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成劫》疏枝外

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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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藏干咳一声，他视线飘忽，哪儿都看，就是不敢去看斜倚在白玉栏上沉思的那位。
　　“接下来的事情三太子也知晓了，悟空照着贫僧所言将你支走。敖丙施主过了三日才醒来，贫僧将他怀有身孕的消息告知于他，他才打消了继续寻死的念头。”
　　哪吒薄唇一颤，眸光明灭间难辨神色：“你说……继续寻死？”
　　“是。”唐三藏点头，“敖丙施主当时的精神状态很差，仿佛长期处于紧逼着自己的状态中，时时难以解脱，因此才会崩溃，最终选择寻死。”
　　哪吒深吸一口气，身侧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手心都被指甲刺破，殷红的血液自指缝溢出，滴落在白玉之上，格外刺眼。
　　“我知道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嘴角上扬，挑起一个颇为嘲讽的弧度。一道金芒乍然亮起，使得唐三藏几乎要睁不开眼。

　　待他得以看清周围一切之时，哪吒已然手执火尖枪，御着风火轮远去。唐三藏心中暗道不妙，连忙大喊：“三太子你要做什么？！”
　　“去讨债。”
　　他悠然留下这么一句话，话语扎得唐三藏浑身发冷。
　　唐三藏抖了三抖，斟酌片刻，还是驾着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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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霞正要拖着孙悟空出去看晚霞，还没出南天门，就看见哪吒扛着火尖枪站在门口，好似在等人。守门的士兵都退去了一旁，低垂着眉眼，完全不敢惹这尊煞神。
　　正要出门，却见那杆金枪横了过来，生生挡住二人去路。紫霞提着裙角的动作一顿，她显然有些错愕。
　　哪吒在这里等他们？
　　她看了眼哪吒手中的火尖枪，困惑地皱起了眉。孙悟空侧身上前，默不作声地将紫霞护在身后。
　　哪吒满身怒意，孙悟空向来对此颇为敏感，当下就不解地挑起了眉。锐利的眼神扫过燃着真火的金枪，他淡定自若地唤出金箍棒。
　　“所为何事？”
　　哪吒冷笑一声，他并不介意多花些时间，让孙悟空挨打都挨得明明白白的。他道：“为了三百年前的事。”
　　孙悟空凝眸，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他扛着金箍棒，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随即欺身而上，手中金箍棒乍然变化，见风就长。二人都不是爱废话的人，仅是一个照面便明了，今日这事儿不会有个善终。
　　哪吒眉眼一凛，长袖一振，长绫开道，半边天都被艳烈的红色遮得密不透风。

　　神兵相撞，霎时风云变色，天地都为之震撼。
　　南天门的石柱震颤着，有碎石簌簌而落。紫霞连忙驾着云跟上去看，却在路上遇见了唐三藏。
　　“你怎么在这儿？”紫霞问他。
　　唐三藏愁眉苦脸地道：“贫僧把三百年前的事告知了三太子，他就跑出来找悟空了，这……贫僧也拦不住啊。”
　　“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唐三藏道，“是关于敖丙施主的。”
　　“难怪……”她恍然大悟，拖着唐三藏往反方向跑。
　　“诶？！紫霞仙子您这是做什么？别拉贫僧的袖子，男女授受不亲，而且您还是悟空的媳妇儿，那我们需要注意的也就更多了，不能……”
　　紫霞咬着牙打断他，恨铁不成钢地道：“臭和尚你闭嘴！我们现在去找敖丙！”

　　哪吒与孙悟空二人战得正酣，全然不知此时凌霄宝殿都受到了影响，震颤个不停。
　　天帝扶着宝座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殿中神仙也纷纷摔倒在地，要扶着柱子才能站起。天帝只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怎么回事？”他一声怒喝，“朕这凌霄宝殿为何会如此。”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也不知是谁说了句：“哪吒三太子与齐天大圣打起来啦！！！——”
　　天帝闻言，呼吸一窒，两眼一翻，竟是直直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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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层层拢了过来，摩擦间隐约可见电光闪动，隐约可问雷声阵阵。
　　哪吒与孙悟空却是全然不顾，他们的眼中只有眼前的这个对手。火尖枪来势凌厉，或扫或挑都带着十足的杀意，孙悟空步步后退，以金箍棒抵住枪尖。却见眨眼间火莲绽放，三味真火轰然炸裂，金箍棒走势变化万千，但见孙悟空一抡一挡，枪尖划过棍身，哗啦一声炸开万千火花。
　　风云涌动，因二人强悍神力，狂风横扫人间大地，雷鸣响彻。

　　敖丙正往南天门赶，天气的变化使得他心下疑虑，风灌进宽大的衣袖，衣袍飞舞间，但见二人朝自己而来。这让他更为困惑。
　　紫霞一见到他眼睛便是一亮，下意识就放开了唐三藏的衣袖。唐三藏本就要扯开她的手，几乎将全部的心力都用在了与紫霞的牵扯之上，这一放就因先前的惯性而猛然后退了几步，好在他们二人架着云，才没摔下凡尘。
　　若是就这么摔下去，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唐三藏揉着老腰爬了起来，紫霞已经开始拽着敖丙心急火燎地往回赶了。
　　敖丙不解：“仙子？”
　　“你男人跟猴子打起来了，瞧这架势，怕是再打下去人间都要被劈成废墟，你去肯定有用。”
　　敖丙微怔，继而无力地笑了：“我怎么可能……”
　　“哎呀，这事儿非你不可！”

　　哪吒与孙悟空已然打出了天庭。
　　混天绫灵活柔软，孙悟空只觉满目殷红，刺眼得很，当下捏诀念咒，金箍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眨眼间便没入云层，连黑云都因这强大威势颤颤巍巍地后退了几分，电光闪动间具是臣服之态，日光在这一刻漏入人间。
　　这模样竟像是要将这天都捅出个窟窿来。
　　哪吒朗声大笑，长枪横扫，红绫翻滚，他足下踏着灼目金焰，迎向这擎天一击。
　　神兵相撞，风云撼动，天地为之变色。

　　混天绫不再柔弱无骨，带着重逾千斤的力道，直直砸在孙悟空脸上。孙悟空被逼的退了几步，唇齿间血气弥漫，啐出一口血来。
　　哪吒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金箍棒曾有定海之能，是当世罕见的神兵，孙悟空是不世武神，蕴藏着巨大神力的这一招劈头而来，他虽以火尖枪格挡住了，但神力的冲击仍旧不可小觑，震得他呕出一口血来，他却是笑着抹去唇角血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欺身而上。
　　孙悟空横棍去挡，每一招每一式都蕴着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巨大神威。哪吒咧嘴笑了，枪尖燃着真火，长绫攻势飘忽难以预估。
　　二人手下皆不留情，来回数百招，都朝着对方命门而去。
　　先前被捅破的云层旋转着聚拢，电光更是蠢蠢欲动，似是要横空劈下一般。神威如此，无人敢靠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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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霞光开道，一路护着紫霞与敖丙畅通无阻来到这里，唐三藏气喘吁吁地追在后头。他本就体力不好，成佛的这些年又鲜少动弹，今日这么来回奔波几乎要了他的老命。但这事儿也算是他自己惹起来的，总得亲眼看着被解决了才好。
　　神威赫赫，霞光都被震慑地颤抖了起来。
　　二人都将目光转至滚滚黑云间。

　　哪吒与孙悟空的战斗激烈，凭他们竟然也只能瞧见在风中留下的无数残影，混天绫翻滚着，更是遮蔽住了他们的视线，教人难以看得分明。
　　这根本就没办法阻止。
　　他们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无力感。凭他们的修为，此时插手大概率会被双方神力震得身受重伤。

　　恰在此时，一滴水珠从上空落下，落在敖丙额上，他微讶：“下雨了？”
　　“怎么可能？”紫霞正关心战局，下意识便回道，“这里也算是天界，怎么……”
　　她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落下的水珠温热，带着粘腻的腥气。
　　二人同时一愣，敖丙连忙伸手去接，落在手心的水珠是刺眼的红色，他呼吸一窒，心中一沉。
　　是血。
　　“得快点阻止他们才行。”敖丙心中焦急，顾不得此时的战局情况，提着衣角便冲上前去。紫霞紧随其后，趁着二人神器冲击后分离片刻，上前抱住了孙悟空。
　　孙悟空的攻势瞬时停了下来，紫霞扶着他，见他浑身是血，眼眶霎时红了。他叹了口气，手上尚沾染着血迹，他收手在衣袍上擦干净了才替她抹去眼角泪痕。
　　哪吒不悦地皱起了眉，似乎对她打断战局的事情感到非常不满，但当他余光瞥见敖丙时，手中动作一顿。
　　他收敛了情绪，三千世界纷繁美景，皆不及眼中这一人。
　　“你……”敖丙预言又止。他沉默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道：“回去吧。”
　　哪吒眸光一动，再看对方也同样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心思。
　　二人同时收了神兵。
　　唐三藏这才慢悠悠地赶到了，他瞅了瞅自家徒弟跟徒弟媳妇儿，又转身去看哪吒天尊与天尊媳妇儿，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头顶好像更亮了几分。但好歹这二人收了手，他也能安心了。

　　狂风忽而停止，雷声渐渐沉寂，细碎电光也黯淡了下去。有光破云而出洒落世间，一扫阴霾大地。
　　紫霞朝着二人示了意，才扶着孙悟空离开。唐三藏跟在后头，回头望了依旧站在云层中的二人，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踏上霞光铺就道路，跟着孙悟空二人离开了。

　　敖丙不知该进还是退，站在那边颇为无措。昨夜不欢而散，他还没做好见哪吒的准备。
　　火尖枪化为一道毫光落在他耳垂之上，哪吒盯着他瞧了半晌，忽而笑了一声。
　　这声笑难辨阴晴，敖丙听了浑身泛冷。
　　哪吒想做什么？
　　敖丙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他皱着眉退后，一阵不详的预感从他心底油然升起。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被哪吒扛在了肩上。
　　“哪吒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哪吒没回他，只大步往回走。

　　因哪吒与孙悟空二人大战，南天门的守门士兵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甚至一路上都没见着侍卫与宫娥，是以哪吒这一路把敖丙带回去，都没什么人看到。
　　云楼宫内的宫娥看见哪吒那般气势汹汹地回来，早已识相地躲到了一边去，皆是低垂着眉眼，只能瞧见哪吒带血的衣角，只能听见敖丙越发不解的声音。她们不敢去看哪吒，只待他走了，才开始收拾哪吒这一路留下的血迹。

　　哪吒径直走回寝殿，精雕玉琢的大门缓缓关闭。烛火在这一瞬点燃，将昏暗的寝殿笼上一层朦胧而暧昧的柔光。
　　敖丙被扔在床上，所幸身后床榻柔软，并未有任何的疼痛之感，只是有些头晕罢了。他正想起身，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儿却覆了上来，灼热的唇贴上他的，那股血味儿便顺着唇齿间侵入。
　　敖丙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看见哪吒眼底燃着的qing|欲，汹涌澎湃，要将他完全吞没。
　　逃不了了。
　　这一刻，脑海中浮现出这几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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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只能省略号了xd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