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为上》白露三盘

89、远离是非

　　何林意在房间里等了许久都不见赵承晋回来。原以为午餐的时候总归是能遇上的，毕竟她现在只能呆在屋里，一日三餐都要靠赵承晋照应着。
　　结果来送午餐的人是李瑞。
　　何林意接过食盒后，忍不住问道：“你们将军呢？”
　　“将军在书房。”李瑞回答。刚刚赵承晋交代他给夫人送餐时，他就察觉出赵承晋似乎心情不好，可是他也不敢多问，况且即便问了，以赵承晋的性格也是不会多说的。
　　何林意想了想又问：“他……还好吗？”
　　李瑞见她主动问起了，立即如实回答：“将军一直呆在书房，还未用膳。”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就会开口请何林意过去瞧瞧赵承晋的，可是如今……
　　何林意了然地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按照她现在的身份处境，连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哪里还能顾得上赵承晋？而且赵承晋如今要面对的这个情况，过于复杂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还是乖乖地呆着，不要添乱就是帮忙了。
　　门里门外，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站了片刻，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何林意在屋里百无聊赖地呆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也还是李瑞来送的晚饭。她本来想问问赵承晋的情况，但想到自己就算问了也帮不上忙，所以最后忍住了。
　　李瑞见她没有再提起赵承晋，也便没有主动说，将食盒送到就默默地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何林意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随后是赵承晋那熟悉的声音，平淡无波的，“是我。”
　　何林意立即起身去开门。
　　外面正下着小雪，赵承晋不晓得在外面走了多久，头发和肩上全都落满了雪花。他走进屋后便关上了房门，将冷气都阻在房门之外。
　　何林意发现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怪异的氛围中，虽然脸上向来没有太多情绪表现，但此刻他的脸看起来就犹如死尸一般，毫无生气。她想要找些什么话题，但似乎被他的绝望感影响，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似乎过了许久，赵承晋才有所动作，往前迈了一步站到了何林意跟前。
　　何林意不了解他的意图，仰着头有些疑惑地瞧着他。
　　赵承晋慢慢俯下身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将自己的脑袋搁到了她的肩膀上。
　　何林意对着突然而来的拥抱感到有些意外，他衣服上还沾着的风雪寒气传到她身上，让她觉得凉飕飕的，但她却也只是傻愣愣地站着并没有躲闪。她还是很能理解赵承晋此刻的心情，如果这个拥抱能给予一点安慰的话，她觉得亦无不可。所以虽然他身上凉飕飕的，她还是伸出手抱住他，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两人就这样抱着站了许久，久到何林意已经感觉到他衣服上的冷气已经转变成了阵阵暖流，赵承晋才缓缓地松开手，往后退开半步，低垂着眼，看不清眼神。
　　何林意仔细地瞧了瞧，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仍能感受出他此刻的神情比刚进门的时候好了许多，至少看起来有了那么一点点生气，心下自然也稍微放心了些。
　　赵承晋低垂着眼，说话的语气有些压抑：“我……知道她想法偏激些，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何林意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感觉怎么说都不太合适。她知道在赵承晋的心中，秦恪祯大概一直都只是个任性不懂事的妹妹，对他的喜欢也许只是单纯的小女孩心事，等再长大些也许就淡忘了。她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如果不是秦恪祯亲口同她承认，连她也想不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心肠手段竟然如此歹毒。
　　赵承晋依旧低垂着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沉默好片刻才悠悠地说道：“我娘去世之后，皇后要接我到宫中抚养，但我其实不能适应宫中的规矩，是王爷说服皇后，让我能继续留在将军府生活。那几年一直是王爷在照顾我，开导我。王爷常带着恪祯恪敏来府中，说是因为恪祯恪敏想找我玩，其实只是怕我一人太孤单。”
　　何林意忽然有点理解赵承晋对秦恪祯和秦恪敏的纵容了。那不只是对妹妹的溺爱，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报答秦王爷当年的恩情。她伸出轻拍赵承晋的胳膊，就当作是对他的安慰。
　　赵承晋瞧了瞧她的手，抬起眼看向她的眼，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微得颤抖：“穆姨……也是看着恪祯长大的……”
　　在他的认知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秦恪祯怎么能下得了手……
　　“如果我早点断了她的想法，或许穆姨就不会死了。”
　　何林意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以秦恪祯的性格，不论你说什么，她都未必听得进去。”
　　赵承晋瞧着她，突然问道：“小珞的死，是不是也与她有关？”
　　何林意没想到他突然会提起这件事，愣愣地应了声，等到反应过来想要找个由头搪塞过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赵承晋眉头紧锁地闭上眼，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天她突然提起说不想寻找凶手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异常，只是当时完全没有往秦恪祯身上想。他又不相信会是宋彦启所为，所以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有答案。他发觉自己似乎不再认识秦恪祯了……
　　何林意见他这副难过的模样，虽然她也不喜欢秦恪祯，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下：“小珞确实是自尽的，至于孩子……秦恪祯说她交给老妈子了，没想到老妈子竟然……她说没想过要害孩子的。”
　　赵承晋看着何林意没说话。秦恪祯做了那么多事，是否有意要杀害小珞的孩子，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何林意想起秦恪祯当初提到小珞的时候，曾经说过是小珞勾引了宋彦启，问心有愧才会在最后选择自尽。她心中一直存着这个疑问，想要知道当初小珞和宋彦启之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可现在现在不是问这件事的时候，而且她也有些害怕知道事情的真相。万一秦恪祯说的是真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
　　赵承晋轻声道：“我答应过，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何林意愣了愣，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地解释道：“害死孩子的是秦恪祯身边的老妈子。”
　　赵承晋知道她说这个话，是为了让他能少些为难，心中不禁感动。可秦恪祯身上背负的又岂是小珞和孩子这两条性命呢？如今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何林意看到了他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心里竟然觉得挺难过的。她觉得赵承晋的处境未免也太凄凉了。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母，一夜之间亲人又变成了仇人。如果真的要去跟宋彦启争夺皇位，恐怕还要面临更多更为难的处境……仔细想想，他最开始宁可被软禁也不想同宋彦启争夺皇位，未必是最坏的选择，现在这条路才是真的难走，怎么做怎么错，还无法逃避——想到逃避，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要么离开吧。”
　　闻言，赵承晋诧异地瞧向她。
　　“反正你本来也不想做皇帝的，何必非要跟宋彦启去争呢？”何林意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赵承晋之所以要争夺皇位有一半是因为担心宋彦启称帝以后会为难她，于是她补充道：“我是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宋彦启就算做了皇帝也只能控制西锦国，我不在西锦国他也拿我没办法的。你没有必要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赵承晋的眼神闪了闪，轻声问道：“你一定会离开？”
　　何林意郑重地点点头：“我一定要去找晓海。”
　　赵承晋不假思索地应道：“好。”
　　何林意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回答，一时间有些怔忡。
　　赵承晋犹豫片刻，才接着说道：“我陪你一起？”
　　何林意听出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很自信，就像是担心会被她拒绝一样充满了试探和询问。她笑着回答：“好啊！如果你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那我们就一起去找晓海。”
　　赵承晋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没有询问找到晓海之后，她想要做什么。有些事或许等到那时候再去考虑吧。
　　何林意其实并不确定自己这样的提议到底对不对，但这是她所能想到的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了。她垂下眼想了想说：“那……我们就该想想办法，怎么安全离开这里。”
　　“我知道该怎么办。”
　　赵承晋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