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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rustlake5 ...

  •   他们之间无话可说,弗兰克窝在帆布里休息,他抬起漆黑的眼瞳,透过镜片偷偷看舅舅的侧脸。艾伯特的左脸完好无损,线条优美。只是脸上似乎总笼着薄冰,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总是要生我的气?弗兰克皱起脸,郁闷的情绪无处排解。艾伯特内心的迷宫不是弗兰克可以轻易找到出口的,他只是一个蹩脚的解谜人。

      道路此时已经宽阔了很多,树林没有之前那样密,出现了一栋栋房子。弗兰克被人声吸引,他趴在马车边沿四处看,一会儿,他们就彻底进入镇子里。

      艾伯特脸上的伤疤非常明显,一路上经过的行人们总是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他们的表情或惊异或害怕,有些人还在窃窃私语。被围观的艾伯特目不斜视地赶着马车,仿佛那些人不存在。弗兰克注意到那些陌生人的目光,他有些生气。

      那些人……那样不礼貌,艾伯特舅舅心里怕是很厌恶。弗兰克看向艾伯特的面容,这张脸麻木而僵硬,什么感情都看不出来。

      小孩子坐在后面暗自担心,一会儿,就到集市上,这里热闹极了,摊子一个挨着一个,买卖东西的人把路堵得格外狭窄。

      即使商品眼花缭乱,他一时间也提不起什么精神,艾伯特舅舅把马车停好,冷冰冰地命令他在车上待着,然后就消失在人群中。

      弗兰克趴在车沿,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人群,来来往往的人大同小异,走一路看一路,挑挑拣拣,讨价还价。只是弗兰克在想,艾伯特舅舅也会和这些人一样吗?他会和别人议价,会比较各家的不同吗?

      也许,他依旧很少说话,而看见他的人,会低呼一声,然后绕开他走;也许那些摊主不是很在意,他们只想快点做生意,即使略有惊异,也如常买卖了。

      他看不到,只是一些猜测。温柔的艾玛呵护着自己的儿子长大,但弗兰克知道,外人不会像家人一样给予关怀。如果艾伯特舅舅在家中都毫无存在感,旁人又怎会关照他。

      看多了人群,寂寞的情绪滋生,但弗兰克不敢私自离开这里去逛集市,他期盼舅舅快一点回来。马车的影子变短又重新拉长,时间到下午,弗兰克的肚子开始响,他感到饥饿,但是他不认为艾伯特舅舅会给他带任何食物,毕竟他早上还在生自己的气。

      只能撑回家了。弗兰克想到他留给妈妈的纸条,心里期望妈妈不要发怒。

      大约是下午三点,艾伯特重新出现在弗兰克的视野里,瘫在车沿的弗兰克立刻来了精神,他呼唤了一声舅舅,这一声呼唤里有一点雀跃的期盼,他终于可以回家吃饭了。

      艾伯特重重地把买的东西放在马车后面,没有关注外甥的状态,调转马头驾车离开。

      弗兰克也不再说话,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吃晚饭。

      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像上午那样多,阳光偏向暖橘色,照在树的一侧,金灿灿的,路上有一群孩子在玩闹,他们快乐的笑声从街东传到街西,弗兰克探头张望他们在玩什么。

      孩子们打打闹闹,来到了马车旁,他们注意到了艾伯特脸上的伤疤,不懂得收敛的孩子们发出了或嫌弃或受到惊吓的声音,弗兰克恨不得把他们立刻赶走。

      有一个活泼的男孩做了一个搞怪的鬼脸,嬉笑着指着艾伯特,他的声音清脆响亮:“丑八怪!”

      孩子们都被逗笑了,他们也有样学样的做了一个鬼脸,闹哄哄的。

      那一句“丑八怪”就像一声惊雷在弗兰克的耳边炸开,轰的一下他的火气冒出来,他站起身,怒喊到:“你说什么呢!”

      那个男孩被他的嗓门吓到,责怪了几句跑走了,孩子们也随之离开。

      但弗兰克的怒火依旧没有下去,而难过的情绪也出来了。他坐下身,剧烈呼吸,抿着唇,抵着牙齿。凭什么,那些陌生的小孩这样说他的舅舅,他们简直坏透了!外人怎么可以欺负他的舅舅,他还没让舅舅从家里得到家人的关心,就被外面的人嘲笑了……他心里想,倔强的眼中不由得泛起气愤的泪光。

      弗兰克在努力压抑他的呼吸声,他不希望舅舅觉得他矫情造作,良久,前面传来艾伯特的声音:“你太吵了。”

      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与艾伯特倾诉:“他怎么可以那样说!一群坏孩子,我讨厌他们!”

      “那无关紧要。”

      弗兰克趴在马车的前栏杆上,声音急切:“舅舅,他们不可以这样说你!你是我舅舅!谁都不可以这样说你!”

      ……“多管闲事!”艾伯特加重了他的语气。

      “舅舅,”弗兰克简直要翻过车栏和艾伯特面对面,他简直要直视舅舅的眼睛,告诉他,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来于内心:“你是我的舅舅,是我的家人,家人就要互相关爱。舅舅,我在关心你,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的关心?要知道,你和妈妈对我同样重要啊。”

      和他的母亲同样重要?呵,张口就来。怎么可能,对这个小蠢货来说艾玛就是一切,他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放在和艾玛一样重的位置上,只是一些不经脑子的漂亮话罢了!

      艾伯特在弗兰克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地笑,脸上的嘲讽神色也许在嘲笑弗兰克,也许在嘲笑其他。回去的途中,两个人各想各的,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家。

      房子的门没有关,屋内已经亮起的灯光倾泻出来,在灯光前站着一个黑色的剪影,弗兰克一眼就看出来那个身影的是妈妈。当母亲站在家门口等待孩子的时候,通常意味着——这个孩子要大祸临头了。弗兰克顿时感到害怕,他明白,他那总是温柔的母亲生气了。

      内心的害怕让他用自己最慢的速度磨蹭到门口,艾玛一向对儿子微笑的面容变得冰冷,她严厉注视着弗兰克的眼睛,弗兰克害怕地把头低了下去,她质问到:“你怎么没有通过我的同意,就私自和艾伯特舅舅出去了呢?”

      弗兰克不敢不回答:“我留纸条了。”

      “留纸条?”艾玛展示出自己手心那张已经被攥地皱皱巴巴的纸,她的音量升高,“你通过我同意了吗?!弗兰克你胆子大了!你想挨打了吗?我还从来没有打过你!今天要打了?!“

      任何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母亲的怒火是童年最惧怕的事物,无论是自己被责骂或惩罚,还是母亲的失望伤心,都犹如刀刃在心灵上割来割去。

      弗兰克从未面对过艾玛这样的怒火,他委屈的泪简直要流出来。

      “对不起……”他的声音小小的。

      “对不起?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坐都坐不住,我就怕你丢了,怕你伤到了。你的艾伯特舅舅怎么会照顾你?你怎么就不懂谁对你好?是不是我打你一顿你才长记性!?”

      艾玛简直气昏了头,她恨不得狠狠打弗兰克一巴掌,但她的爱又止住了她的举动,对孩子的爱恨交织,几乎使她流泪。

      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要打你儿子,是打给谁看?艾玛,你到底讨厌谁呢?”

      声音的主人是艾伯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艾玛说话。

      艾伯特没有给艾玛任何情面,他冷笑一声:“你骂他,无非就是怕我虐待他,怕我把他扔在树林里。艾玛,我的心还没有你狠呢!以前你干的那些事,难道自己都记不得了?!”

      艾玛看向她的弟弟,艾伯特阴沉的面孔满是对她的憎恶,那个伤疤,无时无刻在提醒她往事从来没有真正过去。一阵悲哀席卷了她:“艾伯特,无论你怎样看待我。”她终于是放弃责备弗兰克了,“请永远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的外甥。”

      她的心都要碎了,话毕,她独自离开这里,她需要冷静。

      艾伯特低头看向弗兰克,弗兰克镜框下的眼睛泛红湿润,他从来没有被母亲这样责备过。

      注意到舅舅的目光,弗兰克努力收起自己的脆弱。“我……我好着呢。”

      艾伯特扯了扯嘴角:“你做这些意义何在?弗兰克。你母亲真的生你的气了。”

      话说完,他就要离开。弗兰克听到艾伯特所说的话,抿了抿唇,固执地拉住了艾伯特的衣摆。他圆润的眼睛里含着责懑,

      “我想要爱你。”孩子的话使一切瞬间凝固。

      他清亮的声音回响在周围。“我想要爱你,像爱妈妈,爱塞缪尔舅舅和玛丽外婆一样爱你。我想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我想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我想让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我想你陪我去森林里散步。”

      弗兰克的额头抵在艾伯特的后腰上,“舅舅,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艾伯特向前迈步,弗兰克失去所依靠的后背,他还是离开走上楼梯了。弗兰克站在一楼,抑制自己的难过。他突然感觉孤零零的,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努力都不被理解。

      他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黯淡。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饥饿,苦痛塞满了他的内心。

      轻轻的,谁走到了弗兰克身后,他转过头去,妈妈怜爱的神情让他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妈妈!”他迫切地抱住艾玛,他需要妈妈的安慰,他太难过了。

      艾玛紧紧环住了小儿子的脑袋,心绪起伏,她俯身吻了吻弗兰克的头发,“对不起,妈妈对你发火了。”

      “我知道我不该让你担心的,妈妈。我做错了。”

      “噢,弗兰克。”艾玛根本不想放开自己的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2022.7.28修改,这两天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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