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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桥边红药,清辉寒3 ...

  •   朱酒展开桌旁的画卷,注视着画卷中的人,目光里,有眷恋,有不舍。良久,缓缓的把卷轴卷起,放进了箱子里,加固了封印。柏池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当时自己是知道的,知道那个少年郎就是他,所以才放纵的自己。如果早些,该有多好呢?只是,相思成局,棋子无错,偏偏擦肩而过罢了。
      朱酒看向窗外,片刻,低声笑了一下。“阿池,你不在,怎么了得啊····”烛火摇曳,佳人眉梢弯弯,嘴角略微上扬。只是眼角带着红,不经意间,一滴泪直直从眼眶里滚落而出。“阿池啊····”
      【五】一壶浊酒,孑然一身,难捱相思
      “魔尊有令,放他出去。”柏池缓缓睁开眼,暗自苦笑,这魔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很快,就有魔来架着他离开了魔牢。
      到了边界,柏池看见了师尊和一众师叔以及各个仙门派来的道友,笑了笑,加快些脚步。当还有几步之遥就要到达边境时,只闻一声怒吼“格老子的,把那个小崽子给老子抓回来,那个小娘们儿伤了尊主!”那魔君很快便出现在众人眼前,见仙家齐聚于此,不禁愣住,回神怒骂:“你娘了个腿的,声东击西,一群伪君子。老子不怕你们,兄弟们,杀,替魔尊杀了他们,好领着他们的脑袋去向魔尊请功!”两边杀成一片时,柏池身边的两只魔,很快向柏池挥去,柏池左右躲闪,暗中蓄力,用尽最后一丝法力时,方才把他们击倒在地。
      柏池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席地而坐,自行愈伤。一柄暗刃,趁柏池不备,从西南袭来。柏池闭眼,嘶,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了,也不知道酒儿怎么样了。万万没想到,自青霖一别,再不得见。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1】选自《国风·周南·汉广》
      这时,一道身影挡在柏池面前,挥袖,阻断刀刃前行。柏池睁眼,喜道:“师尊!你····”掌门不答,伸手抓住柏池的后衣领,便消失在原地。
      柏池再睁眼时,已是到了行舟之上。门外弟子与刚刚跑上来的弟子低声交耳几句,便让那名弟子下去,转身向掌门回禀:“掌门,二长老说实在是师姐一意孤行,一时不措,便没拦住。”掌门在主座上调息运气,足有半柱香,柏池都要以为师尊要充耳不闻时,掌门叹了口气:“罢,罢,你下去吧。”
      掌门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柏池啊,你自今日起,便是清昭门的大师兄。领已故大师姐之职,望汝今后,以身作则,为清昭门之表率。今后,万事都要注意安全,莫要丢了性命,为师,只你一名弟子了。”柏池看着掌门的眼睛,失了神。“柏池?”掌门唤他,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柏池的肩膀。“柏池,斯人已逝 ,过往难追。清昭门的师弟师妹们,还需要你振作起来。”柏池后退几步,转身跑着离开了行舟。
      柏池御剑到了青霖镇,不顾身体,到了那座拱桥头附近。脚步放缓,一步一顿。桥头的红药,开了。不只这一处,这样的红药,开满了扬州,每一处小巷,角落。蝶群纷飞,在每处红药盛开的地方。月凉如水,柏池在桥头的那一小片红药前,缓缓蹲下,伸出手去,颤抖着去感知那开的极盛极艳的,红药。
      良久,柏池的手收了回来,一滴泪落在花瓣上,颤巍巍的。而那身着黑衣的少年郎,站起身来,只留了一个背影,摇晃着向远方走去,越行越远。身后的红药仍在原处,似是一名红衣少女,看他离去。杨柳岸,晓风残月,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2】选自姜夔《扬州慢》
      仙门抵达前。朱酒走进魔族的据点,看见了大名鼎鼎的魔尊,白芷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擦拭着手中的剑。见朱酒已到,笑了“朱酒,来了?”
      朱酒默然,行礼道“晚辈见过越前辈。”越枳笑道:“对啊,我竟忘了,你是见过我的啊····”越枳从高座上走了下来,用剑尖挑起朱酒的下巴“你和方子珪除了师徒之外,有什么关系?他从未对人那般好过,哪怕是当年的我,似乎也远不及你····”
      朱酒下巴被剑尖逼迫的不得不扬起头回答到:“我与师尊,一言一行,从无不妥。晚辈请越前辈休要血口喷人,辱人清白。”越枳笑道:“是嘛,信你一回哦。”凑到朱酒耳边轻声道:“可是,你以为,这样,就能活命?别想太多,该死还是要死的。”
      越枳放下剑尖,从朱酒身边离开“不过呀,我能让你死的痛快一些,免得受那些酷刑。”朱酒垂下眼眸“朱酒既然已到,请魔尊遵守誓言。放过城中百姓,放过我师门,放过····我师弟。”
      越枳坐在主座上,支着头,散漫道:“你师弟我可以放了,至于其他的嘛····其实吧我还是蛮喜欢你的。那你看,我这么喜欢你,你死了之后,我必然会很伤心的。所以····让那些人给你陪葬,也并无不可吧。”朱酒猛然抬头,盯着主座上的人咬紧了下唇。
      越枳掩唇:“可别这样看我哦。朱酒啊,那些人能给你陪葬,可是他们的荣幸啊。他们会很开心的,不会怪你的。”朱酒握紧身侧的衣袖,缓缓道:“魔尊,便是这般说话不算数的吗?怪不得,师尊会不爱你。越枳,我告诉你,你千般万般,都比不过我已故的师娘。”话音刚落,便被越枳拉到身前,掐住了喉咙。
      越枳厉声说道:“你知道什么,满口胡话。”朱酒被越枳不断缩紧的手给掐的嘴角溢出血来,却仍说道:“那你慌什么啊,说来,也真是可笑,为了一个男人,入魔,背离宗门,众叛亲离。魔尊,你不是爱他吗,你就不怕你如今所做所为,让他对你无恨,亦无爱吗?”
      越枳眯起眼睛看着朱酒,冷笑:“我这一生就这么几个禁忌,你真是让我由衷敬佩,无一缺漏。”朱酒见越枳怒极,抓准时机,向师尊日日耳提面命说的致命之处,用尽七成功力击去。越枳不防,硬生生挨了这一击。向旁侧咳出一口血,看向朱酒,笑道:“不愧是他的弟子啊,真聪明,也真要命。”说后,一掌拍向朱酒心门。朱酒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落到一尺之外。
      殿外的魔兵急忙跑进来,“尊主,那群名门仙派都来了,五护法正在外御敌,可是,兵力不足啊!”越枳看向朱酒:“小丫头,你真让我意料啊。可惜,你要死了。城内的百姓,也要死了。去通知五护法,我们先撤,下次再说。”“是”越枳走到朱酒面前,抬起她的下颚“真遗憾,仙门众人暂且陪不了你了,不过,很快你就会在黄泉路上见到他们的。”说罢,便带殿内魔族中人走了。
      朱酒撑着地面,站起身来,蹒跚着走出了这个据点。便见到,城中百姓,都似活死人一般茫然行走,相互撕咬。朱酒蔽了身形,走到青霖最高的亭子,倚在柱边,看着这片她幼时生长的土地。喃喃自语“师尊,对不起,徒儿只能这么说,对不起····师尊。只可惜,徒儿不能亲口对您说。徒儿不会有来世了,徒儿想要救这一城百姓,你们都会支持我的吧?”朱酒扶上柱子,低声轻唤“阿池啊····”
      待到清昭门众人找到朱酒时,朱酒已经倚在柱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面容静好,恬淡闲适。雁燕上前,用灵力探查,沉默良久,取出一块锦帕,覆盖在朱酒眼上。缓缓跪身行礼“雁燕,谨····拜别师姐。”众人一齐随雁燕行礼“拜别····师姐。”红药慢慢开了,先开在了这座亭子,然后慢慢延伸到远方开遍了扬州
      青霖镇的人渐渐都回过神来,看向青霖中盛开的红药,浑然不知刚才发生过什么。奚云看着又忙碌起来的人群,回头看那些红药,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失了神一般回到了家中。一到家,便浑身失了力,瘫倒在地,靠在门板上。一时之间,泪流满面,颤抖着伸出手去触摸门口的初绽的红药“小酒,小酒····值得吗····啊?”
      奚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朱酒那般小的人,却非要拿起阿娘的仙剑,笨拙的去模仿阿娘练的一招一式,累了,就笑着说:“奚姐姐,我和你说,我喜欢的诗句啊,不是那些文绉绉的,也不是那些闺怨情爱。就只是那种,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一般。我日后啊,定要成为那样的人。为天下,海清河晏,万里泰和。必不惜此命,甘入阎罗,愿闯九霄。”
      小酒啊,姐姐懂了,可是,是不是太晚了,啊?
      清昭门,柏池领了朱酒之前所有的事务,过上了与以前一样的生活。可是每天,心中总是一阵刺痛,难以呼吸,偶尔会咳出一口血出来。自从青霖回来,柏池再不穿黑衣,总是身着一袭红衣,眉目间再无了往日的风采,一股沉郁凝在了眉宇中,日渐消瘦了下去。
      这天,柏池照旧办完事务之后,与师尊禀告,待要离去时,方子珪叫住了他:“柏池,这是你师姐写的最后一封信,你拿去看吧。”柏池盯着那封信,有些颤的接了过来。
      柏池回房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打开师尊给的信,一行字率先闯入眼帘。
      “徒儿冒昧,不知,师尊可否替我转赠师弟几句话?
      犹记同载酒,陌上摇曳柳。年少错解情,误以相思酬。”
      柏池手一松,咳出一口血来,书信落到了地面上。柏池执起手中的笔,以血为墨,以泪入划,一撇一捺,苍穹有劲的写到:男儿少年时,便了此生情
      写完便放下笔,趴在了桌上,摩挲着方才写字,苦笑几声,便昏睡了过去。几度梦回,不知是谁在梦中间歇的呢喃着“阿池啊····”
      多年后,柏池继任清昭门门主,四海称赞。说他,心怀苍生,以己度人,当真是天下表率,人中俊杰。只是已鲜有人知,柏池行事,多少,都有朱酒年少时的影子。
      雁燕来到掌门居所后的后山。这里,同青霖一样,开满了红药。只是,这儿的红药,是柏池亲身去种出来的,种了满满一后山。雁燕看向坐在朱酒衣冠冢前的柏池,一地喝完的酒壶。雁燕扶起柏池:“师兄。”
      “是师妹啊。”柏池看着朱酒的衣冠冢,目光不移。“你说,如今这天下,算太平了么?”雁燕缓声回道:“师兄,世间还需要您。”柏池点头:“对,我要培养一名负责,清正的门主。”柏池去拿身侧的酒,一伸手,手臂上便是肉眼可见的,密密麻麻的伤。“我还得为她守住这一方天地。可是师妹可知,这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师徒三人,只剩我一人,独行世间。我真的很羡慕师尊,可以陪心间上的人死在一处。我也真的,好想她,好想去找她。”
      雁燕叹了口气,师兄一生为情所困,明明大师姐已昧心说过狠话,却仍是做无用之功。那日,她嫁给师叔,师兄来送贺礼,见她,说的第一句便是:“若阿酒在,我们也会有今日的吧····你今日出嫁,阿酒若知,定十分为你欢喜。”
      大师姐走后,师兄只留下了这么一具躯壳而已,心早已随着大师姐走了。雁燕起身离开,看向守在朱酒衣冠冢旁的柏池,不禁回想起从前,那时的朱酒和柏池那般欢喜,有最是美好的未来,可天意弄人,只剩柏池,独活世间。
      青霖,一女子跪在两墓前,“阿娘,小酒。”女子终于对最亲近的两个人露出了和幼时一样的温柔笑意“我呀,也要去清昭门了。以后,可能就不回来啦,你们不要生气啊。阿娘,小酒,走了。”此去山高水远,路远迢迢。此心已是年少模样,青林翠竹,碧流溪川,尽是归途。
      又是一年,柏池行至青霖。那桥边,仍杨柳依依,红药灼灼。好似一女子,在某一残月挂在梧桐树稍时,在河岸桥头处,偷偷环住他。自以轻声道:“阿池啊····我心悦之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桥边红药,清辉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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