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93、不冤家不聚头（6）

　　阿东屏息站在布帘子后面，侧耳听着外面传来动静。那个男人又一次的咋呼道：“阿俪！门口的摩托车是哪个的？”

　　“是我一个朋友的……”古俪低声回答，语气却显得有些颤抖。

　　又听那男人哈哈一笑：“嗬呀！出息了呀！什么时候找了个汉子也不告诉我，啊？”

　　古俪急道：“你……你喝多了就进去睡吧，不要在这乱叫乱嚷。”

　　那男人却不以为然，环顾了一周笑道：“哈哈哈！你把他藏在哪？让他出来跟我喝一杯！让他出来！”说着就开始在店里的桌子下，晾衣架下四处张望，磕磕绊绊的撞翻了桌上的水杯和水壶，碎玻璃和热水溅了一地。

　　阿东有些担心古俪会吃那男人的亏，轻轻拨开布帘的一角朝外看去。只见那男人中等个头，头发和胡须长且杂乱，衣衫的边角也胡乱塞在裤子里，整个的不修边幅。要是他的衣服再脏点，阿东指定会认为他就是个叫花子，也就是这一瞥，阿东才否定了之前的猜测，这邋遢男人看起来少说也有四十多岁，脸上皱纹遍布，这样子不太可能是古俪的男人，而更像是她的爸爸。那男人斜倚着缝纫机，眼睛半睁半闭，一只手指着店外，一只指着古俪说：“你想嫁给他？你也要离开我？把我一个人丢下？是不是！？”他最后这句质问提高了声调，像是在怒吼一般。

　　古俪先被吓得一哆嗦，随即镇定的答道：“我不想跟你纠缠。你喝多了，我扶你进去躺着。”说着就去搀扶那男人。那男人却把手一甩，狠狠把她推开，她一个趔趄向后摔倒，倒在一堆碎玻璃之中。“啊哟！”她惊呼一声，赶忙从地上爬起，手掌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又一阵刺痛传来，几片细小的玻璃尖已深深刺进她的掌心。阿东在帘子后面瞧得清楚，不光她的手掌在流血，她的后背，臀和大腿隔着白色衣衫都相继印出点点殷红。阿东再也忍不住，正打算冲出去时，那男人眼尖，率先看到了躲在帘子后偷窥的人，指着帘子叫道：“鬼鬼祟祟的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阿东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先瞪了那男人一眼，随后关切地对古俪道：“小心别动了伤口，不然越扎越深。”

　　古俪这时再也忍不住，撇着嘴低声抽泣起来，眼泪刚夺眶而出，她就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擦拭，却被阿东一把抓住手腕。她这才想起自己手掌上全是鲜血和刺尖。她不敢看阿东的脸，在抽泣之余小声说道：“对不起，让你笑话了。你……你这就走吧。”

　　阿东沉吟不语，心想要是自己这个当口一走了之，古俪指不定还要受这醉鬼多少折磨呢？当下把心一横，安抚道：“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古俪抬头看了阿东一眼，只见眼前这个男人神情坚定，目光灼灼地也正瞧着自己。一股强大的安全感瞬间在她心底油然而生，并且快速的占据了她整个身体。她的手腕还被阿东捏在手里，那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是一种被包围，被牢牢保护着的感觉。

　　那男人仍旧斜倚着缝纫机，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东。忽然开口道：“喂！你这小杂种！大半夜躲在阿俪房间里干什么？”

　　阿东先低声对古俪说：“小心不要再碰到手掌。”说完才轻轻松开手。转头对那男人朗声道：“你别开口闭口小杂种长小杂种短的！要不是看在你是阿俪长辈的份上，我早把你按在这堆碎玻璃里了！”他对这男人刚刚把古俪推到玻璃堆里的行径尤为气愤。说话也显得很不客气。

　　那男人仰天打了个哈哈，反而显得有些高兴地说：“不得了不得了！你这臭小子居然敢吓唬老子！你不怕我不把阿俪嫁给你吗？”

　　阿东先是一懵，随即想到这男人多半是把自己当成了古俪的男朋友，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也证实了这男人正是古俪的父亲。他怕再次引起误会，就辩解道：“我跟古俪只是一般朋友，顺路送她回家。没别的意思。”

　　古父把眼睛一瞪，瞬间拉下脸道：“一般朋友你……你……怎么躲在阿俪房间里！？”

　　阿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这话，看着古俪父亲一副怒气冲冲，随时就要抡起拳头朝自己打来的模样，他反倒有些心慌起来，支支吾吾地道：“我……就随便往那一站，也不知道那就是她的房间。”

　　古父气急败坏，捋了捋袖子就冲了过来，边骂道：“你这小流氓！臭瘪三！趁老子不在就想来占阿俪便宜！看我今天不折断你的狗腿！”眼看他就要扑打过来，古俪急忙上前挡住，并转头对阿东哀求道：“东……东哥，你快些走吧，他不会打我的。求你……这就走吧。”

　　阿东现在明白再这样纠缠下去只会让场面更加难以收场，既然古俪说她父亲不会动手打她，那么他就更应该离去了。他还想还跟古俪说句让她注意伤口的话，可眼看她父亲就要冲到跟前，他只得把话咽下，拔腿跑出了裁缝店。只听身后传来古父的大声恐吓：“你要是再敢来欺负阿俪，我绝对放不过你这小杂种！”

　　大雨过后的路面既湿又滑，阿东低速驾驶着摩托车，在井家巷子大大小小的巷口里来回穿梭。只要从他身旁经过的年轻女孩，他都会刻意留意一下，倒不是他有看年轻漂亮女孩的嗜好。而是他期盼从这些女孩当中能看到潘芸的身影。他自打回到隆市以后，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潘芸的念头，即使这种寻觅每次都以徒劳无获而收场。一连找了好几个地方，他也有些累了，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支烟，他点燃深吸一口，瞧了瞧手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肚子也饿得咕噜直叫，他就在路边一家卖煮品的摊位前坐下，点了一碗饺子。在等的过程中，忽然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起身朝那人招手大呼道：“李红志！”

　　李红志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沿着声音看去。看清呼喊他的人是阿东时，瞬间把他吓得抖了个大哆嗦，嘴里叼着的烟都吓掉了。他连忙低下头，拔腿就朝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奔去，转眼间就没了踪影。阿东看见他这种老鼠见猫般的举动，只是纳闷不解，并未起身去追。

　　李红志原本跟阿东是同事，一起在祥叔手下做事。因为他是祥叔的远侄，带点血亲。所以祥叔就把他安排在阿东身边。一来是让他有个正经行当，免得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瞎混。二来是想让他学学阿东沉稳的性子。李红志这小子虽说聪明，但却是些小聪明，经常搞些投机倒把，异想天开的勾当。工作上也是见缝就钻，见利就沾。导致周围很多人是瞧不起他这个人的，每次晋升提薪都轮不到他，时间一长，他就怨气冲天，埋怨祥叔不看他功劳也要看苦劳，经常没来由的提一些无理要求，日子一久，祥叔也厌烦他，对他的要求也置之不理。他在公司就更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以前阿东在的时候他还可以跟在阿东身后做些事，可阿东中途返家就耽搁了半年之久，这半年中，他投靠了祥叔的对头李满瑞的孙子李天南。李天南曾承诺他，将来收购了祥叔的公司就让他坐一把手的位置。他就天天盼望这一天早些到来。可直到今天，那句口头承诺却成了一张空头支票，已无处兑现了。祥叔是不可能再收他回去。李天南也当他是条哈巴狗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大半年他过得憋屈至极，心中的怨毒也与日俱增。他想过要伺机报复回去，让那些人也不得好过。但现实是，他只能每天躲在这井家巷子里混吃骗喝，浑浑噩噩。直到今晚被阿东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