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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你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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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上完叶先生的兵法课已经过了子时,离开‘战亭’后,直奔伙房。古代晚上没啥消遣,尤其是在书院里,要求修身养性,就跟当和尚没啥两样。所以晚上睡的早,晚饭吃得也早。一般未时三刻‘五味居’(搁现在就是学校大食堂)就开饭了。被宫商角徵羽、之乎与者也、三十六计和顾子墨折磨了一天的学生一到这时候两眼都放红光,食堂就跟闹了蝗灾似的。这会儿,估计连碗都不剩了。
疯子啥都吊儿郎当的,就吃饭最积极,吃的到现在还撑得慌。可不是还有人在‘风苑’喝西北风么?
到了伙房,让老张给找点吃的。老张是个四十多岁的黝黑汉子,说话娘里娘气的,倒是脾气火爆,看谁都不顺眼,还就吃疯子这一套。某人为此自恋的对银子说,人长得帅,就是这么无奈。不用怀疑,挨了一顿踹。
到了‘风苑’一看,那人倒是听话,还站那呢!
你肯定奇怪,这孩儿咋转性了?
这都要归功于咱伟大的子墨先生,阴魂不散的教导。
上初中那会儿,银子和疯子数学都不好。每次让举个必然事件,都得吭哧半天。现在人家想都不想:扎马步偷懒,顾子墨必然飘出来。你就是在这蹲着守一宿也不见得能看见顾子墨,但你要是偷懒哪怕一刻,呵呵,你就看见他了。疯子和银子试了好几次,百发百中。
“吃饭啦!”
喊了半天,人家都没答理他。这丫,难道生气了?疯子把食盒放下,过来一看,顿时在夜色中凌乱,这丫竟然睡着了!
晚上山顶风大,银子就穿了一件书院发的浅蓝色长衫,外边罩了件白色纱衣,冻得抱着胳膊,马步竟还扎的那么标准。疯子无奈地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银子系上,再次感慨顾子墨的变态,丫的,把他家银子都摧残成啥样了!
银子阖着眼,睫毛上沾了不少露水,显得格外的长。疯子用指尖碰了碰,凉凉的,痒痒的,还挺好玩。她脸被风吹的粉红的,发带也散了,一头长发在在风中摇曳。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觉得他家银子要是老老实实的就这么呆着跟飘逸、恬美这些形容词也挺沾边的。醒了呢?叹气摇头,那就是个无赖夜叉啊!
看沙漏差不多就剩个底儿了,就她给摇醒了。
结果醒过来第一句:“他妈的你死哪去了,小爷我都要饿死了!”然后接过还温热的面条狂扒拉。
“你丫,还跟我厉害,下次不管你了!”
“唔唔……”又喷了疯子一脸面条,然后低头闷笑。
“靠,败给你了!您可别喷了,快吃吧。”有轻微洁癖的某疯子扯过她身上的披风抹了把脸,“我认了,我他妈就是当老妈子的命。”
天下书院不收女学生,银子只好装成男的。为了不让人发现,柳先生特地给他俩单独安排了个房间。可不管是住哪总得收拾不是?银子把杨玉环扔在山下开了间客栈,书院里又没有下人伺候,她两辈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除了吃饭,啥都不会。她倒是不在乎,她是那种搁狗窝里照样过的滋润的人,疯子就不行了,嘴上说着不管,到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了,连她内衣都给洗了。银子那是肯定不介意,俩人从小吃住就连洗澡都一块,那是不分彼此。他的就是她的,当然,她的还是她的。
吃饱了,沙漏也漏干净了。银子两腿一软就坐地上,怎么说就是不起来。
“不走你就搁这呆着吧!我回了!”疯子冻得直打哆嗦,看着银子身上的披风心里直骂自己贱。
“哥!我站了六个点,真的走不动了!”银子低着头,看样子是哭了。
疯子看她那可怜样,心也软了。六个点,是挺长啊!算啦,全当舍己为人无私奉献啦!
疯子比银子高挺多,背起来倒也不费事儿。走过去蹲在她前边,“我属三个数,不上来我就走了……”
结果他还没开始数呢,这丫就噌的窜上来了。这还叫走不了?他看她还能去跑个马拉松呢!疯子撇撇嘴,这人都上来了,总不能再扔了吧!
真凉啊!银子刚爬上疯子的背就冻得颤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咬牙把自己的胸口靠上去,展开披风,把他一块包在里边儿。
“这下咱俩扯平了吧!不对,换个和谐的说法,咱俩这叫互帮互助,团结友爱!”总算压迫疯子一回,银子高兴的上下窜。
“老实的,再动我给你扔出去!还互帮互助呢,丫的,那衣裳根本就是我的好不好,要不是给你送饭,我用的着你助啊!”
“你说的不用我管?那你就冻着去吧!”说着就要把披风收回去。
“别别,你这一松手,好容易捂得热乎气儿不都跑了。死丫头,我白伺候你一顿了,我这哥当的,还不如小厮儿呢!”疯子说完了就开始装哭,银子被逗得前俯后仰的,就这么一道哭哭笑笑的回了‘微憩居’,闹到挺晚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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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书院是每三年收一批学生,一批也就十几个。满了六年,过了冬试,就可以得到推荐函。想做官的就每年春试之前到国子寺报到,在国子寺呆上个三五年,按日常考核和殿试结果就职上岗。要是不想做官,也没人逼你,反正从这拿到推荐函的到哪都饿不死。当然,这都是有前提的,你必须过了冬试,否则不但没有毕业证书,还得补交这几年来十倍的束修来补偿天下书院的名誉损失。啥?你想用恶势力威胁?没用,人家这是国家认证,说白了这就是封建恶势力开的,你压谁啊!
银子和疯子是前一年秋末来的,正好赶上冬试。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十三个人就八个毕业的。剩下五个大冬天的跪在柳先生的‘留醉居’外嗷嗷哭,最后还是交了罚金,被顾子墨给拎下山了。这给银子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好长一段时间看见柳先生都恭恭敬敬的,当然,这‘好长时间’以后,见了人家还叫老顽童。
他俩倒真是不怕毕业不了,反正是柳先生上赶子让他俩去的,一毛钱不用花还白吃白住的多好啊!他俩也不爱当官,更不需要给人家打工啥的,要毕业证书也没用。来这纯粹是体验生活的。
想是这么着,等到转了年开始上课俩人就闲不住了。你说每次考试都垫底儿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这脸皮厚是脸皮厚,但是绝对不妨碍咱这羞耻心,不在乎啥虚荣的,但也不能让人瞧扁了!银子说了,上次十三个人取了八个。咱这也是十三个,咱就当第七个和第八个!于是乎两个人恶补落下一个月的课程,于是乎,连马都没摸过的银子编了一套骑马速成——找一批野马,把自己绑上狂颠。于是乎便有了本章开篇那惊心动魄而后惊雷阵阵的囧象。
疯子后来一直问银子,她是怎么把自己绑上去的。银子但踹不语。
眼看着三月份就要过去,天气渐渐转暖。这天起床后竟发现萦绕在黎山三个月的雾气也渐渐散了。远处的景物越发清朗,连呼吸都觉得更加舒畅了。
银子心情大好,早上竟然自己打水洗脸,自己叠了被,自己打了饭。虽然弄湿了疯子的衣服,挤乱了疯子叠好的被,碰翻了疯子的粥,但是疯子依旧很欣慰。
最后俩人都高兴了,一高兴就决定逃课了。
思前想后,觉得来到古代了就该响应古代社会潮流,背上古琴和笛子,准备附庸一把风流。
银子和疯子本来都是打算考艺术院校的,要不是俩人审美疲劳,相看两厌,偷偷改了志愿,也不能一遭报效中国新闻事业,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
天下书院大的没边儿,除了‘战亭’‘风苑’‘雅楼’‘颂林’几个授业的处所,‘五味居’‘微憩居’‘风吟居’‘梦蝶居’‘白翁居’‘留醉居’几个衣食居所,还有很多空闲甚至荒废的园子,几乎占了黎山整个山顶。没有柳先生的批准,谁也不能出这个院儿。俩人扛着琴溜达了一上午也没找着啥好地儿,正饿的不行呢,却闻着一股亲切熟悉的香味,那香味就是被禁足的三年里生命的动力,力量的源泉啊!叫花鸡的香味啊!俩人一下子就想到默言了,一时思绪万千啊!
(小米:默言要是知道叫花鸡是他的意象,他得哭死!)
思绪万千归脑袋管,一点也不影响脚下生风,直奔香味的源头而去。
来到书院东南角的一个个荒凉处所,以前从未来过。果然,一座小巧的亭子前烟雾正浓,两个人正在烧东西。大喜,上前喝之。“哇,你们竟敢逃课!”
刚喊完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大家不都是逃课出来的?
烧鸡的两人闻声回头。
“兄台甲!兄台乙!”
“野丫头!横小子!”
两拨人都先是惊讶,然后相视而笑。不同的是,甲乙越笑越灿烂,而银子俩人没有笑到最后。
银子:“你们……”
甲乙:“呵呵呵……”
疯子:“看出来了?”
甲乙:“呵呵呵……”
疯子银子齐怒之:“你丫的笑够没有!”
“‘我丫的’是谁?”小甲很迷惑。
啊!疯子更迷惑,问他笑没笑够,他竟问自己是谁?这都啥玩意啊!“你丫的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丫的自己’又是谁?”小甲更晕。
“你丫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知道个屁啊!”疯子火了,这人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是个神经病啊!
小甲更是莫名其妙的,心中暗想“不就是问个人么,怎么生气了?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看来这个叫‘丫的’的人和这小子关系匪浅,大概是仇人一类的。可这小子为什么说‘丫的’是我的呢?莫非是家里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谁,难不成得了失忆或是失心疯?可家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啊!”
等这俩人回神,却见银子和小乙笑的倒一块去了,还一边咬着耳朵不知道说啥。摇头,这俩人啥时候好成这样了。回头望了眼对方,一个饱含同情,一个若有所思。
“哎?你笑成这样真能听明白?”银子实在不明白一个古人是怎么理解这个笑话的。
“在下再不济也明白‘丫的’是个俚语,大概和‘娘的’‘爷爷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当你听一个古人如此文艺的讲解粗话,就好比用明代的青花瓷盘盛了一坨大便。于是,银子又笑抽了。原来骂人也是门穿越时空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