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攻的千层套路》拾鱼词

14、第 14 章

　　海天云蒸，蝉声阵阵。转眼间到了六月，高考时节。

　　晏乐的学校被划为考区，除了高三学生其余全部回了家。

　　程杳在家里煮着糖水，看看外面的天，向晏乐小声抱怨：“这么热的天，今年考生可辛苦了。”

　　晏乐接过那一碗糖水，照例将第一口喂给程杳。

　　程杳咽下，甜滋滋的滋味让他眼睛都眯起来了。他撑着脑袋担心地说：“明年你考试的时候可别是这么热的天气啊。”

　　晏乐将勺子含在嘴巴里，含糊不清道：“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被这些外界因素影响的。”

　　高考结束，高二年级马上搬到了曾经高三所在的教室，让学生们感受一下还未消散的高考气氛。楼层也更低了，吃饭回寝室都更方便。

　　班主任在讲台上不厌其烦地说道高三走了你们就是高三，还通知了今年暑假延迟放假的消息，整个教室叫苦连天，晏乐也停下手中的笔，忍不住皱了皱眉。

　　放假延迟，就意味着与程杳独处的日子变少了。学校生活并不难熬，难熬的无法排解的思念。

　　在学校里一周又一周，晏乐把家里的兔子玩偶带到了寝室里。躺在床上想程杳的时候，就把兔子紧紧地埋在怀里，再悄悄亲两口，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炎热的天气总会让人有一种时间加速的感觉。大多是人精力也旺盛，做事情总感觉少了一份缱绻慵懒，在夏季里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汗水。

　　六月末，晏乐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比以往更加用功，程杳公司也迎来了半年小结，大事小事一大堆，忙得不可开交。

　　程杳加班到八点才回到家，一进屋就闻见了一阵饭菜香。他放下包往屋里瞧，就看见晏乐不甚熟练地炒着菜，桌上已经摆了几盘。

　　晏乐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他之后很是开心：“哥，你回来啦。辛苦了，快去吃饭吧。”

　　程杳走进，抹了一把晏乐头上的汗，把晏乐羞得脸微微侧过去。

　　“最近确实有点忙，等你考完试我差不多也有时间了。这样吧，给你许个愿，期末考试要是能拿到班级前三名，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好不好？”

　　……满足我的愿望？

　　晏乐咽了咽口水，没看他，故作轻松的问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可以啊，只要我能做到。”程杳随口答应。他觉得小孩子的愿望能有什么，无非是想买什么东西或者去哪里玩。反正这几个月的奖金也快下来了，自己还有几天的假期没有休，要是晏乐想去哪里玩就陪他好了。

　　晏乐转身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那说好了，哥哥你可不要反悔哦……”

　　程杳拍拍他的背：“不会反悔的，放心好了。快别抱了，菜要烧糊了！”

　　很快期末考试结束，程杳到学校里接晏乐回家。在寝室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那只蠢蠢的兔子，程杳拿起来塞在行李箱里，被晏乐抓过去。

　　“哥，别这样塞，会变形。”他一下一下地摸着兔子背上的布料。

　　程杳心想那兔子都多少年了，布都快磨破了，还有什么变不变形的。嘴上还是温柔说道：“如果你喜欢这些，哪天我们再出去买。”

　　晏乐点点头，又埋下去看怀里那只破破烂烂地玩偶：“但我还是最喜欢它。”

　　回到了家，晏乐将脑袋靠在程杳身上，有点憋不住了，说：“你怎么都不问我成绩啊？”还带着一点点小骄傲的语气。

　　“知道你肯定考得好。说吧，多少名。”

　　“班级第一，年级二十六。”晏乐在他的肩上蹭来蹭去，似乎有些害羞。

　　“这么厉害呀！我们小乐真的是大天才！”程杳毫不吝啬地夸他。

　　“不是天才……年级名次比上次还降了。”他抬起头，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程杳，“你说了考前三名就满足我一个愿望的。”

　　“那好吧，你想要什么呢？”

　　晏乐的手臂攀上程杳的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想要……”他听见自己缓缓开口。

　　眼神交汇，晏乐把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他多么希望程杳可以看懂。但那人只是望着自己，似乎还在等自己说出想要什么。

　　算了，晏乐垂眸。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敢冒这个险。

　　“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程杳有时候也会思考起晏乐的教育问题。

　　一个男孩子，似乎有点太粘人了。

　　晏乐是放了暑假但他没有，每天早上去上班，都要被晏乐在门口腻腻歪歪好一阵，仿佛自己不是去上班，而是马上要离他而去了。做饭的时候也是，偏要来厨房看着。本来空间就不大，还要多塞一个人。程杳不好意思说他碍手碍脚，只能各种哄，才能把人赶出去。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晏乐每天都来找自己要抱抱！

　　程杳虽说二十几岁大好年华，但女朋友也没交过几个，与前几任女朋友的身体接触都还没有和晏乐的多。

　　每次晏乐闹着要缠上来，他觉得抱一下也没什么，哥俩好嘛。可次数多了，心里面总觉得有点别扭。但只要一做出抗拒的姿态，晏乐嘴角马上就耷拉下来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弄得自己倒像个罪人了。

　　程杳没有兄弟姐妹，也不太清楚这样正不正常，只好善用百度，搜索“弟弟老爱抱着哥哥正常吗？”看到下面一溜儿的正常，还有一条评论是“因为弟弟很爱它的哥哥，并且以哥哥为荣，表现出来的自然举动。”
　　看到这里，程杳就放心了。他敲了敲脑袋，指责自己在想什么，说不定是因为小乐太崇拜自己了。

　　转念一想，晏乐家庭教育缺失，从小到大没什么亲近的人，也没有人告诉他到底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欢。

　　晏乐每次被推开的时候都是一脸慌张，好似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唉，小乐太缺乏安全感了，下次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好好抱抱他。

　　晏乐又一次被程杳甩在家里。

　　“哥，真的不能带上我吗？”晏乐的眼睛眨巴眨巴，想让程杳心软。

　　程杳穿好鞋，对他说：“我几个朋友约我喝酒，就不带你了。估计回来晚，你早点睡。”程杳对他挥挥手，毫不留恋地关门。

　　为什么就不能带上我呢？他是要去见什么人吗？晏乐呆呆地坐在沙发角上，喃喃自语。

　　指针过了十二点，晏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不回来吗？难道是要在外面过夜？和谁？

　　手指渐渐攥紧被单，晏乐越想越觉得恐惧。程杳的生活里到底还有多少人多少事是未知的？而他对这些未知感到惊慌。

　　为什么，就不能在家陪陪我呢？

　　大门被悄悄地打开，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知道那是程杳回来了。一瞬间他好想跑出去质问他和谁在一起，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没有理由这样做。

　　晏乐几乎是在一瞬间为自己不能完全融入程杳的生活感到愤怒与悲哀。

　　如果程杳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他这样想到。

　　“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晏乐扭捏半天，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明明心里紧张的不得了，却还要用一副故作轻松的姿态。

　　“啊？什么事瞒着你？哪有啊？”程杳愣了一下，马上否认，眼神却四处乱飘，最后对他说：“你别东想西想的。”

　　……果然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啊。

　　撒谎都撒得这么不像。

　　晏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死缠烂打只会让人感到厌烦。如果哥哥不想告诉自己，那就算了吧。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已经不讨他欢心了，不能再被人讨厌。

　　到了晚饭点，程杳让晏乐附近超市买瓶酱油。晏乐答应了一声便拿钥匙出门。

　　买完酱油，晏乐往回走，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还在想着程杳的事，连到了家门口都没发觉。

　　插上钥匙打开门，他发现家里的灯都关上了，黑漆漆一片，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哥？”无人应答。

　　一颗心悬起来，不好的猜测在他脑袋里形成。晏乐站在空荡黑暗的房间里，有几秒甚至忘记了呼吸。他立马转身开灯，还没碰到开关，身后的灯亮了。

　　“小乐生日快乐！！！”

　　他听见了程杳的声音。

　　几乎是带着不可置信，晏乐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看见餐桌上摆着一个大蛋糕，旁边是几道做好的菜。各色各样的小点心和零食堆在蛋糕旁，包装袋被蜡烛的火焰映上橙色的光。

　　更为重要的是，程杳站在旁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温柔的看着自己。

　　他盯着蛋糕上跳动的细小火焰，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原来，程杳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吗？

　　他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快步走到程杳面前，激动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就那样傻傻地盯着他，眼里是无法抑制的爱意。

　　程杳拍拍他的脸：“愣着干嘛？没想到吧？今天你问我的时候吓死我了，以为被你看出来了。”

　　他把晏乐带到蛋糕旁，为他戴上生日帽：“好了，我的小寿星，快许愿吧。”

　　晏乐眼睛微微发红，想对程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低下头安心许愿。程杳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看他的睫毛一颤一颤，觉得真漂亮。

　　晏乐眼睛有些发酸，只好借许愿闭上眼睛缓和一下。他双手抱成拳，抵在下巴上。静静地祈求神明能够听见他的愿望。

　　他不知道许了愿是不是就可以实现，但既然别人过生日都会许愿，那就一定是有用的。

　　神啊。晏乐在心里默念。

　　如果你能听见，我只有一个愿望，把他给我吧。

　　我奢求的真的不多，只要有他就满足了。

　　晏乐许完愿，睁开了眼睛，发现程杳正盯着着自己。

　　“许了什么愿？”他好奇地问道，还没等晏乐说话，又急急忙忙的说：“不能说不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晏乐轻笑两声，喉咙中泻出的声音如同石上流过的泉水，清澈透亮：“哥哥，来吃蛋糕吧。”说完便拿起塑料小刀分割蛋糕。

　　他刮着蛋糕上粉红色的细腻奶油，对程杳说：“长这么大，除了你，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

　　他将碟子递给程杳，接着说：“哥哥，你还记得吗，这不是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

　　程杳当然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当天才知道小晏乐过生日，来不及准备，去蛋糕店匆匆买了个小蛋糕，带回去给他吃。

　　蛋糕很小，做工也不精致，但晏乐看见它的时候还是眼睛一亮，冲过来抱着自己说：“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程杳给他带上歪歪扭扭的纸皇冠，看他闭眼睛许愿。晏乐第一次吃蛋糕，吹蜡烛的时候铆足了劲，涨的小脸通红。吹完蜡烛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那块小小的蛋糕。

　　程杳记得那天是农历十六，月亮特别圆，亮澄澄地挂在夜幕中。

　　俩人趴在阳台上乘凉，程杳看见圆盘月就随口一说。

　　“小乐，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了，你就可以透过月亮看见我。”

　　晏乐扭过头看他：“你会离开我吗？”

　　“没有谁会一直陪在谁身边的。人总是要经历别离。只要你想我的时候看月亮，我就能感受到啦。”程杳注视着他。

　　“哦。”晏乐撇过脸，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明月皎皎，盈盈如水。一副多美的景象。

　　可他已经在为将来的别离而伤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