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4节 ...

  •   托托又扭脸问高驰:“要请我出面,得有条件。我要知道你的底细,才敢帮你呀,你说是吧。”
      “哟哎……”只见高驰的眼眸一眯,似真似假地用手扶住额头,装做柔弱的样子叫唤了一声:“人家受伤了,脑袋被砸破了,已经失忆了。”说着北方口音浓重的汉语。
      这是托托第一次听见高驰说汉语,还以为他不会说汉语,想来也是,他若不会说汉语怎么与万家班的人交流?看来只是在我面前说官话而已。
      托托的眼睛都笑弯了,指着高驰道:“坏,你真坏。”
      高驰也笑弯了眼睛,不接话。
      大花看了看他俩,觉得他俩不过在普通的调.情摆了。
      高驰又似真似假地对大花说:“今年风调雨顺,可谓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方国珍的生意愈做愈大了。”
      大花根本听不懂:“……”
      托托听到“方国珍”这个名字,立即大笑三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极力用笑声掩饰着什么似的……
      开玩笑,能不掩饰吗?托托爱钱,曾经私下与方国珍做过贩私盐的生意,后来方国珍的私盐生意曝光,拒捕时杀了朝延官员,不得已就反了,不过他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政治野心,更不懂得经营天下,就在浙东沿海活动,以水军为主,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乘船逃跑,占岛为王。
      托托因为十多年前曾经与方国珍做过见不得光的生意,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拿了许多钱财来打点,就怕跟这反贼再沾上关系,好不容易这事逐渐被人淡忘了,现在竟然被高驰提出来,托托当然要掩饰啦,大笑几声做缓冲。
      “行,这事,我就带你们跑一趟吧。”托托收了笑,立即就这么说。
      甭管高驰提出方国珍的名字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否则没事也能说出点事来,托托是个小心的人,尤其是还没踩准高驰的底细,不敢动。
      大花欢喜得要跳起来。
      托托带着高驰、大花、一个舌人(翻译)和随从若干,一起摆驾去官府,原本不想带大花花去,但他查觉到高驰对大花有所顾及,如果大花不在,高驰在他面前全程说官话。
      因为有大花在场,高驰就说一口不熟练的北方腔调的汉语,至少在语音气势上,就落了下乘,以后再与高驰相处的时候,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直接把大花找来就行啦。
      督官达鲁花赤听说安煦烈托托来了,当然是笑脸相迎。
      虽然他是官,托托是吏,吏是替官打工的,但托托不是普通的小吏,而是放官债的大吏。
      换句话说,托托是债主,达鲁花赤在他手里借了钱,虽然俩人身份上有高有低,因为钱的问题,让俩人处得和和气气。
      托托说了一番开场白,无非是他听说万家班和陈家班打架的事,他纯粹是个票友,来凑个热闹,问一下情况。
      达鲁花赤听了哈哈笑起来,用官话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我把他们两边带头的全部抓起来了。械.斗是朝庭明令禁止的……”
      话未说完,高驰立即用官话说:“不是械.斗,是打架。”
      达鲁花赤:“……”指了指高驰,问:“这谁?”
      托托:“呵呵呵,我也不知道。”
      “这谁不是跟你来的吗?你不知道?”
      “跟我来的,我就知道吗?来看热闹的。”
      达鲁花赤的嘴巴张得老大,为官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跟来看热闹??
      高驰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已经大模大样地坐到对面的座置上去了……
      大花看呆了,虽然听不懂,但他们做为跟班的身份,哪有资格入座?他担心下一刻,高驰就会被官老爷杀掉。
      高驰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再强调了一遍:“万陈两家是打架,不是械.斗。”
      达鲁花赤回过神来,差点拍桌子:“你谁呀?这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是在教我做事?”
      高驰拿眼尾扫了他一眼,道:“刚才安煦烈托托已经告诉你,我是看热闹的。”
      达鲁花赤一怔,第一次见到有汉人敢这样大模大样的,是活得太长了吧,拍了桌子,怒道:“这儿是官府,不是菜市场,看热闹的给我滚,滚之前去领八十大板。”
      高驰的声音透露出威严:“放肆。”
      大花吓坏了,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也知道现场气氛不对。
      打量对手的实力,往往只需要火石电光一瞬间,在这一瞬间,达鲁花赤好像看到钦差大臣手持皇帝符节微服出巡的样子。
      好像、或许、有可能、又或者、莫非真是的钦差大臣?
      但是搜肠刮肚那么一回想,总也想不起有看到过关于钦差大臣的公文,有可能,暗中微服出巡嘛,当然没有公函啦。
      达鲁花赤立即变脸,愤怒到微笑只在一瞬间,笑起来:“还,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高驰。”
      达鲁花赤:“……”看了托托一眼,托托怂怂肩,表示你自己看着办,我没办法。
      “高驰,呵呵,原来是高驰,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过于嘈杂,没听清楚。”
      “我说万陈两家是打架,不是械.斗。”一句话简单明了,将事情划分得清清楚楚,械.斗有罪,打架就好办多了。
      达鲁花赤立即说:“他们两家是打架还是械.斗,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驰伸手摸着额头,道:“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热闹,被误伤了,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达鲁花赤:“……”顺便扫了一眼那额头缠着的布条,没看出伤有多重的样子。
      “你被误伤,我会让他们两家赔钱给你当做补偿。但他们两家是打架还是械.斗,不是你说了算。”达鲁花赤抬着下巴,开什么玩笑,这里是他说了算,就算你真是微服出巡的钦差大臣,也管不到我怎么办案。
      “找出兵器了吗?有甲胄吗?”
      “这……”
      “搜出刀、枪、剑、弹弓、箭努了吗?”
      “这个……”
      “扁担、棍棒、大小石、钉钯、镰刀、另有私铁农器锅釜刀镰斧杖及破坏生熟铁器,这些都是农用具,非军械,扣上一个械.斗的罪名,怕是重了吧。”
      达鲁花赤想了想,不对呀:“你谁呀??你一个看热闹的,知道万陈两家的恩怨吗?”又要生气了。
      高驰:“说到恩怨,我倒是知道一点。”
      “……”
      “二十多年前,那谁谁以埋坟为由占了万家庄的地;十多年前,谁谁以什么理由推倒万家的十棵桂花树;数年前,谁谁又以什么理由毁了万家的一片土墙。这些都曾经闹到过官府里的大案子。小案子更是一大堆,万陈两家都有一支戏班,以前接点婚殇嫁娶之类需要搭台表演的零散活,从来都是各做各的生意,自从争取到了兰贵坊演出的机会,那陈家班也厚着脸皮来抢食,从此更多抹擦不断。”
      达鲁花赤看了托托一眼,托托继续表示不关他的事,真不关他的事,这人不是他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高驰整理了一下袖口,缓缓道:“总结归纳来说,只是一些田间地头墙根狗刨之类的过节,打打架嘛,官府出面安抚一下就好,若硬要往械.斗上面扯关系,不怕官逼.民.反吗?”
      达鲁花赤:“……”不得不说,最后句话给说到点子上了,现在朝庭十分忌讳贫民造.反,如果在他的治下现出了官.逼民.反的事件,那他就不好交待了。
      突有小兵来报:“大人,万家班的班主上吊自尽了。”
      众人:“……”
      大花不明白什么事,高驰就用汉语告诉他现在的情况,万家班的班主上吊自尽了。
      听到这消息,大花吓得找不到主心骨了。
      高驰切换了官话对达鲁花赤说:“万家班主已经谓罪自尽,陈家班主也应该谓罪自尽才对。”立即把上吊自尽归纳为谓罪自尽,也是拧得很清的了。
      达鲁花赤:“喂,我干嘛要听你的?你谁呀?”
      “这是你该问的吗?”
      达鲁花赤:“……”
      周旋的结果是,陈家班的班主只有谓罪自尽,就算他不想自尽,也要帮他自尽,这样万陈两家各损失一位班主,达到了平衡,其余骨干分子肯定也要受些罚,分别领七十七鞭挞之刑。
      官府发了一个公文,给帖在公告栏上,说万陈两家因为田间地头墙根狗刨之类的过节打群架,双方主谋都在狱中谓罪自尽,其余人等鞭挞之后放回。
      众人都议论,这回判得公道,如果不是打架,而是械.斗,除了鞭挞,还要罚没一半家产,把这场斗欧归纳为打架是最好的,皆大欢喜。
      万家班的人,金贵和七斤领了鞭挞刑后已经走不动了,被众人扶着扛着给弄回来。
      金贵原本是很忙碌的,每天睁开眼,都忙得脚不沾地,现在想忙也忙不了,必须趴床上休息了。
      大花将事情的原由各种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着重讲叙了高驰在托托老爷和督官大人面前有多么威风,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架势上完全没落下乘,巧言几句,就将事情危机化解了。
      也不能怪大花这般得意,他们做戏子的,从来见了贵人老爷,都是点头哈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那种,高驰竟然在贵人老爷面前指高气昂的样子,特有面子。
      普通老百姓,都向权贵低头,不低头也必须得低头。
      但是经过这次事件,大花发现了高驰的优点,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很不一样,听说高驰是太平丞相的侄子,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就是牛,虽然已经混到万家班来讨口饭吃了,依然掩盖不住他身上发出的光芒。
      大花这两天啄磨了一下,就等着金贵哥回来,想与他说道说道:“你说说看,咱们高驰这么有本事,随便找个舌人(翻译)的工作,也比跟着咱们强。他为什么要留在万家班呢?”直接说“咱们高驰”,谁不喜欢往自己脸上帖金呢。
      金贵叫唤一声:“哟哎,你说归说,手脚轻一点,不要说激动了就下重手。”
      大花正在替金贵的屁股上抹膏药呢,赶紧:“哎哎,忘了,我替你吹吹。”
      金贵抱着枕头,趴床上:“听你这么说,我觉得高驰还真是不错,俗话说“落魄的少爷也是少爷,要饭的皇帝也是皇帝”我决定了,一举把他拿下。”
      大花仔细替他揉膏药:“怎么拿下?”
      “当然是结亲咯。”狐狸眼珠子那样滋溜溜地一转:“招他做上门女婿。”
      大花只能拍大腿:“风水轮流转,你家三个妹妹,竟然抢了先,怪只怪我没有妹妹呀。”
      金贵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响了:“三个妹妹就是三份嫁妆,现在的行情是要想说个好人家,就得比着男方家的条件准备嫁妆,我这么幸苦一年忙到头,都存不下什么钱,如果这桩婚事能成,呵呵呵……”
      大花也跟着笑起来:“那是,人家是送女儿出嫁,你是招女婿上门,我怀疑你是貔貅转世,只进不出哈哈哈……”
      俩人又商量了一阵,高驰在院子里已经站了许久,大花在里面给金贵哥上药,交待不让外人进,他又自持君子风度,不会偷听壁角,但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大花和金贵哥小说声大声笑,十分快乐的样子。
      终于,大花端着木盆子出来了,看到他就满脸推笑:“高驰,你会侍伺人的对吧?”
      高驰木讷地点点头。
      大花一手端盆,一手捂嘴笑:“那金贵哥就交给你啦,趴着养好伤,就由你来侍候他咯。”
      看高驰的眼神,就像看大舅哥,招上门就是自家亲人,以前看高驰,就像看路人,现在看,就是大舅哥。
      高驰不知内情,看到大花这样娇艳的对他笑,就有了别的想法。
      大花是男身女相,从不长胡须,脸蛋漂亮嗓音好,所以演花旦都是叫好又叫座,替金贵哥擦药的时候不准自己进去,上药肯定是光着身子的,既然是光着身子,那凭什么他不能看而大花可以看?这么一想,就有点吃醋了。
      高驰进了屋子,满屋都是膏药味道,金贵哥已经盖好棉被了,盖得严严实实的,他想看,也看不到了。
      有点妒忌大花的得宠,他就不舒服,不舒服就自然而然地表现在脸上。
      金贵面带笑容趴在床上,就这么看着他:“高驰。”
      “嗯。”
      “哟,你这么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吗?”说说而已别当真,现在万家班上下都晓得高驰有本事,没人敢欺负他。
      “没有。”高驰将脸扭过去。
      金贵笑了笑,招手让他靠过来,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钱袋子,递给他。
      高驰接过钱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奇道:“给我钱干嘛?”
      “明天去市集买身新衣裳。”金贵交待:“再买双新鞋靴,节约一点的话,还能买点自己喜欢的小东西吃点零嘴什么的。”
      高驰怔了:“为什么突然给我钱?又要去陪哪位贵人老爷喝酒吗?”
      他的理解是,金贵哥又给他接了个活儿。
      金贵笑得特别慈祥的样子:“不陪客人就不买新衣裳了吗?大花都告诉我了。你这么能干,一口官话说得流畅,这次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没这么快出来,从今起,我都要对你好点。”
      高驰认真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受了难,我自然不好过,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知道你乖,我就想知道,你到底跟托托老爷和官督大人说了些什么呀?大花听不懂官话,也不知你们说了什么,我就很好奇。”
      高驰的别扭状态已经过了,因为听到金贵哥在夸讲他,就道:“金贵哥,我也想问你件事。”
      “你问。”
      “我听说,当年你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竟然挺身而出,用脑袋去撞大石头,还把泥巴抓起来放嘴里吃,就是为了保护你刚出生的妹妹?这是真的?”
      金贵的眼眸一亮,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正想啄磨着要招他为婿,他就跟我提妹妹,他竟然打听我妹妹?
      当既笑起来:“当然是真的,我亲妹妹,我不保护谁保护?”
      顿了顿,高驰道:“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布衣百姓,大部分人想都重男轻女。一些大城镇建有弃婴塔,以方便丢弃女婴,每过段时间就有人来收拾婴骸。朝庭虽然多次重申,不准弃养女婴,但社会风气使然,人们觉得丢弃女儿,就跟丢一只猫,弃一只狗,没什么区别。朝庭曾经派出官员专门针对此事做了调查,发现愈是贫穷的家庭,弃养女婴的愈多,相比富的裕家庭,除非女婴天生残疾,很少弃养。”
      “嗯,是啊,这又怎样呢?”
      “以我的理解和认知,穷人是因为养不起女儿,嫌女儿出嫁后就是夫家的人,还要准备一笔嫁妆,于是弃养女婴的多。”
      “……”
      “金贵哥,万家庄虽然薄有田产,也不算是富户,那么你爹……”顿了顿语气:“你爹当初不要女婴,也属人之常情。你为何要拼命阻拦呢?还用以死相逼这样激烈的手段,你当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金贵一怔,第一次有人与他讨论这个话题,他想了想,道:“那是我亲妹妹,虽然我都没看见妹妹长什么模样,阿爹接过稳婆手里的孩子,听说是女孩,就说要淹死。我气得又叫又跳,阿爹根本不听我的,无视我的存在。我只能把动静闹大一点,我说如果不要妹妹,我就去死。阿爹这才依了我的话,而我,成功保下了妹妹。阿娘连续生了三个妹妹,都是我保下来的。”说的语气很得意。
      “金贵哥重女轻男,不喜欢儿子,喜欢女儿的吗?或者你认为男女平等?”
      “不啊,我喜欢儿子。怎么可能男女平等?男女就不可能平等,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不是女人该做的吗?”
      “那你为何要保下妹妹?”
      “哟哎,同一个问题你干嘛老是重复问?我都跟你说了,那是我亲妹妹,亲妹妹,同一个爹,同一个娘生的,是我的家人,是我亲人,手足,兄妹手足情你不懂吗?”
      “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有这么深的兄妹手足情吗?”
      金贵直接翻了个白眼:“但至少在我看来,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亲情。因为穷呀,一没钱,二没权,没钱没权的人要再没有亲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亲人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
      “有多重要呢?”
      金贵托着下巴想了想:“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有坏人追杀我,我和家人都挤在一辆车上逃命,为了减轻重量,必须推一个下去,我会推我媳妇下去。”
      这次换高驰惊得张大了嘴,第一次从金贵哥嘴里听到“我媳妇”三个字。
      “因为我媳妇是外人,我的父母姊妹包括我的孩子才是我的亲人,他们与我流着相同的血脉,血浓于水懂不懂?家人于我而言,少一个,就再也补不回来了。媳妇于我而言,没了还能再娶。”
      高驰那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流露出震惊,缓了缓,他轻声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有兄弟呢?”
      金贵笑道:“要有兄弟,我还会这么累吗?你也在万家庄住了些日子,没发现我其实是最累的吗?我天不亮就起床,练功一个时辰,然后就要出去打零工,就为了多挣钱。有熟客找上门,还要去陪客人喝酒。只有我这么大胆子敢在大牛手里买人,这得担风险的,就为了赚差价。”那语气调腔,听起来着实可怜巴巴的。
      “你再瞧大花,他有三个弟弟,他有这么忙吗,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练练功,调调嗓,然后登台演出退场陪客人,挣得多还没什么花销。我呢,三个妹妹的嫁妆都不得了,我从来没敢睡到日上三杆的,就没这命。”
      高驰听了,心肝一痛,但所谓的心痛只有片刻功夫:“听说你欠了怡春院的酒钱,上次我陪客人挣了三两银子,你转手就全部花掉了。”
      卖惨的下场是被当场揭穿 ……
      金贵也不气恼,毕竟他这人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实:“嘿嘿……都是男人嘛,你也懂的,场面上的花销还是不能省的。我挣的钱,给自己买衣裳也是买,给小红姐姐买衣裳也是买,求同存异嘛,差不多就行了。”
      高驰看着他的表情,突然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若是平时,金贵肯定要跳开,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而且还是白摸不给钱的那种。
      但现在他趴床上养伤,跳不开,只能任由别人摸,何况这人也不是外人,是他未来的妹夫,白摸就白摸咯。
      高驰摸了他的眉毛,又摸他的眼睛,再摸他的鼻子,叹道:“为什么我俩的性子完全不一样?有的双胞胎,同吃同住,互相不说话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金贵将脸一扭,生生躲开了他的手,道:“废话,我俩又不是双胞胎,那就是不能比的。”
      高驰靠过来,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你的亲兄弟?你会推我下车吗?”
      “推你下车?下什么车?”
      “就是被坏人追杀,全家坐车逃命,必须推一人下车,你会推我下车吗?”
      “哦——”金贵长呼一声:“那当然不会啦。”
      “假设,必须推一人下车,你把你媳妇推下去了,因为她是外人,媳妇还以再娶,你是这个逻辑对吧。如果还是太重,必须再推一人下车,你会把我推下去吗?前提是我是你的亲兄弟。”
      金贵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会。”
      “不再推一人下去,全部会死。”
      “那也不会,死就死咯,要死全家一起死,也比独身上路的强。”
      高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是昂头大笑那种,金贵完全是蒙的,就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再低头时,高驰竟然哭了,也没说哭得多么夸张,但他的眼角竟然流下泪水,这什么情况?是听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所以笑着笑着就哭了吗?
      高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坐在那里,眼里闪动着泪珠子,他随手抹了一把泪痕,道:“不管你是骗我的,还是真话,我都很感动,我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金贵立即说:“当然是真话,我从不骗人。”
      “真假不是靠嘴巴说的,要坐车逃命的时候才知道。”
      金贵扎巴一下嘴:“那可没机会,首先你不是我亲兄弟,也不是我亲人,再说咱也没机会坐上那辆逃命的车。”
      “……”
      金贵借机提意:“就冲咱俩长得像兄弟,不如结拜吧!?”
      “不行。”反应很强烈,立即拒绝。
      金贵:“……”就没搞懂为什么?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如果要招他做妹夫,俩人先结拜一下,不是亲上加亲吗?
      高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点重,就道:“金贵哥,你是主子,我是卖给你的奴隶,咱俩们不能结拜。”这是他唯一想到的拒绝的方式。
      金贵当即:“哦——”也对,又开始啄磨着,如果要招他做妹夫,肯定得把卖身契还给他,他这么有本事,只要对二妹好,小日子也能过得挺幸福。
      高驰见他不说话了:“金贵哥,你生气啦?”
      “没有,我这么心胸开阔的人,怎么可能生气。”
      “……”
      “还没问你呢,你跟托托老爷和官督大人说了些什么呀?”
      高驰正色道:“其实我也没说什么,有理有据,没有使用军械,这一条很明显的划分。你们打架使用的全是农具,就是说破了天,也不能划到械.斗。我只是条理分明地将此事说出来而已。官老爷自然能分辩真伪。”
      “哦。”
      “金贵哥,这次打架是你策划的吗?”
      “也算是吧,不完全是。”
      “嗯,不管你们谁策划的,想必都计划了数年之久,很成功,策划人拧得很清楚,没有军械,看来是熟知律法的人。”
      金贵笑起来,很得意:“那当然,诸郡县达鲁花赤及诸投下,擅造军器者,禁之。诸都城小民,造弹弓及执者,杖七十七,没其家财之半。”
      高驰点点头:“所以,我也没费什么功夫,只要把事情经过查清楚了,官府自然会放人。”再正色道:“如果搜出你们私藏军械,刀、枪、剑、弹弓、箭努、甲胄之类的。哪怕只找到半片甲胄,我就没办法了,通天的本事也帮不了你。”
      金贵捂着笑得很欢:“那还用你说,这些我都懂的。”
      高驰也笑起来,话风一转,又问:“你们都不识字,是如何熟知律法的呢?”
      “……”
      “诸郡县达鲁花赤及诸投下,擅造军器者,禁之。诸都城小民,造弹弓及执者,杖七十七,没其家财之半。这是律法的原文。你连一首完整的诗词歌赋都背诵不出来,怎么能背诵出完整的律法呢?”
      金贵挥着小拳拳要去捶他:“我不识字,有人识字呀,外面摆摊代写家书的穷书生,个个都识字的,我花点钱,问他们,不就知道了吗?”
      高驰笑着躲。
      “哎哟……”金贵叫唤一声,用力过猛,扯动了伤口,痛死了。
      高驰赶紧让他乖乖趴好,别再动了,你现在在养伤。
      金贵又交待了几句,无非是让他明天去买新衣裳,挑好一点的买,钱如果不够,再回来找他。
      高驰应了,回到自己的小床,却是翻身到半夜,才深深睡去。
      这晚,金贵失眠了,一来屁股的伤痛未痊,二来有些患得患失,好像高驰是他发掘出来的一个宝藏,现在这个宝藏开始发光了,被其他人看见,他想继续把宝藏占为已有,就必须做出牺牲。
      在他看来,最稳固的方式就是联姻。
      但同时,金贵又很纠结,他不希望二妹这么早成婚,二妹身体差,小时候生了几场大病差点没养活,据算命的说,二妹的命根子弱,过早成亲,会影响夫家的运程,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也因此至今没有人上门提亲。
      二妹的性子平和温顺,因为常年服药,也看淡了姻缘,曾多次提出不嫁。
      没有丰厚的家底,上门婿不好招。
      现在不一样了,高驰要文采有文采,要本事有本事,只要婚后对二妹好,他也乐意将高驰招上门做妹夫,同时又担心二妹嫁人后吃苦,也心疼妹妹,总之各种难以取舍。
      ……
      次日一大清早,高驰就起身要扶金贵哥下床小解,又去后厨房端鸡蛋粥,还拿着勺子要喂他喝粥。
      金贵哪里习惯让人侍候,连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喝,又崔促他去市集买新衣裳。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