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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奔逃(1) ...

  •   陆克良死了!许东泽听到这个消息后犹如当头遭了一棒,脑子里顿时咯噔一下,思绪空白,耳朵嗡嗡作响。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布下的计划最后一步狠狠落空了,他也决计没有想到会有这种预料之外的结果。一步出错,满盘皆输。陆克良一死,孩子的下落就成了谜,而知道谜底的人已经永远不能再开口。线索一断,找回两个孩子的几率无异于大海捞针,全然无望。

      巨大的失落感后是无尽的自责和怒火。他蛮横的把老六拽出麻袋,拖到水边,照鼻梁又是一拳:“说!孩子在哪里!?”他此刻已完全将老六当作陆克良。

      老六的红鼻头挨了两下之后变得更红了,一喘一吸之间都能喷出殷红的血沫子,被许东泽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伸手蒙住脸求饶道:“我没有孩子!我还没结婚……呜呜啊……”

      “陆克良的两个孩子被他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啊……我才认得他两天,他没说过他有两个娃娃。”

      “你他妈不说实话我把你按水里溺死!”许东泽使力把老六拖进水里。

      水过脚踝,老六吓得尖声怪叫:“我说的是实话!是实话啊!他让我借钱给他赌,还跟我保证一定赢,赢了钱就分我一半。谁知道他竟然是个老千!连我也被他害惨了,我的手啊……”

      “他真的死了?”

      “死了!死了!我还没被拖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喘气了,手也被削干净了……铁定活不成了。”

      许东泽沉思了一会儿,逐渐冷静下来,又使力把老六拖回岸上。老六躺在湿软的地上直喘粗气,隔了一会儿又哀求说:“兄弟,求求你把我拉到水边,我口渴的厉害,想喝水。”

      许东泽看了一眼老六的断腕和满身血污,知道他是因失血过多而导致身体严重缺水。这个时候如果把他拉到水边让他喝个痛快,那么不出一时半刻,他就会命丧当场。所以许东泽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只把那条装他的粗麻袋放进水里浸湿,然后丢在他身上,老六扯住麻袋角就开始拼命吸水。

      许东泽不打算继续逗留,临走时警告了一句:“你要是还继续喝的话,你活不到天亮!”说完就快步登上斜坡,冲进那条昏黑的石子路里。一路狂奔,漆黑的夜里除了草丛里的虫鸣,还回荡着他疾奔的脚步声。

      凌晨四点,夜黑风高。轻柔的海风吹得停泊在码头上的渔船摇摇晃晃,吱吱呀呀的响。一个大腹便便的汉子手提一个印着‘鸿运’字样的口袋跌跌跄跄的走在海埂上,时不时停下来发癫似的大笑,指指点点水里泊着的渔船:“这艘是我的!那艘也是!全都是我的!老子蒋天宝是码头镇第一富豪!第一老大!第一帅……呃,反正老子是天下第一!天下无敌!”一阵吹嘘过后,蒋老板忽然解开皮带,褪下裤子,开始朝船上撒尿。边撒还边扭动身体:“给你们喝点热乎的……”

      许东泽跑到码头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五十。当时他正蹲在一处码头边临时搭建的棚子外歇气。额头上的汗还没干,就听见有个耳熟的声音在岸道上吵吵嚷嚷,探头瞧了瞧才知道是蒋老板。蒋老板手里提着一包鼓鼓的布袋,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鸿运赌场用来装钱的袋子。前一晚他坐在赌场前台旁喝啤酒的时候,看到有些赢了钱的赌客把筹码兑换成现金带走时,用的就是这种布袋子。

      蒋老板现在手里提着沉沉鼓鼓一袋现金,许东泽估摸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这些钱多半不是蒋老板赢来的,很有可能是钟三海赔给他的“压惊费”。前一晚蒋老板和陆克良对赌的时候,蒋老板下了一千六百块开了陆克良的牌,结果蒋输了。后来许东泽支使小姑娘给蒋送去一张纸条,也就是凭这张纸条,蒋不但让钟三海收拾了陆克良,驳回了颜面。还平白无故得了一大笔意外之财。拿到这笔钱时,蒋老板乐的几乎要飞上天去,到夜市去大吃大喝了一顿,又向人吹嘘自己是如何神勇,眼毒之处赛过钟三海之类的云云。喝到酩酊大醉,他才离开夜市准备回家,经过码头看见自己的船时,他禁不住又宣泄了一番,殊不知危险已经慢慢逼近。

      许东泽决定要把蒋老板手里提的钱全抢过来。因为这些钱本就不是属于蒋老板的,现在陆克良已死,两个孩子的下落无人知晓。只有把这笔钱抢过来,他回去才有脸面向余英交代,也算是“言而无信”的补偿。许东泽脱下外衣,把贴身的白坎肩扯下来遮裹住鼻子以下的部位,又在额头和眼眶周围抹了一层黑灰。因为蒋老板见过他,为了防止被认出,这种伪装很有必要。接着又捡起半块砖头,紧捏在右手里,轻手轻脚朝蒋老板背后靠近。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绷紧,眉头骤拢,瞳孔逐渐收缩。在距离蒋老板的后背大约还有半米时,他猛然扬起右手,身体如离弦之箭一样蹿跳出去,眼看就要一击得手,可这时蒋老板的头突然微微动了一下,朝他扑来的方向快速瞟过一眼。下一秒两个人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发生:许东泽手里的砖头狠狠砸在蒋老板的右脖颈上;蒋老板也在挨打的第一瞬间抡起铁棒一样的左拳向后横扫反击。

      许东泽本来带伤的左腕又遭到一记重创,他几乎可以听到手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钻心难忍的疼痛袭来,他眼里一黑,仿佛看到不久前被斩断双手的老六,切身体会了一次断腕之痛,左袖里的石膏被打碎,白色的粉末和碎块全掉出来,右手的砖头也被震落,随即身体一歪,重重地跌仰在地,还来不及把胸口憋住的气吐出来,蒋老板就跳上来压住许东泽的肚腹,双手死死钳住对方的喉结,凶狠地骂道:“不长眼的狗杂种!连我蒋天宝你也敢动!你是活够了是吧?”

      蒋老板以捕鱼为业,常年撒网拉帆,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许东泽被他钳住脖子几乎毫无反抗之力,鼻孔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喉管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手脚胡乱抓蹬,像是垂死前的最后挣扎。蒋老板不但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掐越紧。许东泽的脸盘变得肿胀,嘴唇黑紫,两眼直翻白仁,手脚逐渐麻木无力,当快要丧失神智的时候,忽听一人骂道:“去你妈的!”

      “当!”短而沉闷的一声砸击过后。蒋老板的身体硬挺挺的翻倒了。许东泽顿时感觉喉咙处的压力消散,猛吸进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随后就开始剧烈喘息,胸膛快速起伏,心也跳的突突的,仿佛随时有可能蹦出来。他眨了眨眼睛,想看看是谁把他从死亡线上救回来,可视线还没有恢复,一时间瞧不清面前人的脸,只看得到这人手提一截短棒,歪斜着头瞧着他说:“快起来!快跑!”

      许东泽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只得先爬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拎布袋。袋子颇有些分量,刚提起来,他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的痉挛,忙扑到水边的石坎上呕吐起来。只听身后那个提短棒的人语气有些焦急:“待会儿有人路过看见就麻烦了,你还能走吗?”

      许东泽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是那个在赌场里四处讨烟吃的小伙子郭威。“能!走!”他艰难地爬起来,拎起袋子跟着郭威跑进了路旁的小树林里。

      在树林里左右穿行了三十分钟,来到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包脚下。郭威带头拐进一条上坡的土道,貌似是直通山顶的路。越走坡就越陡,到最后甚至要抓着石头才能勉力登上。两人抵达了山顶也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下山的路更陡更险,郭威明显放慢了脚步,还不时提醒许东泽注意脚下。下到山脚时已经是早晨六点,天边逐渐亮起曙白色,不远处有些房子上的烟囱冒着白烟,再走近些,已然可以听见鸡鸣狗叫。

      许东泽一直没有问郭威要带他去哪里。至少他不会相信郭威冒险把他从蒋老板手下救出来,又跑那么远的路是为了把他卖掉。两人在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外停下,郭威边找钥匙边警惕地朝四周观望:“这是我家,家里没人,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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