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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变故（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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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转了转眼，觉得小萍说的在理。撒手放了被他打得七荤八素的醉酒男，背上行李。又绕回醉酒男人身边，在他身上掏出一些钱和烟，全都塞进自己口袋里。“你砸烂了她的眼镜，得赔！”
小萍领着青年一路回到医院，又带着他躲进了祥叔所在的病房。祥叔早已被他们慌乱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惊醒，眼看小萍带回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他也倍感疑惑：“小萍，他是谁？”
小萍惊魂未定，一边给祥叔描述自己刚刚的遭遇，一边又说是这流浪汉解救了她。
祥叔听完显得又惊又怒：“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不睡觉乱跑什么！？如果真让那些二流子欺负了，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青年一听就不乐意了，反呛道：“哎！你这老头又不是她爹，只是她叔叔。有什么资格骂她呀？她饿了就不能去吃点东西？你要是嫌她乱跑，干脆让你儿子女儿白天黑夜都贴着照顾你得了！她在这给你当佣人，吃不饱就算了，到头来还要遭你数落。这叫什么狗屁道理！”
小萍面露尴尬之色，连拉了几下青年的肘弯，低声劝道：“祥叔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好，你别乱说话哟。”
祥叔先是一愣，随即展颜笑道：“这小子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啊。”他看着从一开始进门就一直站在青年身旁的小萍，忽然发现这姑娘时不时地偷瞄着一旁的青年，神情羞涩之余却也暗藏着感激与崇拜。他很快明白，小萍是喜欢上这青年了。“你从什么地方来？”他问青年。
青年毫不畏惧地回答：“金平市万县白沙镇。”
“你一个人来？”
“还有我兄弟。”
“你哥俩来隆市干什么？”
“做工挣钱。”
“现在在哪做？”
“还没定。”
祥叔眼睛一亮：“我开了家公司，现在正好空缺人手，只要你和你弟弟愿意做，明天就能上工，工钱也绝不会比外面任何一家公司低。这也算是我答谢你救小萍的一点心意。就看你愿不愿意来了。”
青年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弟弟在你之前就答应了别人。”
祥叔又问：“那你弟弟呢？”
“我本来在等他的，可因为刚刚的事我两走散了。现在说不定他到处找我呢，我要走了。”青年说着就准备离开。
“唉！你现在还不能走。”小萍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出口。“那些人现在肯定在街上到处找你，你出去被他们瞧见的话非打死你不可！等天亮了我跟你一起出去找你弟弟，现在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这里！”
青年趾高气昂地道：“大不了老子跟他们硬干！打死一个不亏，打死两个稳赚！我就不信他们不怕死！你给我让开！”
小萍一时说不出话来，身体却还是紧紧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这时，祥叔咳嗽了一声，接话道：“年轻人，这里的人可不是你那小村小寨的山野莽夫可比的。他们都是些刀口舔血，手段狠辣的角色。如果你现在出去，我敢保证你连开口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身首异处了！”
青年定在原地愣住了，他可以不信小萍的劝阻，但祥叔的话听起来却有股很强的说服力，让人不得不信。他虽然容易冲动，但此时也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事态的轻重了。祥叔又接着说：“隆市虽然繁富，但治安却是最差的。这里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危机和陷阱。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成人家的刀下鬼或替死鬼。你初来乍到，不知这里深浅。冲动的气性一定要收住，不然就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到了那时，你后悔也得等到下辈子了。”
青年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他卸下行囊，站在靠窗的位置一边抽着烟，一边朝外张望。祥叔的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没多久又沉睡过去了。小萍勉强靠着半片眼镜在病房里左右摸索。她在给他铺床。每个病房里都有一张类似行军床的简易陪护床，大小仅能容纳一人。她准备把自己的床让给他睡，而她却打算坐在凳子上熬到天亮。“你来睡吧，我把床给你铺好了。”她轻声细语地提醒说。
青年头也不回，眼睛仍然盯着窗外，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她轻步走了过去，又唤了一声：“唉。”
“什么？”青年一回头，就看见她脸上那副仅存的半块眼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白光，看上去很像个戴着眼罩的独眼人，颇有几分滑稽的意味。“你的眼镜能不能摘了？看着奇怪的得很啊！”他说着就顺手摘掉了她的眼镜。
“还给我！我看不见了！”小萍慌里慌张的伸手去抓夺。他却故意不让她得手，左右回避。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你抱着我干什么？”青年忽然脱口问道。
小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早已抱在他腰上，而且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热。她愣了一秒，随后赶忙缩回手。转过身背对着他，一颗心加速狂跳起来。“你……还我眼镜！”
青年微笑着说：“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才是最好看的。”小萍的脸像被火燎，又烫又红，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又接着说：“以后都别戴了，我给你扔了！”
“不要！”小萍急忙回身，但为时已晚，青年抬手朝窗外一掷，那副眼镜就消失了。他笑着说：“已经扔了。”
“连你也要欺负我……”小萍的眼眶瞬间红了，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滴落而下。
青年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随即眼神一转，摊开手，那副已经被“扔掉”的眼镜又重新出现在他手里。“呐！眼镜在这，我是逗你玩的。你……莫哭了。”
小萍揩了揩眼角的泪痕，吸了两鼻子就止住了抽泣。拿过眼镜戴上后就转身走了，一句话也没再说。青年干咳了两声，有意把目光投向窗外，耳朵却紧紧盯着身后的动静。大概半刻钟后，只听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小萍背对着他已经睡下了，只不过她是躺在冷硬的地板上，身下只垫了一层薄薄的棉絮，她打算就这么睡到天亮，而给他铺好的床仍然纹丝不动的摆在墙角。他愣了愣说：“唉！你回床上去睡，我在窗下躺一会儿，天亮我就走了……”没人回应，只有祥叔的鼾声还在彼此起伏。
夜更深了，青年吸完最后一口烟，不觉间困意上头，刚合上眼没几分钟，突然感觉一张网朝他笼罩下来！他顿时惊乍起来，睁眼的同时手用力朝外推去，随后只听见哐当一声！小萍整个身子重重地撞在床脚上，眼镜也碰掉了，手里的被子却还紧紧抱在胸前。
病房里的灯又亮了，一脸疲态的巡夜护士瞪着眼睛站在门口骂道：“你们要把整栋楼的病人都吵醒了才甘心嘛！？”
“我走了！”青年面有愧色，他知道刚刚小萍是来给他盖被子的，反而被他给推倒了。今晚已经伤害过她两次，他实在无颜再待下去，提起行李就朝门外走去。不管小萍在后面如何呼唤，他也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冲进楼梯间，转眼就消失了。刚下到医院大门口，只听见背后有人唤道：“唉！你等等！”
他回头看去，小萍还是追来了！她光着一双脚板，戴着那副半片碎镜，发丝凌乱，气喘吁吁，额角凸起一块紫黑色的淤青，很像个受了伤的女精神病患。“你现在……还不能走。”
青年摇头咬牙道：“我刚刚不该推你……但现在，无论如何我也得走了。”
“你要去哪里？”
“去找我弟弟。”
小萍忙道：“如果找不到，你就来满祥粮油公司找我……”
“嗯……”
“别记岔了，地名是满祥粮油公司。”
“嗯……”
眼看青年就要离开，小萍又追上前去问道：“唉！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顿了顿，微笑道：“林中阳！你也可以叫我林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