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49、可怜之人（3）

　　陆克良看着自己面前二百元的筹码，登时怒火攻心，这摆明是对他的侮辱，当着众人的面撩拨他的脸皮，权把他当成乞丐一样打发。但他终究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算有十个胆子的人也不敢在这赌场里撒泼打赖，何况自己是个什么脚色他比谁都清楚。在围观众人的嘲笑声中，他紧捏着自己的牌站了起来，故作笑脸对彪形大汉说：“龙哥，我手里捏着一副大牌，不信你瞧瞧，保能赢！”说着就小心翼翼地把牌凑将过去。

　　彪形大汉却一把推开陆克良的手，眼睛连瞟也不瞟一眼对方手里的牌。大声道：“我们放贷的有规矩，不能看客人的牌。你输也好赢也好，我们只管按利息收钱。至于其他的，我们管不着！”

　　陆克良急道：“你再放点给我，这把牌保准能赢！赢了给你双倍利息！给你三倍也可以！四倍！”

　　彪形大汉说什么也不愿再借，合上皮箱说了句：“老天都不敢保证谁一定能赢。”这句话说的很贴切，赌桌上风云变幻，神鬼莫测。在开牌前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牌一定比对方大，拼的完全是运气和心力，有时仅一点大小之差，就足以让人一生心血付诸东流，从人间天堂跌落到地狱深渊也只是一瞬之间。

　　彪形大汉走开了。许东泽和背锅又分别跟注二百，逼陆克良继续下注。三人对峙，必须有一家牌小的退出才能分出胜负。如果对自己手里的牌不自信，可以选择买看对手的牌来与自己的牌比较，从而考虑要不要继续跟注。不过买牌的代价很大，通常是下注倍数的三倍，也就是说如果陆克良要买许东泽或是背锅任意一家的牌来看，就要花六百块的筹码，如果买来的牌比自己的牌大，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弃牌退出了。

　　陆克良不甘心退出，因为他的全部身家压在桌上，况且手里还有一副大牌。但囊袋已空，别人不愿借钱给他，对方又步步紧逼，使他陷入两难境地。他急得全身发抖流冷汗，紧紧捏着手里的牌，突然转过身朝背后看热闹的人群嚷嚷道：“我手里是一副大牌！谁要是借钱给我，我赢了分他一半！”

　　人群里发出一阵骚动，虽然条件很诱人，但风险也不小，最重要的是信不过陆克良这个人。有能力人不愿冒这个风险，只有几个愣头青跃跃欲试，但他们手里的筹码加起来也不够跟一次注。最后还是个大腹便便，满身鱼腥味的汉子开口了：“把牌拿过来老子瞧瞧！”

　　“且慢！”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许东泽也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气度不凡，目光精锐的英俊男人缓缓走进人群中间，他含笑抱拳向人群中两个官商模样的男人打了招呼，别人也神态恭敬的还了礼。然后走到那个满身鱼腥的汉子身旁说道：“蒋老板今天收网收的早呀。”

　　蒋老板自打看见这英俊男人就收起一贯嚣张跋扈的神态，笑道：“呵呵～刚来刚来。”

　　英俊男人道：“蒋老板是常客，难道不知道我这赌场里最大的忌讳就是一把牌被左右转手吗？”

　　这时背锅又伏在许东泽耳边说：“这个男人就是赌场的老板钟三海，外号砍手三爷。是码头镇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

　　许东泽不解地问：“别人为什么要称呼他砍手三爷？”

　　背锅把声音压得更低沉，几乎只听得见喘气：“因为他砍了不少人的手！”

　　蒋老板冷哼一声：“钟老板担心我会出千做鬼？”钟三海微笑不语，似已默认。蒋老板满脸不悦：“哼！我要是有出千的本事，早就大发了！何必整天出海捞鱼摸虾挣那几分小钱！”

　　钟三海懒得理会蒋老板装穷叫苦的作态，转身面对众人正色道：“我保证每一个进来玩的客人都能有一个安全的玩牌环境。诚心实意来玩牌的客人我不但双手欢迎，运气不好我可以放钱让你继续玩，赢了钱你要是觉得不安稳，我可以派人把你安全送回家。但是如果有人在我的场子里出千做鬼的话，那就是故意扇我钟三海的脸！不管是谁，说什么我也不会轻易罢休。”他这番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一来是为那些诚心玩牌的赌客打一剂定心针，让他们放心尽兴的去赌，不必担心被人下套；二来是警告那些隐藏在赌客中的鬼手千手，让他们收敛自己的把戏，以免引祸上身。

　　钟三海之所以喝止陆克良和蒋老板的行径，根本原因就是担心陆克良手里的牌被调包，有些高明的老千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瞬之间就可偷天换日，颠倒乾坤。把小牌换成大牌，扭转局面而反败为胜，等人察觉时老千早已携款不知去向。在这赌场里可以买牌，可以卖牌。但忌讳的就是一人手里的牌被左右过手，因为调包的可能性极大，这不但对赌客不公平，最重要的是直接损害了赌场的名声，他作为赌场的老板，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说完规矩之后，他又对蒋老板说：“蒋老板，如果你有兴趣，别人又正好想卖牌，那你可以买过来自己跟注。”

　　不等蒋老板回答，陆克良先叫了起来：“我不卖！我这是一副稳赢的大牌！”

　　钟三海不屑地问道：“那你有钱继续跟注吗？”

　　陆克良一慌，祈求道：“钟老板，我求你放点钱给我，只要我赢，多少利息随你说，我要皱一下眉就是你的龟儿子！”

　　钟三海一脸冷漠：“要是输了你有钱还吗？”

　　陆克良急道：“我婆娘刚生了一个白胖的男娃子，值钱得很。要是输了，我把婆娘娃娃卖了都要还给你，只求你放些钱给我赌这一把。”

　　众人又一阵惊叹，无不在咒骂陆克良丢心丧德。许东泽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红红绿绿的筹码，脑海里忽然喀噔一响，身体反射性的抖了一下，又像有一股清凉的源泉沿着脖颈直冲脑顶，让他在这烟雾缭绕，人声嘈杂的大厅里骤然清醒过来。“赌博到底有什么样的神奇魔力？竟然有人不惜用自己的妻儿来做赌本。如果我赢了，不就等于赢走了他卖妻儿的钱吗？我赢的是钱吗？不是！赢的是一个悲惨女人和一个可怜孩子的命！”

　　钟三海混迹赌场多年，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当然不会听信陆克良那一套。若放钱给陆克良，倘若赢了，自己顶多也就赚百十块的利息钱；若是陆克良输了，回去卖了老婆孩子，别人私下肯定会指责是他钟三海逼陆克良卖儿还钱，到时候陆克良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把这口黑锅推在钟三海头上，他在码头镇也算个人物，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黑白两道上混？更别说开赌场了。他拒绝了陆克良的请求，正色道：“要么卖牌，要么退出。不要耗着别人的时间！”

　　陆克良自知借钱无望，把目光投向蒋老板：“蒋老板，我只得把这副躺赢的大牌卖给你发财咯。”

　　蒋老板冷哼了一声：“那得看看是怎么个大法。钟老板，你给监督监督，看我是不是个老千！”

　　钟三海举起右手向前台挥了挥，一个模样青涩的小姑娘迅速走过来：“钟总，有事您吩咐我。”钟三海指着陆克良对小姑娘说：“你去看看他的牌，记住点数。然后悄悄告诉蒋老板。”小姑娘按吩咐照做了。蒋老板在听完小姑娘的耳语之后，赌在胸口的气消了大半，得意的耸了耸肩，震的脸颊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起来：“这把牌我买了。”

　　陆克良苦丧着脸，极不情愿的将手里的牌牌面朝下摆在桌上。发牌的小妞迅速从筹码堆里拾捡出一小部分递给陆克良，这部分筹码是陆这一局所下的全部注码，现在退还给他，就等于不输不赢，这也是买卖牌的规矩。卖牌者拿回自己的赌本就彻底脱离了赌局，买牌者无论成败输赢，都与卖者毫不相干。陆克良拿起自己卖牌所得的筹码站进人群里，沮丧的掂了掂，想着倒霉了一晚上总算等来了一副翻运的大牌，可偏偏却让他人捡了便宜。他心头有气，诅咒刚卖掉的那副牌被通杀，他自己吃不进嘴里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吃！

　　此时赌桌上的局面变成许东泽和背锅与蒋老板对峙。自打陆克良卖了牌离局之后，许东泽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脑袋也越发清醒了，没有了先前的狂热，忽然不想在继续赌下去，就说：“蒋老板，我还有三千的筹码一次全下了，咱们一起开牌，谁大谁吃！”