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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深莫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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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易发阴沉,我不明白这位来迎接我的修士教授为什么不在接到我之后迅速展开接下去的工作,比如说帮我拎行李包——虽然我貌似没有行李包,再比如说带我去我工作的办公室——当然,如果现在还没有安排好我的办公桌的话,我想带我去我住宿的寝室也是可以的,我相信,英国人的绅士做派,不会在我迟到一天以后,连我住的地方都还没有安排着落。对了,我迟到了一天,可是,为什么?
我蹙眉深思,并下意识地拨弄我额间翻落的刘海,我想我这辈子问出的“为什么”数量一定及不上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在内心闪过的“为什么”的数量,我开始担忧我的头发,我想如果它本来就是亮眼的银白一定不介意再多几根苍白,但如果它是如那位修士先生一般的乌黑油亮呢?那么,夹杂在其中的刺目的苍白,是否会被人作为少白头的典范?我相信没人会相信我的挑染之说,哦,这简直是我完美美学中的污点,我想,也许我该考虑染发剂,将它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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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斯内普教授!”
打断我思绪的是一个胡子拉杂,头发拉杂,比修士教授更不懂美学是何物的“绿”巨人,请原谅我在巨人之前加了个“绿”字,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用绿来形容这位巨人,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绿,倒是花斑花斑的可以。于是我想,也许他也是知道美学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完美展现,所以,他将朋克风,摇滚风,嘻哈风,视觉风全部混搭在了自己那巨大的身体上,从而延伸出了一种另类的乞丐风,并将“抹布”这项事物的功用发扬光大。令人一见不觉恍然大悟——原来朋克风+摇滚风+嘻哈风+视觉风=乞丐风。
“当然,还有……洛哈特教授!晚上好!”
我打量着眼前这位巨人,当然也没有忽视他话中的犹豫,我想,我和他的关系一定不怎么好,因为我分明从他的眼底里看到了厌恶,哦,是的厌恶,我想这一定是一个直白的巨人,我欢迎他的厌恶,因为我也厌恶他——在我闻到他身上那怪异的恍如臭袜子的味道时……
但是我想,我应该原谅他,因为是他的到来提醒了这位迎接我的修士教授,时间原来已经到了晚上。于是修士先生对着绿巨人点了点头,便是不发一言地进入了那座巍峨的城堡,而我——则更加简单,我甚至连点头也省却了,直跟着我的接引修士,后一步,也入了城堡。
我想,这是我崭新生活的第一步,或者说,是寻找记忆生活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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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哈特男爵!”阴恻恻的声音属于我的接引者,我在臆测是否他的老板没有给他加工资,以至于令他如此怠慢接待我的工作,你瞧,眼下他正阴沉着脸面对着我,我真想真想告诉他,他眼下那张阴沉的脸绝对有着震慑夜啼婴儿的作用,但是可惜,我已经决定做一个讳莫如深的人,而但凡讳莫如深的人,必须做到高深莫测,必须对一切外事表现得冷漠淡然,不屑一顾,又了若指掌,而我,我想即使无法做到了若指掌,最起码也该做到冷漠淡然与不屑一顾,所以,我极力平静我眼底的波澜,用最平和,只差一步就迈向呆滞的眼神看着他,我是在用眼神问他,什么,或者是——有何指教?!
“如果你的脑袋没有被夜骐或者是骡子、巨怪等生物踢了的话,容我提醒你,接下去——你即将踏入的地方,那里的所有办公室,皆是我的领地……还是——”修士男微微眯起眼睛,漆黑空洞的眼珠被下垂的眼皮盖死一半,并且从中散发出一阵死亡的精光,令我恍然想起一个成语——眼大无神。
“还是你在圣芒戈的疗养已经令你的白痴进一步进化到了连迷路最起码的条件都忘记了?!”修士男恶毒地吐着他的毒液,但他的话令我越发确定了他毒蛇的本质,瞧瞧,他短短的两句话里包含了多少恶毒的字眼,夜骐,骡子,白痴,以及巨怪!我相信巨怪绝不是好东西,一如我相信他的毒液足以致命。但是,同时的,我也不得不感到敬佩,敬佩于此毒蛇的敏锐,因为即使从最初的见面到现在,我们之间的交流超不过5句话,但他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失忆,他提到了“忘记”,虽然从他的话里我更不清楚,圣芒戈是什么,还有迷路的基本条件是什么……
我径自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我失忆的事实,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已经看透了他,这是一个用满身倒刺保护自己的温柔男人,如果得到他的信任和帮助,将是人一身最幸运的事情。但是——直觉这东西之所以令人产生犹疑正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我有理由怀疑我的直觉在顺利完成之前全部正确的任务的同时,会不会在现在给予我错误的答案,继而令我满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但好在——就在我纠结之中,黑衣的毒蛇修士已经为我做了决定,因为就在我纠结的间隙,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他已消失得不见了踪影,我不用再次纠结于要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即使我想相告,也找不到相告的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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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再纠结于有关直觉的烦恼,但同时我也失却了我的接引者,我再次陷入了茫然,不知道该继续顺着楼梯而下,还是沿着楼梯而上,我感觉自己卡在了当中,在形而上与形而下之间犹豫不决,我在考虑是否要用硬币决定自己的命运,却翻遍了所有的衣袋未能找出一枚疑似硬币的东西,我想,我必须提醒自己,在度过这次难关之后,要在自己的口袋里放颗硬币,即使是卡片万能,有时候也有卡片无法办到事情的时候,就比如现在,我只想抛掷硬币决定命运……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事实上,对于失忆的我而言,也许自己的世界才是最安全的世界,所以根本不想自拔。我想哭,觉得哭泣虽然不能帮我解决任何问题,但至少它可以帮助我排泻出身体内的多余水分,以此拖缓我需要如厕的时间,我想,既然能量是守恒的,这边放水和那边放水应该也是一样的。
然后,我便更加相信我一定是一个受上帝、受老天爷、受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梅林眷顾的宠儿,因为就像刚才我才想要一盆水,他们就给了我一场雨一样,现在我只是想到了哭泣,他们就为我送来了一个哭泣的小孩,是的,哭泣并且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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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履款款地走到哭泣的小孩身旁坐下,然后——听着他的哭声——
“喂,你干嘛!”
大约十分钟光景,哭泣的小孩选择放弃哭泣而与我说话,只是我真想告诉他,如今他的脸,正涨得通红,虽然鼻涕眼泪一把抓,但依旧不失为是一个好幼受,也完全符合养成计划中正太的标准,只是——他的语气——
我想我可以纠结,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和他继续谈话,虽然我至今未曾和他开口说一句。但是我依旧纠结,因为我虽素来喜欢正太,爱好调戏幼受,却对年下攻敬谢不敏。对了,年下攻是什么?还有幼受??嗯,大概是动物凶猛和幼小的野兽的意思吧?!我为自己脑海中不经意出现的词汇慌忙寻找着解释,并且决定用谈话使自己不至于再次陷入陌生词汇的纠结中,从而再次造成死“鸡”。
“你在哭!”
其实我是想说,再哭小心被鬼叼走,但是有鉴于刚才走路不小心看到过这里的孤魂野鬼,我决定还是不要如此惊骇小孩子比较好,特别是,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一双能够看见鬼魅的阴阳眼,所以,经过思考,最终我选择陈述事实,我想我一定是第一次扮演讳莫如深的角色,因为至今为止,我依旧感觉演得不太称手。
“要你管!”哭泣的小孩一脸倔强,这令他越发像年下攻,可惜,年下攻一般是不会在人前哭泣的,虽然他也是躲在角落里,只是不小心被我发现。但是年下攻是会杜绝这些不小心的,所以,我决定忽视他年下攻的潜质,而只专注于他幼受,不,是幼兽的本性,搭理他。
“我饿了!”我继续陈述我的事实,我想我没有骗他,我是真饿了,因为至今为止搜遍我的脑海,我依旧没有进食滴水的记忆,虽然我的记忆,若真追溯起来,也不过个把小时的容量,但是——我真饿了。
哭泣的小孩已经停止了哭泣,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甚至在他的嘴角看到了那不自然的抽搐。
“那就去礼堂吃饭!”
回答我的不是眼前这个哭泣的小孩,却是另有其人,或者是鬼,因为声音是自背后传来的,所以我不得不努力用面无表情掩盖我内心的惊骇,难道又遇见鬼了?我明明记得这里是一个三面靠墙的角落,而唯一一面的出口,似乎是正对着我的脸,而不是背脊。我在考虑要不要搭理这个声音,我那难以捉摸的常识告诉我,阴阳眼的人经常会遭遇恶鬼的调戏,但是只要不去理睬它们,它们自觉无趣便会离开,但若理睬,可能会缠死你方休,此乃比较正宗的官方说法,并记录于某本叫做《百鬼夜行抄》的书中。对了,也许我又找到了有关“我”的线索,比如阴阳眼,比如那本《百鬼夜行抄》。
“埃尔文斯•格林格拉斯,为什么不跟着去礼堂,分院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来者似乎和我身边的小鬼是旧识,由此我想他应该不是个鬼,至少不是个恶鬼,于是,我施施然的起身,转过身,面对说话的——少年,这是一个十分璀璨的少年,铂金色的短发,骄傲地微微扬起十五度的下巴,话语即使无理,举止却依旧高雅。并且在他的背后,我看见了一扇门,他大约是从门里出来的。所以,应该不是鬼。
我在打量着他,璀璨少年同样微眯着眼睛不曾放过对我的打量。我曾说过,眼小聚光,眼大无神,所以,我从少年的眼里,读出了精光,就好像那个修士般的接引者眼中的死亡之光。不过——少年,即为少年便意味着不够成熟,我没有忽略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轻蔑,啊,他瞧不起我,瞧不起他的教授。我在心底略下定义。
“洛哈特教授,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为了感谢您对于埃尔文斯的照顾,若不介意,不知我是否有幸为您引路?”少年讥诮着嘴角,说着彬彬有礼的话语,很贵族的利益,令我即使明白他的不屑却也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我说过了,我饿了,真的饿了。而他刚才曾说“去礼堂吃饭!”
于是,我一贯用我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他,约莫五秒之后,方才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他两个字——很好!
我想,这的确是高深莫测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