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为上》白露三盘

31、不够洒脱的对白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赵承晋从前面走了过来。
　　“将军。”
　　何林意听到宜侬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立即站起身，一回头就看到赵承晋就站在面前。她还没有想好对策，下意识地躲开了视线。
　　刚刚赵承晋从东院回书房的路上，想起之前派林冠宇暗中监视时，林冠宇曾向他报告过宋彦启曾言语上戏弄过她。他隐约觉得这次可能也是类似的情形，再回想当时屋里的凌乱，宋彦启的烂醉，他渐渐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之前的更严重些。他心中开始担忧起来，又折返回来找她。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才刚暗暗松口气，又见她慌张躲避的视线，不由微微蹙眉。他走到她面前站定，心下思索着如何开口提起刚刚的事情。
　　宜侬本就误以为他们二人吵架了，此刻立即识相地悄悄退开去，让他们二人单独说话。
　　何林意瞥见赵承晋的脸上并没有恼怒的神情，反而透出的一丝温柔……她有些不可思议，认为是自己被吓傻了所以表情解读能力严重失常。她挤出笑容，“将军找我有事？”
　　赵承晋瞅着她勉强僵硬的笑，眉头蹙得更紧，轻声道：“太子刚刚可有为难你？”
　　何林意垂下眼，暗自思忖。
　　这件事自然不能直接说。别说赵承晋和宋彦启一向关系不错，就算是关系再一般，宋彦启毕竟也是西锦国太子，多少都要顾及西锦国的面子。这事就算摊开了，西锦国也绝不会为了她这一个外人而去处罚自家太子，最多就是走个形式象征性给她个不痛不痒的交代。更糟的是，西锦国把这事暗戳戳记下了，将来给她穿小鞋或伺机报复，那她就是自讨苦吃。
　　这一刻，何林意才深刻体会到自己在西锦国是多么孤立无援。愤怒归愤怒，然而公道也显然不比活着更重要。她轻轻地摇头，应道：“没有。”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重重地敲在赵承晋的心头。原来在她心中，他并不值得信任或依赖。他不懂自己为何会有一种失落感，明明他们之间本就是疏离得犹如两个陌生人。可就是想要论证什么，他带着肯定的口吻追问：“真的没有吗？”
　　何林意看着他的脸，感受得到他想要她吐露实情的欲望，有些困惑。她的否认应该是他最想要的答案，息事宁人对西锦国来说不是最好的吗？
　　赵承晋见她不语，用坚定的口吻说：“如果太子为难你，我会向太子明说。”
　　这……这是要替她出头的意思吗？
　　何林意本是犹疑地看向他，却被他那双诚挚深邃的眉眼深深吸引住，心中生出一丝波动，有一瞬间差点就要将事情和盘托出。然而理智还是及时拉回了这莫名的情感，避重就轻地回答：“太子同我有些误会罢了。刚刚不小心踢了太子，但并没有伤到他。我想等太子酒醒了，也不会同我追究的。将军放心。”
　　她终究是……
　　赵承晋原本的失落因而变得有些忿懑：“你为何确定太子一定不会追究？”
　　何林意心里冷冷地想，做出这么龌龊恶心的事儿，但凡有廉耻心的人在清醒之后都会觉得难堪吧。难道还真会舔着脸来追究她的责任？刚这么想着，她突然又意识赵承晋的口气不太对，怎么听着他还生气了？她怀疑地瞅向他，想要确认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赵承晋盯着她的脸，嘴角紧抿。
　　还真是在生气呀！可是为什么呀？
　　何林意越发困惑。
　　两人仿佛被点了穴的木头人，沉默地望着彼此。
　　直到旁边传来仆人犹疑的声音：“将军……老奴有事禀告。”
　　两人忽然从沉默中回神，这才惊奇地感受到彼此之间尴尬的气氛。
　　赵承晋快速地整理了心情，清了清嗓子说：“什么事？”
　　王总管呈上了一封信：“屏山镇送来急件。”
　　赵承晋接过信，打开读了起来。
　　何林意从他变化的脸色上看出信中所说的肯定不是好事，于是默默地候在一旁，既没有出声打扰也不敢擅自离开。
　　“让林冠宇马上到书房等我。” 赵承晋看完信，吩咐王总管之后正准备要走，忽然想起何林意还在场，又转回身对她说，“我需要离开几天。”
　　何林意木然地点点头，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跟自己说话。
　　他们之间是从来不交代行踪的。
　　赵承晋顿了顿，又补充道：“穆姨病重。”
　　何林意还没反应过来，赵承晋已然走远。她听小珞提过，穆姨是一手将赵承晋带大的奶娘，亲如母子。赵承晋成亲时，原本穆姨是要来观礼的，但临行前忽然生病所以无法前来。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跟她说这件事呢？
　　书房里，赵承晋将事情交代给林冠宇之后，独自一人留下了。他从左边上锁的抽屉底部取出一个发黄的信封，轻柔地抚摸着上面暗红色的封印，脸上异常温柔。
　　这是他娘临终前托给穆姨，并在他二十二岁之时转交于他。十八岁那年，穆姨的儿孙要穆姨回家安享天伦之乐，便提前将信送到了他手上。信守着与娘亲的承诺，他一直未曾启封。再过三个月，他就满二十二岁了，便可知道娘亲留给他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有人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赵承晋随手将信夹进手边一摞书中，正色迎上闯进来的人。
　　林冠宇慌张地说：“送信人已经昏迷，大夫诊断过，是中毒。”
　　赵承晋一惊，立即起身与林冠宇前去一探究竟。
　　送信人所中的毒较为罕见，大夫也无能为力。若不是送信人在途中食用过一些解毒的野果，恐怕根本挨不到将军府就已身亡，如今已是回天乏术。
　　赵承晋担心穆姨在老家出了状况，便决定立即启程前去。他原本打算向何林意道别，走到房门外却发现她的房间已熄了灯，便又转身离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时，他便动身出发；临行前又去了东院，可她却还未起床；他等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
　　何林意当然不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