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爱情》末一

3、PART 3

　　我与知兰一早便打车去了当地的妇幼医院。

　　医院里早就人满为患。天气有些冷，大厅内暖气不足，我们凭病历卡领了号，找一条长凳坐下，往手里呵了口热气，搓几搓，才觉出些暖意来。
　　广播里不停叫号。知兰看表：“还有一百多个，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诊室很多，分摊下去，应该不用太久。”
　　她笑笑。
　　一小时后终于轮到我们，知兰走进诊室，坐下说：“医生，我想做流产。”
　　那中年女医生快速抬眼一瞥，仿佛不屑，便拿起病历，要她随她进后面的隔间去。
　　我在办公桌前坐等。里面不时传来问答声音。
　　不久知兰出来，脸色苍白，紧咬嘴唇，垂手捏着一枚玻璃片。又从医生处取了几副单子，挽了我的手，低声说：“还要做检查。”
　　我便陪她出去。才开了门，外面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迫不及待挤进来，手里扬着一本围产证，高声笑道：“医生，医生，我又来了！”
　　里面那位也立刻换了嘴脸：“啊呀，是你！”热情洋溢。
　　知兰手中一紧。
　　我欲转移她的注意力：“检查去几楼做？”
　　“十二楼。”
　　我们站到电梯门口。门一开，呼啦涌出五个孕妇，各有丈夫跟随护驾，趾高气昂。
　　知兰垂头随我进了电梯，不再说话。
　　直到检查完毕，回诊室领了下午手术的单子，医生冷冰冰交待：“中午要吃饱。去买点卫生巾和巧克力，手术后有用。”
　　知兰无声站起来，收好一叠单据，随我下楼。
　　走出医院，我环顾一周，全是简陋廉价的小饭馆，知兰养尊处优多年，恐怕吃不惯。只好问她：“我们去哪里吃饭？”
　　她也不答。
　　我只好就近选一家还算干净的，带她进去，做主点了两份清淡的套餐。
　　她随便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对我说：“我吃不下。”
　　“是不是不合胃口？”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我无奈：“知兰，手术需要体力。”
　　她沉默一阵，重新拿起筷子。
　　饭毕距离医院下午上班时间还早，我们找到一家超市，买了一包夜用苏菲，一盒明治黑巧，回到医院，在手术室附近寻座位坐下。有两个少女来得比我们更早，坐在离手术室更近一些的长椅上，对着手机嘻哈大笑。
　　就在这时候，我们都听到隐隐的音乐声。
　　知兰打开提包，原来是手机响。
　　按了接通，连我也听得一清二楚：“知兰，你在哪里？”
　　是颂文。
　　知兰看看我，偏过头去，掩住手机，声音有些发虚：“我和姐姐在外面吃饭。”
　　“嗯。”
　　“你醒了？”她说，“去叫餐吃吧。我们还要逛街，傍晚回家。”
　　“我知道了。”
　　她放下手机，整个人像脱了力，不愿动了。
　　我将她揽过来靠在肩头，“没有事，过了今天，什么都会好的。”
　　此物一除永绝后患。知兰还可以如期披婚纱，做新娘。我也可讨一杯喜酒。往事就是河底一颗小小的卵石，哪怕曾经惊起一圈涟漪，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她微微点头，又陷入沉默。
　　到了两点，有人陆续来上班，知兰排到第一场手术，早早被医生叫进去签字。
　　我为她拿着提包与外套在外等候，惶惶然过去一个小时，才见到房门打开，知兰满头是汗，面如纸色，扶着墙慢慢出来。
　　后面已有医生在叫：“走快一点！——下一个！”
　　我一眼看见她的手背，咬痕重重，一片青紫，顿时如万箭穿心，上前搀住她的手臂。
　　她哑着声音，慢慢地说：“我想去洗手间。”
　　我送她到洗手间去，替她开了隔门，然那矮矮一道台阶，她却如何也上不去。
　　我蹲下要抱她，终不能成功。她拦住我：“算了，姐，算了。”眼泪已落下来。
　　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那些医护看她未婚，又貌美，自以为可推测出什么不堪的真相，一个个皆冷眼相待，手下无情。
　　我心中剧痛，任她由无声抽泣至嚎啕大哭，闭上眼睛。
　　待平复情绪，二人又回到楼下大厅，趁等取药的时间稍作休息。她吃掉两条巧克力，面色渐渐有些好转，靠在我怀里半寐。
　　回去的路上我特意命司机将暖气开得大些，以免知兰受凉。又脱了外衣添在她身上，方才放心。
　　到家时又是一片漆黑。大约颂文又有应酬。我将知兰送去卧室躺下，喂她喝了些热水，随后去厨房煮了一锅惨不忍睹的鸡蛋面，两个人分食。
　　知兰半躺在床上，极度虚弱，犹对我笑，“姐，你还没有学会做饭。”
　　幸而她肯卖我面子，吃得连汤水也不剩。
　　我说：“还想吃什么？”
　　“不想了。”她摇头，“我已经很饱。”
　　我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净，又烧了一壶热水拿进房间供她吃药。
　　她吃了药，对我说：“姐，我想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叮嘱她：“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叫我。”
　　“好。”
　　我出去带上门，时间才七点半，便打算到书房找两本书来看。正在架子上取了本《查泰来夫人的情人》，不防袋中手机突然作响，我心中一惊，不知为何有不安预感，但见上面显示着颂文姓名，便接起来说：“是颂文？”
　　里面确乎是颂文声音，冷静又礼貌：“是我。”
　　“哦，我们刚刚到家。”
　　“我知道。”
　　“知兰有些不舒服，已经睡了。你要找她？”
　　他有一瞬沉默，才说：“不用叫她。我稍后就回来。”
　　我手里一抖，书便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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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短短的一段，我从年前到年后，改了十多次，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但唯恐还有错误，各位当中如有从事相关工作的，欢迎指正。
末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大家虎年吉祥，万事如意。
明天起更新将调整为两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