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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华明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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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这鬼市正值午夜，两人在街上行走半天，一个活人——不，活鬼都没见到，不忘川忍不住回头瞥了几眼，怕自己身后这位祖宗一个不高兴直接把这鬼市劈了。
好在祝追只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一点不耐烦的神色还没有，反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在不忘川看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和他对视了一眼。
“你……”
不忘川一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祝追先说话了。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祝追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不忘川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祝追。
“你叫她……阿离。”祝追说，“她是你什么人啊？”
不忘川冷静片刻，然后立刻回答，“我老婆。”
祝追有些意外的眨眨眼，“看不出来你居然已经娶妻了。”
不忘川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颇有一副深聊的架势，此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应付道，“我好歹活了几千年，娶妻生子不是很正常的？”
“连孩子都有了？！”祝追看上去更加震惊了。
不忘川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个还没。”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办事，老婆就先找不到了。
不忘川下意识的瞄了瞄祝追，话说回来，听说凤凰雌雄同体，自己好像还没问过他能不能生？
“那打算什么时候要啊？”
不忘川：……
他也不知道面前这只不知道单身了多少年的大妖为什么忽然这么关心自己的家长里短，但也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打算了。”
“离婚了啊。”祝追这才点点头，恍然大悟道。
听说不忘川是几千年来妖怪管理局最尽职尽责的局长，不会就是因为太尽职尽责，所以老婆实在受不了，跟别人跑了吧。
祝追拍了拍他的肩，明明自己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这会儿却摆出了一张前辈脸，认真告诫他，“男人啊，还是家庭比较重要，不能忙起来就不顾家啊，是个女人都受不了的。”
不忘川：……
祝追还在一边自顾自的谆谆教诲，“我看你对她还是一往情深，不然试试看去把她追回来？你也算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女人嘛，你花点心思哄一哄，说点好听的都会心软的，就是头上带点绿，这也没什么……”
不忘川看在祝追实在惹不起的份上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把他的手拨开了，“没离婚。”
“啊？”祝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阿离死了。”不忘川转过身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甩出这句话。
祝追赶紧快步追过来，“死了也不要紧啊，不就是忘川水里飘一飘嘛，要不我去帮你把她捞回来？”
不忘川深吸一口气，实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搭理他，此刻只能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说，“不用，她已经死了几千年了。”
祝追忽然沉默了，几乎小跑着跟在不忘川后面，过了好一会才默默地说了一句，“都几千年了，你还在想她啊。”
“够了！”不忘川实在忍不住，停住脚步冲着他大吼了一声，吼完才意识到不妙，眼看着祝追眼神忽然杀意腾腾，马上改口道，“我是说……到了。”
祝追立刻把目光投向眼前这扇没有任何招牌的大门，看了一会，然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不忘川。
不忘川此刻除了推门进去和被祝追的眼神杀死，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他推开大门的瞬间，前尘往事兜头砸了下来，他忽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门内是高大的院墙和整齐的石板路，路的右边是几排石凳石桌，左边则是一颗高大的树，上面挂满木板，枝桠间牵起道道红线，石板路正对的是一个祠堂的正门，上面的写着“月老祠”三个大字。
不忘川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跟祝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可祝追却跑到那棵树下，一身红衣翩若惊鸿，居然惊喜的叫了出来，跑到了树下。
“这里不是仙灵吗？”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地方眼熟了，这熟悉的街道，这镇后的桃花山，和这个挂满红线的月老祠，这里不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仙灵二字砸到不忘川耳中，让不忘川耳边一阵轰鸣，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像是不会说话一样，艰难的开口，“你还记得……仙灵？”
祝追正在树下翻着那一张张牌子，想找到上面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听到不忘川这么一说，立刻回头道，“当然，仙灵是我的家啊。”
不忘川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嘴边一片苦涩，说不出是何滋味。
原来他记得。
胸腔的心脏突突的跳动，冰冷的血冲向四肢，冻得他手脚冰凉，不忘川大脑一片空白，近乎麻木的想。
他还记得仙灵，他只是……
他只是把我忘了。
“可是仙灵不是几千年前就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吗？”祝追疑惑不解的声音落入不忘川的耳中，“它怎么会变成一座鬼市，沉入地府呢？”
“不知道。”不忘川硬邦邦的挤出三个字，他当然知道，祝追只是困惑，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给一个答案，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是闭嘴不言，可他偏偏就是忍不住开口，好像非得刷一下存在感一样。
祝追也如他所愿，把目光从那棵挂满名字的树上挪开，转过头看着他。
祝追没有任何表情，却忽然几步走到不忘川面前，伸出手似乎想去摘下他的面具，不忘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祝追的手指已经戳到了自己脸上。
不忘川大惊失色，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一时间连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他一向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才常常以半张面具示人，此刻只觉得手足无措。
难怪祝追一路过来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自己到底不知不觉露出了多少奇怪的表情？
“我……不是我干的，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面具就掉了。”祝追看他脸色不对，立刻收回手撇清关系，然后奇怪的问，“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非得带个面具把脸遮起来呢？”
因为我不是长个漂亮翅膀就非得又唱又叫，让所有人都来看自己的蠢鸟。
不忘川在心里默默地想，但只是侧过脸，什么话都没敢说。
过了一会，祝追把自己捡到的面具塞回他手上，“喏，还你，不许生气了。”
我哪敢生你的气，祖宗。
不忘川在心里哀叹一声，重新把面具戴了回去。
就在这时，祝追忽然说了一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不忘川心底警铃大作。
霎时间，一阵阴风从月老祠深处席卷而来，将院里的大树吹得刷刷作响，无数枝叶随着这阵狂风被卷上天空，祝追赶紧一道定身咒把自己留在原地，回头却看到不忘川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红衣漫漫卷开，变成一道长菱飞向空中，把他从空中扯过来，和自己绑到了一起。
狂风不断，院中几排石桌甚至被风吹得生生移了位，那颗枝繁叶茂的树也仿佛即将拔地而起，祝追索性用层层红衣将他们包裹起来，直到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不忘川和祝追离得太近，近的能感受到祝追呼吸之间灼热的气息，那层层红衣像是婚床上的帷帐，而祝追的脸就印在着帷帐之中，就像那一夜他轻轻把祝追压在身下时看到的景色。
是他梦中人，也是他的画中仙。
带着无尽繁华入梦，那是他被世人称奇的画笔也无法留下的盛世美景。
不忘川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下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喧闹的的风渐渐停了下来，祝追将展开的红衣收回，再次看到院内已是一片狼藉，围墙被掀了一半，正门的匾额也被风不知道吹到了哪里去，石桌石凳滚到了墙角，而那颗大树已经被连根拔起，写着一个个名字的木牌裂开，被风卷的到处都是，红线纠缠在一起，像血一样撒了一地。
祝追看着眼前残破的景象，久久说不出话。
而不忘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忽然俯下身子，捡起一个落在脚边的木牌。
“华明将军和……陆离？”他一字一句念出了木牌上的字，忽然指尖微微用力，把木牌捏了个粉碎。
随后他看向前方，一掌过去，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轰然裂得粉碎，一瞬间，周围景色一变，二人居然出现在了一座庭院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祝追愣住了。
“仙灵乡南，水榭歌台。”不忘川看向祝追，“有人趁着那股风把我们弄到这里来了。”
水榭歌台是仙灵乡依山而建的百座亭台，顺着高山流水一路下来，每一处都百花盛放，在最上方的庭院上放下一杯桃花酒，可以顺着流水，途径每一座庭院，一直流到镇上的仙灵河上。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被换了地方？”祝追奇怪的问。
“那两个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不忘川说道，一副不愿多解释的样子。
祝追皱眉，正欲追问，忽然听到这层层叠叠的庭院上方，传来一阵哀婉动听的歌声。
“有道是，花好月圆牡丹夜，赏心乐事，独上远华山呐——”
“诉不尽相思离愁苦，声声雨落千百回，离云长长。”
“梧桐夜雨——好凄凉。”
祝追和不忘川对视一眼，循着歌声朝着流水，朝着最上方的亭台飞去。
山顶一派桃花盛开的佳景，一个少女手捧琵琶，自顾自的弹唱，祝追落到她面前，一瞬间无数山间流水四散开，映出重重掩映下的万朵桃花，杀机四伏。
祝追周身火焰流转，正欲发难，只见那少女看到紧跟着走过来的不忘川，居然放下了琵琶，朝着不忘川福身道，“华明将军，这一次由我来做你的引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