真的在教孩子们习武保护自己。薛洋愣了一下，反到觉得无趣，直言:
“花样还挺多的，名门正派还真是虚伪～”
薛洋嘴上嘲讽，心里却不一定这么想。他当时觉得要是他和小铃铛小时候遇到这样的人，无论出于真情还是假意，小铃铛就不会死了……
一开始是薛洋冒着被抓的风险想要搅混她的婚礼，后来心甘情愿被抓。
他被关在金麟台地牢里，简直就是暗无天日！小铃铛一次也没来看过，薛洋表示就这样被抓到，未免也太亏了。
不过他没被关多久，因为比较出众的能力，金光瑶在那个老东西耳朵面前稍微吹几阵风，金麟台便出面保下了薛洋。
常氏灭门之案再次重回世人眼前，常萍改口翻案，偏说他是清白的。这能怎么办？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薛洋从来都不知道常萍还活着，眨巴着眼睛看向堂下满嘴跑火车的人，他怎么能还活着呢？
有钱有势就是好啊，薛洋忍不住地感慨，死了的人都能活回来。不过说了要灭全家就得灭全家，他还是在常萍翻案之后，毫不留情地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薛洋开始为金麟台办事，从前怎么替温若寒炼制傀儡，今后便会照做。
后来她看不见了，薛洋什么也没办法替她做，只能在一旁看着。
“薛洋，我知道是你”
“这世上有太多事不用亲眼看到，也能感受到”她说着便拿起薛洋偷偷放在窗前的糖，可薛洋只想逃的远远的。
他不敢承认，她什么都知道。
金光瑶假模假样地将薛洋关起来，却骗不到金玉华。
地牢的门被踹开，女子迎着血光，满身杀戮之气，身上脸上全是飞溅的血迹，透过身后的光模糊到看不清五官。
血水顺着剑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赤色剑光晃得薛洋眯着眼睛，即便浑身是伤，仍旧笑得很灿烂。
“来杀我的?何必亲自动手～”
薛洋呲牙笑着，却见那人果真手起刀落，吓得闭上眼睛。利刃相碰发出巨响，金玉华一剑斩断了束缚他手脚的铁链
“你走吧，恶人自有天收，金氏如今又当又立，替常氏做不了这个主”
看来这回还是死不了，又多活了一天，薛洋仍旧笑得很开心，他还带着手铐，抬手笑着看向她道:“你可不能替他放了人呀，我用处多着呢～”
金玉华冷冷地看着他“薛洋只能是薛洋，即便握着半块破铁，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他”
“看不起我啊～”
“是”
薛洋没想到这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看不起的他，嗤笑道:“阴铁是天下相争的至宝，到你这里就成了破铜烂铁?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看见我的能力～”
“我等着”
金华收了剑，头也不回地踏出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他们始终没有捅破少时相识这层窗户纸，她答应尽力复活晓星尘，亲眼看见魏无羡真的活过来时候薛洋眼里都有光了。
只是如今，晓星尘还没复活呢她先死了……
“喂，你是不是答应我的做不到？装死呢？”
薛洋气急败坏地朝墓碑踹了一脚，白净的墓碑上霎时留下醒目的脚印。
“真死了啊……怎么就死了呢……”薛洋喃喃自语，踹完他又后悔了，手忙脚乱的爬下，用袖子一点点擦干净。
此刻在墓前的不止薛洋，剑身埋没在坟头的赤月叫嚣着，并不欢迎来者。很显然，隐匿气息的人也不怎么受墓主人待见。
金玉华的佩剑两端镶嵌九华玉，红光逼人、刃如霜，剑身镌刻两个篆字：赤月。
赤月为远古第二凶剑残片焚寂所铸，出自铸剑师襄桓第九代徒孙之手，已被消磨了大半的煞气，但此剑之灵惯会看人下菜碟，自铸造之初未能彻底臣服于一人。
对于徒弟能否驯化这把剑，抱山散人其实并不抱多大希望。这把极其暴烈的远古凶剑赤月被她的小徒弟拿来劈柴挑水，有的时候也杀鱼。总之，到剑灵都沉不住气的时候，她才开始用它来练剑。
金玉华彻底驯服赤月剑的那晚，抱山散人随意坐在山中百年槐树枝头，月白花瓣落了一地。
“幸清风皓月，一曲满庭芳，你如今也算出师了，就叫皓月，皓月散人。”
云梦江氏陵墓依山傍水，边上长满了不知名的灌木，细小的白花落满墓前的小道，清香扑鼻。
抱山散人看向不远处通体洁白的墓碑，又说了同一句：
“幸清风皓月，一曲满庭芳。”
蓝忘机问灵十六年，薛洋苦守空城，也曾期许着能和他一样得偿所愿，只是促成这一切的人自己先不在人世了。
薛洋狠狠踢了墓碑一脚之后在坟前席地而坐，背靠硕大的汉白玉墓碑，顺手抓了边上祭台的花生米就着带来的酒。
“瞧着你也吃不上了，我帮你吃点呗～”
“你这人真不客气。”
“……”薛洋脊背一凉，花生米突然就不香了。像他这样的警觉的人，就算有鬼靠近也能抓个现形，这耳边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薛洋一个激灵。
他缓缓回头，撇见身后站了一抹天青身影，是个生面孔。
“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薛洋不耐烦地扭过头，也没怎么理会，拿起酒壶又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这一倒才发觉酒没了。他不满地看向喝光他带来酒瓶子里最后一点酒的女人，冷笑道:
“呵，你也挺不客气的。”
素衣女子生的谪仙一样，不施粉黛，非常随意的撩了袍子坐在薛洋对面，好奇的打量着他。
这人一下就没了方才出尘绝艳的清冷气质，考究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薛洋道:“你们什么关系呀?”
薛洋极其不耐烦的抬眼看着她，反问道: “你们什么关系？”
抱山散人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认识呢？”
薛洋回怼:“那你一上来就问我跟她什么关系？”
“啧，你这孩子真没礼貌”
“我这人生来就没礼貌，少废话，还我酒来！”
最后还是抱山散人这个老酒鬼拿出酒跟他分享，既然有酒喝，薛洋也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席地而坐，对月酌酒。
“这酒忘忧酒是我亲手酿的，一杯解千愁”
“真的假的?”薛洋说着接过来喝了一口，很认同这是好酒，就是感觉脑子晕乎乎的。
“你应该想再见她一面的，对吗？”
“那又怎样，我要复活的人还排着队呢。”薛洋晕乎乎地回答。
“这么厉害啊，我还想着帮你们再见一面呢，看来不用了”抱山散人起身拂了衣袖就要走，帮人通灵这样的事，她可不轻易大发慈悲的。
“…等等，你真的能?！”
“是有条件的”
“我可是一穷二白，没什么钱能付给你”
“日行一善，童馊无欺～”抱山散人朝他眨眨眼，那个不孝徒弟，人都死了还托梦给她，说想喝师父亲手酿的酒 。
一滴酒都沾不得的人，喝什么酒？抱山散人眯着眼睛看她:
“有话直说，可以帮你实现一点小小的遗愿。”
“你去了就知道了。”
遇到薛洋的时候抱山散人豁然开朗，又是个有仙缘的孩子，只可惜作恶太多，若能能改邪归正，说不定还有机会渡化一下。
薛洋在坟前睡着了一会儿，还真的就在梦里见到了小铃铛，不是金玉华，是小时候的小铃铛。
她说：
“薛洋，放下吧，人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他醒来以为方才都是一场梦，低头却发现手还抱着刚才那人给的酒瓶子，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日行一善，听起来也不是很难?
待薛洋离去，走出来的抱山散人朝旁边看过去，站在那里的华服女子周身光线又淡了些。
天边破晓，日光透过裂隙洒下来，抱山散人撑着伞站到金玉华身侧。
“乖徒弟，再过几个时辰第七日就结束了，愿望都实现了吗？”
金玉华叹息道:“我活了那么多年都没实现的事情，才七日怎么可能轻易做到。”
抱山散人挑眉“所以这就赖上我了……”
金玉华淡淡地看向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师父若是做不到，便就算了……”
“……”
抱山散人脸上微笑，心里咬牙切齿道:啊！我真是欠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