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攻的千层套路》拾鱼词

5、第 5 章

　　家长会的时间不长，班主任发完言后就是各科老师讲自己科目的情况。程杳听着每个科目的老师念成绩时都会夸两句晏乐，心里美滋滋的。

　　前面坐着的家长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到程杳时又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这位家长怎么这么年轻。几秒后又反应过来，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轻声对程杳说：“你是晏乐的家长吧？”随即看向坐在旁边的晏乐，笑眯眯地说：“哎哟，这小孩模样俊的哟！”

　　程杳看了眼面前的中年妇女，年级不大，打扮也得体，在桌子下推了推晏乐靠在自己身上的头让他坐直，对那位家长礼貌地微笑：“我是他哥哥，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家长连忙摆手，“就是……听到老师念你们家晏乐成绩，你们家小孩成绩真好哟！”他说完一把抓过自家女儿：“我们这孩子脑袋不笨的，不知道怎么成绩就是上不去……”说完又狠狠地剜了自家女儿一眼：“你就是贪玩！”
　　被抓的那个女生也很无奈：“妈……”

　　“我就想着，这前后座多方便嘛，要是有空能指导她一下就好了……”

　　被抓着的女孩无语地翻着白眼，她可不想没事去招惹这位大佬。

　　程杳听了，大概明白了，笑道：“是这样啊，同学之间相互帮助也正常嘛。”说完捏捏晏乐的后颈：“以后有空给小姑娘讲讲题嘛。”

　　晏乐被他捏得痒痒，也不太在意，随口应下。他对给别人讲题没什么兴趣，不过那个女人一口一个“你家晏乐”，他听着还是蛮开心的。

　　家长听到晏乐一口答应也喜出望外，拉着自家女儿道谢。程杳尴尬地摆摆手，连道没事。

　　家长会结束，大家纷纷散场，前桌的家长走前还给他们打了个招呼。等人走后，程杳一边帮晏乐清理桌面，一边小声和他说：“刚刚不是让你帮人家小姑娘辅导吗，你也别花太多时间了，抽空给她讲讲题就行了，别影响到自己。”

　　晏乐挑起半边细长的眉毛，道：“哥，不是你让我答应的嘛？”

　　“她妈妈那样我哪好意思拒绝嘛……又不是不让你帮，就是怕你死脑筋，影响自己成绩……”他越说越不好意思，答应的是他，不让晏乐太认真的也是他。

　　“知道了。”晏乐笑笑，从椅背上拿起双肩包背好。

　　“诶，晏乐家长！”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俩同时侧头望去，看见班主任从前门往教室里赶。

　　“正找你们呢，幸好还没走。”班主任吁出一口气，转身看向晏乐，对他说：“你先在教室里待一会儿，老师给你家长说几句话。”

　　晏乐想问些什么，还是没有问出口。看着程杳离去的背影，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程杳会听到些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程杳坐在办公室里也有点紧张，以家长的身份被请到办公室里还是第一次。

　　班主任给他倒了杯水，自己也坐下来：“您别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谈一谈晏乐的情况。”

　　程杳接过水杯道了声谢，问道：“晏乐在学校里犯什么错了吗？”

　　班主任笑道：“这倒没有，他在学校里还是蛮乖的，成绩也优异，就是……”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程杳一眼。

　　“这孩子吧，每次家长会都是一个人，最开始我还批评过他。唉，也不知道他家里是这种情况。”

　　程杳抿着嘴不说话，心里泛起一点酸。

　　“您应该是他的哥哥吧，不管怎样，这是我第一次看他与人这么亲近，所以感觉他还是挺信任您的。”

　　“我们小时候认识的。”程杳慢慢地说道，似乎回忆起了那个时候。“不过后来我一直在外地，也有很多年没见了。”

　　班主任点了点头：“嗯，我猜也是这样。”她叹了口气，弯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封，递给程杳。

　　“这是什么？”程杳打开了纸封，发现是晏乐的学籍档案。

　　“您可以看看，这上面记录着晏乐历年来的成绩还有获得的奖项。他是个很用功又很聪明的孩子，我相信没有老师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他也是作为我校重点培养对象放在我们班的。”

　　程杳逐字看完晏乐的资料，仿佛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他这几年的生活。聪明、优秀，和程杳一直以来期望的一样。

　　班主任又叹了口气，接着说：“但是晏乐他吧，总感觉有点什么呢……冷冰冰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不近人情。”班主任笑了一下。

　　程杳抬起头，有些疑惑，对她说：“还好吧，他就是从小就比较内敛，可能害羞吧，冷冰冰的我倒没有觉得。”

　　“或许吧，我也不是太了解他。”班主任扶了扶眼镜，“马上就要升高三了，学生的心里状态很重要，我们平常也不知道怎么和他沟通，所以希望您能够私下多和他聊一聊。”

　　程杳郑重地点了点头，将档案还给老师。

　　“这是什么？”程杳无意间瞥到一行字。

　　“记过处分……”他小声念出来，眉头渐渐皱起。

　　“哦，这个您不用担心，不出什么问题的话这学期就会给他消掉，对以后没有什么影响的。”老师将档案放进抽屉里锁好，给程杳解释道。

　　程杳有些惊讶，他实在想不到晏乐会因为什么而记过。一个成绩优异、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会在档案上留下不好的一笔呢？

　　“老师，就是我想问问，他是因为什么而记过的啊？”他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手指有些紧张地攥在一起。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高一的时候，晏乐一直独来独往的，班上几个刺头男生觉得他好欺负，有时候就说了点不好听的话。”

　　程杳听到老师的话，整颗心都被攥住了，像被人一拳一拳打在心口上，闷地不行。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听老师讲。

　　“晏乐平常也没吭声，我们都不知情。有天放学，他直接把那几人在校门口堵住了。他是不要命的打，一个人都把那边几个人打得够惨。我们老师间现在谈起这事，都还有点后怕。”

　　程杳听完，半天没反应，只觉得鼻子有点酸。他不在意那些人被打得惨不惨，他只想知道晏乐当时伤得重不重。

　　“然后呢，晏乐当时怎么样了？”他吸了吸鼻子，急切地问。

　　“晏乐当时伤得也不轻，让他住院他也不住，在家休养了几天就来学校上学了。”班主任摸了摸自己鼻子，有点心虚，接着说：“其实这事也不全怪他，毕竟那几个男生骂他骂的是真难听。唉，我也给校长提出过不要记过，但不行，不然那些学生的家长要闹。这件事过后，班上的人好像都有些怕他，更不和他来往了。”

　　程杳走出办公室后脑袋还在嗡嗡直响，他一时无法消化班主任说的话，一想起心里就发苦发涩。

　　晏乐本来生活就很难了，为什么总是有不好的事情找上门来呢？一个性格敏感内敛的孩子，受到欺负了也没有人知道，只能靠自己去反抗。程杳越想越难过。

　　他说他没有朋友，班上的同学也都不喜欢他，那这几年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吗？

　　晏乐站在走廊上等他，看见程杳时本来想朝他扑过去，但看见他异样的脸色后愣在了原地。

　　程杳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向他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微微抬起头望他。

　　“怎么了啊，哥……”晏乐嗓子有点发涩，手指抬起想去搂程杳的肩，看见程杳的眼神又放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他好害怕，紧张到手都在微微发颤。是不是班主任给他说了些什么？说他不近人情、性格孤僻、像个怪物？是不是程杳觉得自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不乖巧不懂事，厌恶他了？

　　这些想法在晏乐脑袋里不停闪现，他想开口去问，但他又不敢。如果程杳真的不喜欢他了呢？他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又该怎么办？

　　“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程杳打断了他：“晏乐，你高一是不是打过架？”

　　晏乐想问的话被呛在了喉咙里，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又摔回原地。他呆呆地站着，胸膛里发出听不见的哀鸣。

　　快点解释、快点解释，不然他就不要你了！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晏乐用哀戚的眼神看向程杳，饱含着一点认命的意味。他垂下头，等待着程杳接下来的话。

　　正当他心灰意冷时，温热柔软的触感从他指尖传过。他屏着呼吸，看向自己垂着的手——正被程杳的手抓着，没有丝毫缝隙地贴合在一起。

　　猛然抬头，他看到程杳鼻头有点红。

　　“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啊？”程杳的嗓音也有点哑，他抬手摸了摸晏乐的头发：“你真的死脑筋，为什么不和老师说，要去和他们打架。听说还伤得很严重……”

　　他扭过头，不想让晏乐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几秒后才继续说：“要是真的伤着哪里了怎么办？你做事能不能想想后果啊！”

　　晏乐忍不住了，一把将程杳按进自己的怀抱，两只手轻柔地环抱着他，脑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地蹭：“我没事，哥哥，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