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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节 ...

  •   直到天色近黄昏,七斤有点着急了,待会儿他们就要登台演出,金贵哥还没回来。
      高驰已经是自己人,既然能跑能跳,当然不用在屋子里一直待着,就跟着七斤去了兰贵坊,虽然他不会唱戏,但也可以做些打下手的工作。
      这是高驰第一次以自己人的身份,来到万家班的后台。
      后台里形形色色的人,有人在画妆,有人弯着身子在换戏服。
      只见一位画着美人妆容的妖精,半条手臂光着,露出洁白细腻的肌肤,美艳的戏服只穿了一半,开口却是地道男声,朝七斤吼道:“金贵呢?”
      七斤抓抓脑袋:“金贵哥还没回来。”
      旁边有人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高驰的脸,低声问:“大花,这人是谁呀!?”
      大花此刻画着美人妆,气势汹汹地瞪了那人一眼道:“这是高驰,就是签身契给金贵的那个高驰。”
      众人一起:“哦……”
      早就听说是一个长得与金贵一模一样的人,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奇人哦,这个高驰简直像金贵的双胞胎兄弟。
      七斤赶着换戏服,早已一头扎进人堆里,他是演老虎的,没有面妆,只需要换上戏服既可。
      突听有人来报:“金贵哥回来啦——”
      大花听了,立即跑过去,一把抓住金贵低吼:“你去哪里啦——”
      金贵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被人一声吼,吓了一跳:“哎呀,你要吓死我呀,我去怡春院还欠帐啦。”
      大花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金贵,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欠帐,还了就该回来,怎么拖到现在。”
      金贵咬咬牙,要哭了:“原本是还了欠帐就走嘛,可我要走的时候,被小红看见了,她一把将我拉拽入房,不知不觉就逗留到现在啦。呜呜呜——害我把剩下的钱也全部用光了。”
      高驰:“……”
      众人好像都习惯,又各自去干自己的事。
      大花还在关注这件事,各种崔促金贵快点去换戏服,又让他快点上妆。
      只听场上锣鼓喧天已经开场了,七斤看了一眼还在画妆的金贵哥,道:“我先上去啦,多唱几句,给你争取点时间。”
      金贵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胡乱点点头。
      大花在后台看到七斤已经把台词唱了两遍,现在已经观众要听出问题来啦,这老虎怎么一直在拖时间,为什么武松不出来呢?
      真是十万火急,大花看到金贵终于整装完毕,急得不停地给他打手势。
      金贵上台前还不忘扶了一把帽子,大花瞧不惯他这副作派,顺势将他一推,就这样,武松被推上了前台。
      武松刚上台,还没适应场地,脚下不知道扳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大马趴,就直接摔趴在地上。
      大花看得捂住嘴巴,差点叫出来。
      如果说第一次摔趴是因为大花在后面推了他一把,那么第二次摔趴,纯粹是金贵的个人原因,只见他唱了几句,表演完三碗不过岗的戏码后,就开始满场追着打老虎。
      七斤跑在前面,嘴里唱着:“冤家……我的那个冤家……”
      金贵只追了两三步,也不知道踩到什么,再一个大马趴,摔趴在地上了……
      这一次可摔得真疼,疼也没办法,戏已经开场,总不能因为疼,就下台吧,金贵咬牙爬起来,继续追着老虎打。
      台下的看客还以为是表演,是武松故意演的逗笑,纷纷拍手笑起来。
      终于可以下场了,金贵带着七斤退了场。
      果然,迎接金贵的,是大花的白眼和冷嘲热讽:“也不知道忙忙慌慌的在演个什么东西!?”
      有一只手,伸出来扶住他,金贵一怔,竟然是高驰,很自然地任由高驰扶着。
      因为第二次摔疼了膝盖,走路都一拐一拐的。
      高驰的声音特别温和,低声问他:“摔痛了吧!?”
      金贵咬咬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点点头。
      高驰瞧着他的容貌,竟然看得痴了,软声道:“金贵哥,你多休息一下吧,待会儿不要上台了。”
      摇头:“不行,待会儿我还要上台跑龙套,我还要跑场转圈呢。”
      高驰蹲下来,替他按摩双腿,希望他能放松一下。
      金贵看着眼前的人,不禁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发,但下一刻,又止住了这种想法:“嗯,你好乖。”
      高驰听了这话,好像受到了鼓励,眼里闪着光芒,抬头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金贵耐心地问:“托托老爷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召你去玩呢?”
      高驰:“……”
      “你只要把托托老爷哄高兴,就是陪养了个熟客,有熟客,来钱才快。”
      “……”
      高驰心想,是呀,来钱快,你才有更多的钱去怡春院挥霍,也能少欠点酒钱了,心里所想,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大花登台演《赵飞燕》的时候,不用说,赢得了满堂喝彩。
      今晚又是一次完美的演出。
      却在压轴戏结束后,出现了争执……
      万家班与陈家班的结怨由来已久,俩家暗斗数年,现在更是上升到明争的局面。
      陈家班希望多排些演出的场次,这次居然光明正大提出来,就是不把他们万家班放在眼里了。
      令人更加气愤的是,兰贵坊老板的态度,竟然有点偏向陈家班,或许是私底下收了陈家班的好处,分得了更多利益。
      兰贵坊的老板也是个精滑的生意人,他双手插袖,半搭着眼皮子说:“大花,你冷静一下,我与你们班主,也是数十年的老交情,可今天这个事,让我很为难呀。你说不同意减场,但你说的话不管用呀。毕竟你们万家班,又不是你说了算,如果你们不同意减场,让你们班主来跟我说道说道……”
      大花争得面红耳赤,被这句话给顶了回来,他虽然是万家班台柱子,但他说的话不管用,兰贵坊的老板只认他们班主。
      可是,班主上个月摸黑走夜路时摔断了腿,腰也受了伤,已经卧床休养了一个月,没见有好转的迹象,就是乘这个机会,陈家班欺负他们万家班无人能替他们撑腰,张狂起来了。
      大家讨论争执到深夜,依然没有结果。
      兰贵坊的老板也没把话说得太死,留有余地,要么班主出面与他周旋,要么就视为默认同意减场。
      万家班的人受了窝囊气,个个都气急败坏的样子。
      金贵忙到很晚才回房,高驰端坐在窗边的小床上,就这么看着他,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
      “我要等金贵哥回来一起睡。”高驰说。
      金贵听了这话,没由来的内心感受到一股温暖,虽然很累了,但还是坐下想与高驰聊聊天。
      “你的叔父是太平丞相?”
      高驰乖巧地点头。
      金贵轻咳一声,道:“那什么,我们这边南方的消息传递得慢一些,太平丞相的事情这两天才传到,我听说你叔父死得冤,但是到底受了什么冤屈,各种说法都有,我觉得道听徒说不可靠,你能给我详细说说吗?”
      高驰痴痴地看着他的脸,那是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一张让他永远迷恋的脸庞。
      “叔父为官后人品正直,得罪了不少人,但真正致命的,是得罪了皇后。简单地说,皇后要逼皇帝退位,自己做皇太后,让太子做皇帝,便找到叔父,希望叔父能在退位谏书上签字。叔父拒绝了,还指责皇后谋大逆。皇后怒不可遏,诬告叔父将他加害至死。我们身为叔父的族人亲戚,也以满门处斩的方式被灭口。”
      这几天,金贵都在多方打听关于丞相太平的冤案,毕竟他已经收了高驰,希望能查清楚高驰的底细,但各路说法都有,今晚第一次从高驰口中听到完整版。
      “那什么,中秋之夜,我买下你那晚,你曾经说过,你叔父是死节之臣。其实那时,我并不太理解什么叫死节之臣,但是现在,我懂了,并且深感敬佩。”
      高驰笑了笑,笑容里透着苦涩,想必心里是不好受的。
      “咳咳。”金贵看到他的苦笑,内心一阵烦躁,道:“你会不会怪我?我让你去侍伺托托老爷……你是忠良之后,我,我竟然干了残害忠良之事,自古以来残害忠良都是天理不容的,要受天打雷劈的报应。我,我有点害怕了……”
      高驰看到他这副模样,竟然卟滋一声笑出来:“自古忠良无下场,历来忠良的下场最为可悲。小人当道和佞臣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时候,又有谁能分得清忠奸呢?你不必自责,你也没有干残害忠良的事,你还没够资格干那种事。”
      金贵怔了怔:“是吗?可我一想到你上次说,你本出身清白之家,而我却逼迫你去干那些事,我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高驰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这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去做的,若我不愿意,你就算杀了我,也逼迫不了我的。”
      “是吗?那,那你去侍伺托托老爷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恶心?你晓不晓得,我在后门外蹲着等你的时候,我就一阵阵范恶心。”
      “呵呵呵!出卖色.相有什么恶心的?那是你还没见过更恶心的事情。”
      “什么是更恶心的事情?你说说看。”
      “出卖色.相挣的是幸苦钱,钱货两讫,十分公平的交易。出卖灵魂的人,那是与魔鬼做交易,才是真正的恶心。”
      金贵双眸发直,话题说得有点深奥了,就听不太懂了,他疲惫地揉揉眼睛。
      高驰立即说:“早点休息,你整天忙里忙外的,我都没机会与你说说话。快上床,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想了想,又道:“怡春院那种地方不要过度迷恋,易伤身体。”
      金贵“哦”了一声,躺到床上,一躺上床,又来了点精神。
      “高驰。”
      “嗯。”
      “你给我讲大都的趣事吧,我从来没去过大都。”
      “宫讳秘事,想听吗?”
      “想。”
      “当今皇后奇氏是高丽人,她做了皇后却公开侮辱高丽王。高丽王十分愤怒,便将奇氏的父兄处死。皇后等到自己的大儿子大后,唆使太子攻打高丽,以报高丽王杀她宗族之仇,却损兵折将收场……”
      金贵已经睡着了,能听到轻微的呼噜声……
      高驰却翻身下了床,他走到金贵的床边,就这么蹲下,借着月光仔细瞧着金贵的容貌。
      “金贵哥,你睡着了吗?”高驰轻声唤道。
      金贵睡得跟死猪似的……
      高驰叹息一声,就坐在他的床边脚榻上,自顾自地说:“我喜欢你,你晓得吗?从小到大,我只喜欢镜子里的自己……可是我见到了你,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奇迹……我觉得你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你让我为之疯狂……”他摸着自己的脸,又道:“我这般绝世无双的容貌,竟然有个你,长得与我这般相似……因为你,我愿意走出我自己的世界……只是因为你,你知道吗?”
      金贵回答不了他,因为已经睡着了……
      高驰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话,无非是一些自己花容月貌惊为天人之类的,再顺便感叹一下有多么喜欢金贵哥之类了,直到自己说累了,才回自己的小床上躺上,又翻了几个身,才沉睡入梦。
      不久,高驰的呼噜之声传来,显然已经睡着了。
      金贵却睁开了眼睛,他毫不留恋床榻上的软棉被,立即翻身下床,走出房间以前,他回头了一眼熟睡的高驰……
      ……
      三个时辰后,万家庄与陈家庄发生了大规模械.斗。
      高驰全程目瞩这件态的暴发,他由始自由至终都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些都是他固执地想当然而已。
      睡得梦醒时分之间,突听“咚——咚——”之声,好像什么东西被砸烂了,高驰惊坐起来,窗外天色微亮,再扭头一瞧,金贵哥不在床上了。
      万家庄与陈家庄已经打起来了……
      高驰听到嘈杂声,跑出去,只见天上飞石陆续砸下来,七斤打着遮护跑过来,递给他一根扁担。
      “拿好咯,这根扁担就是你的武器。”七斤交待。
      “……”高驰接过扁担,问:“金贵哥呢?”
      七斤穿着大棉衣,头上裹着棉被,整个人看起来特有喜感,防护装备将他裹成棉花人:“金贵哥带头,已经冲峰陷阵去了……”
      高驰吓了一跳,急道:“什么冲峰陷阵?是谁在砸石头打我们?”
      “还能有谁?陈家庄的人呗!”
      说话间,又有石块飞降下来,落到旁边的屋顶上,飞沾的瓦片碎块弹起来,从高驰的眉毛尾端擦过,立即就擦出了一道血口子。
      高驰吓得大叫一声,手里的扁担也丢掉了,赶紧用手捂着眉尾,指缝处已经溢出血滴,也不能怪他大惊小怪,他生平最注意自己的容貌,转眼间就破了相,还流血了,当然惊慌啦。
      七斤瞧他这副文弱的样子,急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金贵哥就说你可能要拖后腿,我告诉你,现在没人管你,自己拿好扁担保护自己。”
      事态好像很紧急的样子,高驰捂着眉尾的伤口,蹲下去捡扁担:“金贵哥去哪里了?会不会有危险?”
      七斤:“你管好自己就不错了,金贵哥不用你操心。”
      又有人跑过来报告,说前方军情紧急,正面战已经开始了,刚才先峰部队已经遇到第一场遭遇战,目前我方险胜。
      高驰:“……”
      大花带着手下的精锐,也退到这里……
      所有人都很忙,忙着传递兵器,这时,高驰才知道,墙脚下码着整齐的石头,全是事先准备好的兵器,众人此时正在互相传递石头,前方战事紧张,石头等军需物资告急。
      高驰看着这些石头,心中感叹,石头啊石头,你真是很好的遮掩,我曾经好奇,问过金贵哥,墙角堆码这么多石头干嘛,金贵哥告诉我是要建房子用的,我还真就信了,原来这些是打仗的物资。
      然后他生平第一次见识了规模如此盛大的打群架事件,也不能完全说是打群架,更准确的说是大规模械.斗事件。
      空隙之间,他忙着询问七斤,为何两家要打架?
      七斤就跟他讲,二十多年前,那谁谁谁的谁谁以埋坟为由占了咱们万家庄的地;十多年前,哪谁谁的谁谁以什么理由推倒咱们的十棵桂花树;数年前,谁谁又以什么理由毁了咱们的一片土墙。这些都曾经闹到官府的大案子。
      小案子更是一大堆,咱们万家庄和他们陈家庄都有一支戏班,以前接点婚殇嫁娶之类需要搭台表演的零散活,从来都是各做各的生意,自从他们班主争取到了兰贵坊演出的机会,那陈家班也厚着脸皮来抢食,从此更多抹擦不断。
      高驰听了这么多絮絮叨叨的话,只觉得一个头变两个大,但他想尽办法要融入万家班,肯定不能置身事外,就帮着分析出主意,这么打下去,会不会有人受伤?受伤的人怎么办?
      七斤道:“金贵哥已经安排好了,兽医转行做军医,随时准备治疗伤员。”
      高驰:“……”
      大花喊了一声:“班主。”
      众人一瞧,竟然是老班主躺在门板上,被人给抬出来了。
      老班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因为久病在床,已经体质虚弱,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问:“谁在主持大计?”
      七斤上前回答:“金贵哥在主持大计。”
      他的眼眸亮了亮,立即说:“传我的话下去,金贵即任新班主,以后万家班就交给他了。”临危受命,让金贵做新任班主。
      大花赶紧喊了一声:“班主。”
      老班伸伸手,打断了大花,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们都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孩子。大花花,金贵比你更适合。”
      大花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凭什么?他哪点比我好?现在的票房全靠我。”
      老班微笑了一下:“那如果今天换你做主持大计,你会怎么办?”
      大花一怔,立即说:“金贵太冲动了,今天的事是他先挑起战斗,待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若换做是我,会去谈判。”
      “你手里有筹码吗?你拿什么去谈判?继续忍气吞声?”
      “……”大花想了想:“那也不能把班主之位交给他,他不配。他凭什么?”
      老班面色平和道:“凭他有三个妹妹。”
      大花:“三个妹妹了不起吗?我有三个弟弟,我家四个男丁,他家就他一个男丁,势单力薄。”
      老班沉默半晌后:“大花花,其实你也有两个妹妹,但是你妹妹呢?你还记得她们去哪里了吗?”
      大花一怔,想了想:“我的两个妹妹刚出生就死了,一个被淹死,另一个被烧死了。”随即又说:“我爹不喜欢女儿,为了断绝女胎,亲手淹死一个,第二个又是女胎,便亲手将其烧死,然后我娘接连生了三个弟弟。并不是我家这么做,很多不喜欢女儿的家庭都会这么做。”
      老班点点头,道:“不错,很多不喜欢女儿的人家都会这么做,你们都视为理所当然。但金贵没这么做,那年他三岁,他的第一个妹妹出生,他爹要将其活埋,就是为了断绝女胎。”
      大花:“……”
      老班半眯着眼睛,陷入那段回忆:“一个三岁大的娃娃竟然挺身而出,扬言道,如果他爹敢埋掉妹妹,他就以死相逼。呵呵,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没人当真,但他真的当场用头去撞大石,还把泥土塞到嘴里,直呼要去死。”
      大花:“……”
      老班笑了笑:“他这样癫狂的模样反而把他爹吓着了,只能留下女儿,然后他娘连续生下三个女儿。”
      大花没听明白:“这,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老班轻叹口气道:“金贵重情义,尤其看重家人,你们都是他的家人,只有他做了班主,才能保护家人。”
      大花还是不服气:“什么家人?不过是利益捆绑在一起摆了。”
      老班立即瞪眼:“所以你不适合,因为你太狠,视家人为利益关系。而金贵,他与你不一样。”
      大花还要说什么,已经被眼急手快的人弟兄们拉住了。
      老班交待完了事情,又让人抬回屋休息去了……
      七斤赶着要将这件大事通知到金贵哥,也去冲峰陷阵,高驰也想跟去,被七斤拒绝了,并且告诉他,别乱跑,因为他不熟悉地形,如果被飞石伤到了,大家还要分心来照顾他,当下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自保。
      高驰还是放不下心,担心女眷受伤。
      七斤说女眷在金贵哥的安排下,早就乘夜色躲地下仓库去了,现在地面上的人,全是男人。
      这一天,战状激烈。
      万陈两庄的村民,分别拿出看家本领,以田坎为界,双方共动用了数百余兵力(族人男丁),战斗覆盖面积达到方圆四里。
      万家庄在万金贵为首的带领下,拿出条棍、扁担、钉钯、镰刀采用近身战,大石小石投执,双方每柱香时间互砸飞石高达一百余次,形成立体交织火.力网。
      两庄的村民,在各自领头人的指挥下,侦查、后勤、预备队等都有明确的分工,全村壮丁齐上阵,高驰就被归纳到预备队里面。
      庄里的兽医转行做军医,准备治疗伤员。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战斗,万家班的武生们利用坟山墓碑的地形掩护,成三人战斗小组循环逼近,趁陈家庄的石头等军需物资匮乏时,连续冲垮了数道防线,导至陈家庄崩溃,即将呈溃败之势。
      第二天天亮后,胜利在望,官府督官达鲁花赤才集结人马,前来平息战斗,百余官兵冒着隆隆石头雨阵冲入械.斗现场,高声喊话,勒令双方立即停止争斗,并对不愿意放下武器的人员进行了抓捕,最终平息了这场械.斗。
      后经清点,从万陈两家共缴了扁担1000条、棍棒800支、大石1700枚、小石14200枚、钉钯和镰刀各200把、另有私铁农器锅釜刀镰斧杖及破坏生熟铁器若干。
      金贵作为带头人,已经被抓捕了,另几名骨干成员,七斤等人,也被抓了。
      陈家庄的头领及骨干也被抓。
      接下来,就是等消息。
      万家班的老班主被人抬着,躺在门板上,先去官府自首,说是自己策划了这场对仗,结局不用多说,被官府的人抓捕归案,虽然你久病在床,但你自己都承认是主谋了,官府总不可能放你回去潇遥法外吧,肯定得抓起来关牢后审。
      ……
      大花疲于奔走,但他也没有什么门路,只能到处托人打听消息。
      ……
      高驰倒是双手背后,闲庭信步般走到托托老爷的府上,直接敲响了大门。
      府里的管事认识他,这不是曾经来侍伺过老爷的那个戏子吗?你什么身份,也配来敲我家大门?滚滚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高驰抬着下巴道:“我要见安煦烈托托。”
      管事一怔,被这气势吓着了,更被这一口纯正官话给唬住了,竟然一口叫出老爷的尊贵姓氏,连他都不敢直呼老爷的姓氏。
      幸好是个有眼力的人,不敢硬碰,直接去唤老爷。
      托托听说有位万家班里叫高驰的人来找他,想了想,这谁呀?什么阿猫阿狗的,竟然都能来找我吗?
      管事垂头道:“老爷,这人说一口官话,开口直呼老爷您的姓名,连名带姓的那种。”
      火石电光一瞬间,托托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身份神秘的戏子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他,肯定有事,当下吩咐将人带进来。
      管事出来传话,也在暗中打量这个叫高驰的人,只见此人昂首阔步,把这儿当自己家似的,走得那叫一个指高气昂,他们做奴才的,特别会见人下菜碟,心道这个高驰不简单,当下只能小心应对。
      高驰见到托托,微笑了一下。
      托托看到他的笑容,只觉得春光正好,心情各种澎湃,是他的菜,绝对是真爱,那天晚上匆匆一别,现在大白天的又来找他,莫不是也想他了?
      “哟,额头怎么包起来啦?你啥时候受的伤?”托托问道。
      高驰伸手摸了摸额间,眉尾的那条小口子没有流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托托:“……”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托托略有耳闻,他喜欢看万家班的戏,是个资深票友,昨晚去兰贵坊的时候,就听说万家班和陈家班干.起仗来了,现在才晓得两边的主力骨.干全部被抓了。
      其实托托很乐意帮这个忙,他喜欢高驰,但又有种不知怎么下口的感觉,因为他摸不准高驰的底细,所以暂不敢妄动,现在高驰主动求上门,他完全可以卖个面子,让高驰欠他个人情,以便拉近距离。
      “这个嘛,且容我考虑考虑,虽然我可以插手管一管,可是械.斗是朝庭明令禁止的。”
      高驰立即说:“不是械.斗,是打架。”
      又听管事来报,说万家班的台柱子大花求见。
      托托一听到大花来了,眼眸一亮,捂嘴笑了,对管家扬了扬下巴,随即想到高驰还在这里,轻咳一声。
      高驰当然能看懂这里面的几个意思。
      不多时,就见大花走着娇艳的步伐,小腰细扭的样子,来了。
      大花看到高驰也坐在这里,显然未料到,他知道高驰伺候过托托老爷,但管不了这么多了,该求的人,都求了一圈,现在就剩托托老爷了,当即娇笑起来。
      “托托老爷这么久不来找我,原来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开口就是柔音软语的撒娇。
      这声音,让托托的骨头都舒了……
      托托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哄道:“大花花最乖了,难得你主动来找我哟,是有什么事吗?”
      大花立即拿手帕捂脸,装做要哭的样子道:“陈家班欺人太甚,托托老爷可要给我们做主呀……”然后说哭就哭,而且哭得梨花带泪的样子,向托托老爷讲述了金贵被抓的消息。
      高驰全程不语,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大花的表演。
      托托听完前因后果,笑道:“此事我也是刚晓得,正在和高驰说这些事呢。”
      大花止住泪:“说什么,你们怎么说的?”
      “要我告诉你也行,但你要告诉一件事,不可撒谎。”
      “好。”
      “高驰是谁?”
      大花:“……”
      高驰:“……”
      “托托老爷好奇怪哟,高驰不就是高驰吗?”
      “我问你,高驰是你们从哪里找来的?他以前的身份是什么?现在与你们万家班是什么关系?”
      大花毫不犹豫地回答:“高驰是大牛卖给我们的,托托老爷晓得大牛哦,专做冥婚生意那个大牛。”
      托托点点头。
      “高驰的卖身契是签给金贵哥的,至于高驰以前的身份是什么,那得去问大牛。”
      托托想在大花这种油滑的人嘴里套得消息,基本没啥指望,直接推给大牛好啦,反正人是大牛卖给他们的,出了事直接找上家,不关他们下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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